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入侵》火棘子

18、双重人格（4）

　　18.

　　周千阅给孙老板去了个电话，聊下一批仪器要提升的地方，顺口说，想跟孙明辉沟通一下。

　　孙老板不知道在做什么，声音急促：“这两天不太方便。”
　　周千阅：“怎么了？”
　　孙老板：“孩他妈带他到处走走，这两天没在家。”

　　一听就是说谎，孙明辉不会跟父母出去，能出去玩的肯定是小无。可以确定，那通电话是真的了，小无人格又冒出来了。

　　可孙老板为什么要隐瞒。
　　孙明辉又为什么托人辗转告诉自己。

　　孙宅一定发生了什么，周千阅决定去一趟。

　　顾浅没在，小鱼在医院脱不开身，周千阅带上了何甜甜。何甜甜虽是天赋者，但精神力涣散，很天然。

　　“我可以吗？”何甜甜有点心虚。
　　“你可以的。”周千阅鼓励。

　　从外边看孙宅很平静。两人没敲门，先在孙宅的周围走了走。何甜甜的性格软，嘴巴甜，一笑一酒窝，特别招大妈喜欢，随便聊个家常，邻居大妈都热情得问一句答三句。

　　“你问孙家呀，明辉那孩子可能又犯病了。”
　　“为什么？”
　　大妈指着孙家阔气的大门解释：“你看孙家大门紧闭着，就是防止那孩子出来，次次都这样。”
　　再问起孙明辉。
　　“知道知道，明辉那孩子怪可怜的，从七八岁开始犯病，一年犯病好几回。早几年明辉还出来玩，这几年都不出门了。”

　　“七八岁就开始了？”周千阅问。
　　“对呀。”邻居大妈很肯定。

　　那一年，这一大片都是废墟。大妈刚嫁过来不久，孙家也刚迁到这边住，都落魄，两家隔壁互相有个照应。孙老板暴躁，孙夫人神经质，大妈天天听隔壁两口子在吵架，时不时有小孩尖叫哭喊。

　　那一天动静尤其大。
　　还有电锯般的声音嗡嗡响。

　　大妈吓得不行，赶紧上门看情况。

　　就看到七岁的小明辉被绑在电椅上电疗，身上的伤痕一道一道的，惨不忍睹，嗓子都哭了。旁边站着小明辉的舅舅，帮忙按住孩子的身体。

　　正如孙明辉自述的那样，双重人格从儿时就开始在争夺主导权。

　　为了让他正常，夫妻俩想了很多办法，用筋条抽，用鸡血灌，请神婆跳大神打针吃药什么的，十八般武艺下去把孙明辉折磨得天天惨叫，罪受大了。

　　最后舅舅提供了电疗仪器。
　　折磨最惨，但效果似乎也最好，孙明辉的乖巧人格逐渐稳定下来。

　　说到两人格，早年小明辉偶尔会逃出来玩耍，邻居大妈分得清清楚楚：“就是一个善一个恶。平常乖巧一孩子，一犯病就□□|烧。我嫁过来那一年，一条嫁妆被子放外头晒，让他点着烧得一干二净。”

　　是个熊孩子了，当然善恶两人格不是大妈先说的。
　　是孙老板自己说的。

　　孙老板告诫邻里，如果碰见他们儿子单独出来，一定要及时通知两人。熊孩子人格一开始说自己七岁，到今年说自己九岁，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大多数时间是孙明辉。
　　小无不甘示弱，时不时回来，还对主人格表现出极大的敌意。

　　有一天，大妈河边洗衣服，看见他在河里走来走去，十八岁的人一蹦一跳，一跳跳进河中央，呛了水又游回来，只穿一条裤衩，很苦恼的样子。

　　大妈问他在做什么。
　　孙明辉：“我要淹死他！”

　　大妈吓得一哆嗦，知道是小无，赶紧告诉了孙夫人。孙氏夫妻如临大敌，把孩子哄回了家。没错，小无人格到底是个孩子，容易骗。

　　别以为熊孩子只会耍坏。
　　他清楚自己被压制，也痛苦得不行，有一次跑到大妈家要躲起来，哭着说他不想回去，不想关在小黑屋里。大妈听得心都碎了，心说这都什么事。

　　大妈总结说：“夫妻俩也是心狠，压着孩子在电椅上受尽折磨，长大后又关着不让出门。我觉着，双重人格多半是被他们折磨出来的。”
　　周千阅：“……”

　　八卦探听得十分完整。
　　在其他邻居那里得了一些补充。

　　周千阅准备敲孙宅的门。

　　还没敲呢，孙宅的大门自己开了，孙氏夫妻慌慌张张地出来，孙老板在打电话，声音惶恐：“不见了！他给我们下了药自己跑了！”

　　谁跑了？
　　孙明辉吗？

　　周千阅还没编理由，孙老板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千阅，快来看看那个鬼仪器怎么关。”

　　原来，昨天小无就跑出来了。但这一次没哭没闹腾，反而很乖巧，跟孙夫人撒娇撒痴，骗得夫妻俩放松警惕。午饭时，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药，把全家都药倒跑了。

　　最可怕的是：孙明辉购买的「意识驱逐仪」还在转动。
　　孙老板不敢乱动。

　　周千阅飞快走进实验室：
　　「意识驱逐仪」像冰箱一样立在角落，发出富有节奏的电流声。

　　这台仪器被孙明辉改造过，不知道开关在哪里，对照说明书也没有用。

　　周千阅想到一个问题：“仪器是谁开的？”
　　孙老板：“……”

