《精神入侵》火棘子

24、初秋（2）

　　24.

　　帽子男搜寻无果，不久就消失了。
　　大家松口气。

　　顾浅担心还有其他的不明机构打听这件事，每天巡逻得更勤了，发现可疑的人，就会留心，甚至悄然跟踪。这么做，保险是保险，就是太费人了，一天下来，顾浅都累瘫了。

　　周千阅心疼，劝他放轻松。
　　东鱼区这么大，人员又这么杂，就靠一张抽象画捞一个人哪有这么容易。

　　再说巡逻会的「制造大业」。

　　「入侵屏蔽器2.0」研发很成功，第一批商品悄然流向市场，支撑起了巡逻会的财政收入。个中辛苦，无须多说，总之周千阅和何甜甜为这事忙得四脚朝天，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好几天都没睡过完整的觉。

　　就说某一天。
　　周千阅忙到晚上10点，头晕目眩，才独自往家里走。

　　废墟的基建差，路灯少，晚上到处都黑灯瞎火的。周千阅骑着摩托，驰骋在坑坑洼洼的路上。星繁月暗，漫天的星辰恣意泼洒下来，垂到天际交界的青山，青山起伏，剪成黑色轮廓。
　　他累了几天，看看星空看看路，注意力恍惚，一个不留神，车轮子就蹿进了路边的深沟里。

　　刺耳的急刹车和哐当声一瞬间划破夜空。
　　他只看到星空翻转。

　　说完全没意识，又有一点儿意识。周千阅在半昏迷中，隐隐约约听到脚步声和两人的说话声：“这里有辆摩托车。“呀，还有人，不知道死了没。”“这摩托不错。”“唉，你干什么。”“走吧，白捡一摩托。”然后，周千阅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再睁眼，是白色的天花板。
　　腿上很重。

　　周千阅忍着头疼欲裂，移动目光：灯，白墙，吊瓶，窄窄的床铺，被单上趴着一个人——头发蓬松，白衣，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纤细白皙的颈弯，开敞的领子隐约能看到蝴蝶骨。

　　周千阅哑然失笑，确定自己的腿没问题。
　　否则顾浅不会趴得肆无忌惮。

　　他这一动。
　　顾浅立刻就醒了，着急地问：“醒了？你怎么样？身体难受吗？小鱼！”

　　小鱼戴着口罩进来：“……”
　　周千阅：“……”
　　小鱼翻了个白眼：“看吧，我都说了没事，皮肉之伤还是其次，主要是累的，你还非要送到医院来。”
　　顾浅：“万一有事呢！”

　　两人又拌起嘴来，周千阅张了张嘴：“……渴。”
　　顾浅吧嗒吧嗒地跑去倒水。

　　原来，顾浅看周千阅迟迟没回，出来找，看见路边掉落的一块挡板，才发现了沟里的周千阅。至于摩托车，早让人骑（偷）走了。

　　周千阅与其说受了伤，不如说累的。
　　狠狠睡一觉就好了。

　　顾浅也没闲着，第一件事找那辆被偷的火红摩托。会晚上走夜路的，大概率住在附近；能把那么笨重一辆摩托从深沟里抬起来，必不是老弱病残。

　　顺着这两条线索。
　　顾浅很快找到了那辆车。

　　虽然重新喷了黑漆，但整辆车都是顾浅亲手改装的，每一块零部件都熟悉，再说那么霸气的车型又岂是油漆能遮挡住的。

　　见死不救且偷车的人叫范强，尖嘴猴腮，爱占便宜，又恃强凌弱。

　　顾浅前去理论。
　　范强当然不承认了，说这是他刚买的二手车。
　　他这一嚷嚷。
　　周围的几个人就围过来了。

　　他们一伙几个人都是东鱼社的，东鱼社人多势众，鱼龙混杂，结成团伙横行东鱼。既然是同一组织，当然护着自己人，他们左一个作证，右一个嘲笑，再一个威胁，把本就讷言的顾浅说得哑口无言。

　　顾浅一个人敌不过那么多人，愤愤地回来了。
　　气得饭都吃不下。

　　周千阅听完后心里有数了：“你不用管了，交给我。”
　　顾浅郁闷：“他们人多。”

　　人少，才讲道理，人一多，都是讲拳头。巡逻会只有四个人，就算全副武装开装甲车过去，也能被东鱼社的几千人围成渣。

　　周千阅笑了：“我不去理论吵架，我也不明着来。”
　　“？？”
　　“他不能一天24小时守着那辆摩托车，总有落单的时候吧。”对方都用偷了，周千阅也不会讲什么道义，“我随便搞点小动作，他都受不了。”
　　“危险吗？”
　　见顾浅由愤懑变担忧，周千阅笑了：“不危险，我又不动手，动手也不让他看见。”

