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女的科举路》阿宝是个宝

14、第 14 章

　　半刻钟后，村南，周匀年家。

　　“呦，这是谁家的小丫头，以前可没见过。”周母笑着迎出来，看着小姑娘眼生，猜想应该是村北哪家的。

　　周匀年回道：“娘，她叫陆轻尘，是我的同学，跟着我来找周爷爷。”

　　姓陆，果然是村北的。

　　周母盯着小丫头看了会儿，洗了几个桃子拿来让人吃。

　　陆轻尘接过，道了声谢。

　　周母非周匀年的亲娘。

　　周匀年的亲娘早在三年前便去世了，临死前将周匀年托付给自己的姐姐姐夫，让周匀年认了其做爹娘。

　　周母周父膝下无子女，待周匀年如己出，吃穿都是紧着好的来。

　　与村里多数人家一样，周匀年家也是靠种地为生，不一样的是周家除了种地外，还有十几亩桃树、核桃树。

　　陆家湾村的地有良次之分，良田产量高，次田产量低影响农民种植的积极性，有的人家干脆不种植农作物，改种对土壤要求不高的桃、梨、核桃、枣等树。

　　周父当年被招进门来的第二年，老丈人盘了别人家十几亩不太好的地种植了桃树和核桃树，交由他来管理。

　　如今七八年过去，当初的果树苗苗已经长成结出了果实。

　　时下正是桃熟时节，周父挑着筐走村串户吆喝着卖，早上出门到现在还未归家，烈日下讨生活，可见其辛苦。

　　陆轻尘在桃子上咬了一口，比之后世，这种桃子个头不大也不大甜，想是与土质、肥料、树龄有很大的关系，后世农业种植技术发达，各种嫁接杂交，口味自然也就更甘甜好吃。

　　“好吃吗？”周母见她很快吃掉了半个，坐她对面问。

　　陆轻尘点点头：“好吃。”这话绝非敷衍，她们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样水果，虽说比不得后世的个大甘甜，但是放在古代味道已经够可以了。

　　周母笑道：“好吃你以后多来我家，再过两个月核桃就下来了，到时伯母给你砸核桃吃。”

　　陆轻尘看着她，应道：“嗯。”

　　周母这才仔细打量起她来。

　　小丫头生的唇红齿白，头上两个发髻，一双眼睛灵气非常，看人时大胆不露怯，穿着虽旧，却胜在干净，比之村里的小孩强了不知多少倍。

　　就是不知这孩子是谁家的。

　　且待她问问。

　　“丫头，你是村北哪家的，父母何名姓，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陆轻尘正咬着桃子，心想这位伯母问的可真细，都打听她家中几口人了。

　　“我爹名叫陆季秋，娘叫沈蕙，家里还有一姐姐和一弟弟。”

　　周母想了想，又问：“你伯娘可是周秀珍，伯父陆季春？”

　　“嗯嗯。”陆轻尘忙不迭点头，她伯娘周秀珍娘家就是村南的，想来与周母认识，周母才会这样问。

　　周母笑了笑，又给她递了个桃子。

　　陆轻尘却吃不下了，正要摆手，却不小心咬到了桃核上，“哎呀”一声，她下面一颗牙掉了，血顺着嘴唇流了出来。

　　“呀，掉牙了！”周母见状，赶紧带她到厨房，舀了凉水让她漱口，来回漱了几次，陆轻尘牙龈上的血才止住。

　　“没事，小孩子换牙都这样，等长出新的就好看了。”周母将陆轻尘掉的那颗牙用块布包起来给人放到了书包里。

　　“回去交给你娘，让她抛上屋顶，这样长出来的牙才整齐漂亮。”

　　这里有个说法，小孩子换牙，若是掉的上牙则要丢床底，寓意向上生长，掉的下牙就要抛上屋顶，寓意向下生长。

　　陆轻尘自是不信这样的说法，但是入乡随俗嘛，既然人都这样做，她自不会反着来，遂点了点头：“谢谢伯母，我记下了。”

　　“真乖啊。”周母笑着在她头上摸了摸，这时，周匀年伸过手来扯了扯陆轻尘，“陆轻尘，你不是要去周爷爷家看书吗，我带你去罢。”

　　陆轻尘笑笑：“好，咱们这就去。”看书才是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两个人从家里出来，去了隔壁周爷爷家。

　　周爷爷是独居老人，今年六十有三，儿子一家远在京城，周爷爷舍不下家乡故土，只身一人留在这里。

　　“是小年啊，快进来。”周爷爷开了门，声音苍老浑厚，陆轻尘跟在周匀年身后进来，屋里光线昏暗显得不太明亮。

　　“爷爷，我同学陆轻尘想来你这里看书，我就把带来了。”