　　保姆插话：“早晨打扫时还没动静，小无开的吧。”
　　小无自称9岁，心智不成熟，不可能开得了这么精密的玩意儿。

　　周千阅疑惑：“两个人格用的是同样的智商？”
　　孙老板否认：“小无什么也不懂。”

　　周千阅也不敢贸然去动「意识驱逐仪」，他安慰孙老板：不要紧，这台机器只针对精神入侵，分解的是入侵意识。而双重人格是同一个脑子发散出的意识，所以没伤害的。

　　孙老板更紧张了：“必须尽快关掉！”
　　周千阅怀疑他隐瞒了什么。

　　周千阅环视实验室，期望能找到点跟这台机器有关的。这是，他看到，桌子下掉了一份电路草图，是“雨天屏蔽器”，纸片薄而透，上面依稀有痕迹。

　　两张纸相叠，在最上一张写字。
　　会印到下一张纸上。

　　周千阅意识到什么：“保险起见，你们都出去一下。”
　　众人出去了。

　　周千阅掩好门，拿起笔，在“雨天屏蔽器”上涂抹了几笔，上面渐渐地显出许多行字：……空的……放药……「驱逐仪」……忍一天……东鱼叔叔……

　　是孙明辉的字迹，从口气看来，孙明辉教小无怎么药倒大家，怎么逃跑。孙老板刚才说过，这次人格切换时是在实验室里，小无一定看见了原来那张纸，并销毁了。

　　只是，孙宅高墙防备那么严密。
　　小无跑得出去吗。

　　周千阅环视一圈，目光定格在「意识驱逐仪」，在外壳敲了两下：“出来吧。”

　　嘎吱，「驱逐仪」外壳裂开一条缝。
　　缝隙慢慢开大。
　　里面站着一个人：是孙明辉，又不是孙明辉，神情完全不同。
　　他就是小无。

　　小无绷紧了脸皮，眼神直愣愣的，拳头紧张地握成拳头，随时跟人干架似：“叔叔……”
　　“……”
　　“你是来救我的？”小无鼓着大眼睛问。
　　“嗯？”

　　周千阅想到这是一个外表二十七的九岁小孩，很好哄，嘘了一声，点头默认了，然后指着仪器问：“这个怎么关？”
　　小无摇头：“进去的时候碰到了……”

　　原来是不小心碰到的，就说嘛，幸好歪打正着遇见了自己。

　　周千阅打开外壳找到了开关。
　　轻易地按掉。

　　周千阅依旧让小无躲着，没告诉孙老板。「意识驱逐仪」关掉后，孙老板大大松了一口气，说要去找小无。

　　周千阅故意说：“我帮你一起找。”
　　孙老板不想他纠缠：“我去找孩子的舅舅帮忙，就不麻烦你了。”

　　道别后，孙老板朝河边去了。河那边的白阳区，边界由电网组成，一般人逃过去了也会被抓住。由此看来，这个舅舅不一般。

　　周千阅一个回马枪回到孙宅。
　　看家的保姆非常紧张，低着头说：“你们快一点，我没看见。”
　　声音颤抖。
　　她就是打电话给周千阅、说孙明辉发病的人。

　　周千阅领出了躲在「意识驱逐仪」里的小无，小无鼓着脸，眼睛圆又黑，充满不信任，不太想走。周千阅要走，小无又慌忙跟上来，生怕被甩掉。

　　……

　　何甜甜给小无买了一杯冰草莓。
　　小无立刻开心了。

　　何甜甜哄孩子有一手，甜甜地笑：“为什么躲在仪器里？”
　　小无：“他告诉我的。”

　　说着，小无掏出一张纸，上面写得一清二楚，怎么放药，怎么躲在仪器里，怎么等大家去找他时再趁乱出来……正是周千阅涂出的字的完整版。

　　何甜甜问：“你讨厌他吗？”
　　“嗯。”小无用力点头。
　　“那你还听他的话？”
　　小无大声说：“我一个人逃不走，他们会抓回去。”

　　原以为两人格势不两立。

　　何甜甜笑眯眯地问道：“谁会抓你们，爸爸妈妈吗？”
　　小无摇头：“是那一些人。”

　　原来，小无也逃过，但每次都被抓回家，电疗下被孙明辉替代。问题又来了，双重人格，一长一消。孙明辉为什么好心帮小无逃跑呢，要知道如果小无占据主人格，孙明辉人格可就消失了。

　　周千阅没想明白，让何甜甜先带小无回大本营。

　　何甜甜：“我们拐卖小孩？”
　　周千阅纠正：“首先他不是小孩，再说是他自己要求的。”

　　小无想逃离孙家，又有点儿怕，幸好何甜甜哄孩子有一手，三言两语拐走了。

　　周千阅没走。
　　他留在孙家等孙老板回来。

　　奇怪的是，孙夫人忽然就很淡定了，也不慌了，就机械地换檀香、点檀香。保姆都比她紧张，一副强忍着不抬脚跑的惶恐。

　　半个多小时后，孙老板回来了，后边跟着舅舅和助手。舅舅四十来岁，眉头紧皱，提着一些仪器，模样一看就是搞研究的。

　　两人直奔实验室，检查了「意识驱逐仪」。

　　舅舅松了一口气：“没事，动了开关，但仪器没有启动。”
　　“那就好。”
　　“小无会开这玩意了吗？”
　　孙老板擦着额头的汗，忽然眼睛一亮：“会不会是小无的脑子变灵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