　　不久，范强连人带车翻进了同一条深沟，头破血流，自己挣扎着爬出来，后来缝了好几针。范强被吓得半死，一同偷车的那个同伴直说「看吧这车，邪性，骑的人都出事」，再后来传闻就变成了「那条路有个骑摩托出车祸的鬼在找替死鬼……」

　　就说车祸现场不远处，周千阅问：“解气了没？”
　　顾浅：“嗯！”

　　顾浅特别痛快，要弄走沟里的摩托车。
　　周千阅拦住了他。

　　周千阅正色：“这样不太道德。”
　　顾浅：“？”
　　顾浅：“这本是我们的。”
　　周千阅莞尔：“今天骑走，明天他就要带人来踩平巡逻会，再等一等。”

　　铺垫好了。
　　周千阅正式去拜访东鱼社。

　　这个时机，也很巧妙。东鱼社作为一个中型规模的组织，一层一级，有模有样中层人员定期召开会议。会议地点，设在东鱼区中心的「蝴蝶音乐厅」。

　　周千阅的名片：巡逻会副会长。
　　主要来商讨组织合作，顺带推销一下「入侵屏蔽器2.0」。

　　不说别的，只说周千阅这个人，又高大又帅气，一表人才。也不是只有外表，还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气质和自信。言谈举止，一开口就能唬住人，深聊下去更能把镇住人。
　　就是走哪里，说什么，他都有很足的底气，让人压根儿不会怀疑他的实力。

　　东鱼社的人一看，组织与组织的合作，当然逼格要高一点儿了，最终由主干成员接待了两人。一来二去，合作没怎么聊，「入侵屏蔽器2.0」倒是卖了一大批，毕竟级别越高的人越怕死嘛，何况7月的星芒机构试验基地，也让东鱼人对精神入侵有了意识。

　　周千阅和顾浅进进出出，会晤的全是东鱼社高层。

　　周千阅与一个名为宋荣华的主干走得近。
　　因为宋荣华最为正直。

　　找着机会，他说了摩托车被偷走还死不认账的事。宋荣华一听，当即叫来范强和那个同伙对质。因为「车很邪性，两车主都出事了」早传得沸沸扬扬，有不少人也知道这辆摩托来路不正。
　　何况周千阅有事没事骑着巡逻，附近的居民都眼熟。

　　宋荣华稍一严厉，范强立马招了。

　　第二天，摩托车收拾得整整齐齐送到了巡逻会，顺带还有一罐新的红色油漆，范强灰头土脸，带着头上的伤疤，说了“有眼不识泰山”之类的道歉的话。顾浅没多为难，皱眉打发了，这事就圆满解决了。

　　顾浅很开心。
　　周千阅则若有所思。

　　顾浅：“还生气吗？”
　　周千阅笑了：“哪来那么多气啊。我就是想啊，回头要是遇上什么大事，巡逻会能受得了吗。”

　　4个人的微型组织说端就让人端了。
　　怎么想，都有危机。

　　周千阅说：“要想呆长久，还是要大一点才行。”
　　至少打起架来阵势能唬得住人。

　　巡逻会壮大之旅，就此拉开。

　　何甜甜开始在电线杆上张贴小广告，招募新会员，作坊里的成员也纷纷报名，刚出去就招了30个成员。

　　何甜甜手忙脚乱，直呼东鱼人热情，以前大河会传销一般的拉人都没有这个效果。

　　周千阅看着贴在一起的招募广告和招聘公告，笑而不语。他和何甜甜理出初步的组织章程、规则和结构，草台班子算是搭起来了。

　　说起来，巡逻会的一大会旨就是义务巡逻，这个重担本来是顾浅一人的。之前人力有限，顾浅只巡视固定的几条路。壮大之后，成员们轮流值班，分区巡逻。

　　有人巡逻了，附近的治安明显有了好转。
　　治安好了，加入的人就多了。

　　巡逻会在周围的名声也响亮了起来，名声和成员都滚雪球一样滚了起来。当然了，人怕出名猪怕壮，也有人虎视眈眈了，开始有找事找茬的。

　　顾浅身为会长，性格又腼腆，周千阅就代为出面处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周千阅很快成了实质的掌权人。

　　这天周末。
　　周千阅路遇一户人家，葡萄紫得剔透。

　　他买了几大串悠哉悠哉地回家，在古井边，挨个儿洗，顺手咬了一颗葡萄：好甜，甜到心里去啦。

　　周千阅回头：“顾浅，来吃葡萄啦。”

　　有一人出来。
　　头顶戴着帽子，正是拜访过小卖部、想找白衣服的那位帽子男。旁边，是东鱼社的宋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