　　周匀年向周爷爷介绍陆轻尘，周爷爷拿出他的老花镜戴上瞧了瞧，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娃。

　　“看书好啊！”周爷爷和蔼道，“我这里一大堆的书，经史子集齐全，只要你们看得懂随便看，拿回家看也可以。”

　　陆轻尘自然是看不懂的，就上辈子学的那点古文，在真正的古书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连根毛都算不上。

　　随后她跟随周爷爷来到所谓的书房，房间里摆了个满满当当，全都是书。

　　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书，便是上辈子她爹的书房藏书也没有这么多。

　　周爷爷笑着说，这些书有他的、他儿子的、甚至他孙子的，他攒了一辈子才攒下来的，他时而翻翻，温故知新。

　　陆轻尘看着眼前这么多书，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但她并没有急于取来翻阅，而是在周爷爷面前跪了下来。

　　一旁的周匀年见了，也依在她身边跪下，尽管他不知这是干嘛。

　　周爷爷倒不见怪，目光从书上挪开，摘下他的老花镜仔细瞧向陆轻尘。

　　“女娃娃，这非年非节，我这儿也没有压岁钱给你，你跪我何意啊？”

　　陆轻尘学着电视剧里善财童子的样子，在地上叩了一头：“我想拜请您做我的老师，求您教我读书。”

　　周爷爷却皱起了眉，这小女娃一上来就拜他做老师，倒是与众不同。

　　他没有应，也没有不应，只道：“我从来没给人做过老师，实是不知如何教人读书。而且你们在学堂有先生教育，怎么可以再另请拜师呢？”

　　陆轻尘目光坚决：“我想学学堂里学不到的东西，求老师教我。”

　　周匀年也学着她的样子，说：“我也想学，求爷爷教我。”

　　周爷爷点点头，再又问：“你们来我这里学东西，是你们自己的意思呢，还是你们家里人的？”

　　陆轻尘率先道：“是我们自己的意思，家里人尚不知晓。”

　　周爷爷爽朗一笑：“好，今日我就收了你们两个做学生，只我学问有限，不知能把你们教到什么程度，若是日后你们没有成器，可别怪罪我老头身上。”

　　陆轻尘忙又道：“不敢。”

　　周爷爷哈哈一笑。

　　两个人便又齐齐叫了声“老师”。

　　周爷爷摆摆手：“不用称呼老师，叫爷爷就行。”

　　“是，爷爷。”

　　两个小娃娃跪在跟前，一个玉雪可爱，一个秀气文静，真就像那一对善财童子，倒叫周爷爷怜惜疼爱。

　　周爷爷叫他俩起来，又听说学堂今日放了假，便让他们明早饭后到他这里来，他教他们识文断字。

　　两个孩子高兴不已，说明日一定早来。周爷爷只是捋着胡须笑，并无半言。

　　“那，我们拜了爷爷做老师，爷爷要束脩吗？”陆轻尘突然想起他爹说过的话，过去他爹入学堂拜师讨学问都是要给老师束脩，不知这周爷爷要不要。

　　周爷爷摇头笑道：“爷爷不要束脩，只要你们两个小家伙按时来就行喽。”说起来他是有私心的，独居多年，子女都不在跟前，今日收这俩孩子在这里读书，一方面确实想教他们些东西，二来也好有个人给他做伴，让家里不至于这么冷清。

　　……

　　两个孩子在周爷爷的书房翻了会儿书，虽然两人都看不懂，但兴致颇高，时而还会交头接耳几句。

　　不知不觉屋里就黑了下来。

　　正好天差不多也黑了。

　　陆轻尘起身与周爷爷拜别，说怕家里担心，她该走了，等明天她再来。

　　周爷爷摆摆手：“去罢，闷在屋里一下午，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二人从周爷爷家里出来，陆轻尘正打算去周匀年家取她的书包，远远的便听见人喊：“轻丫头……”

　　是她娘的声音。

　　“娘，我在这里！”陆轻尘大声回应，很快沈蕙背着陆承安走了过来，身边跟着陆念青。

　　“娘，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拿我的书包。”陆轻尘就要往周匀年家院子里跑，正好这时周母给她拿了书包出来。

　　“大妹子，进来坐会儿！”

　　周母热情招呼沈蕙，沈蕙却有些难为情，“不了嫂子，天马上就要黑了，晚了不好走路，改天我们再过来坐。”

　　“好，妹子改日一定要来。”不过是客套话，周母哪里真会这时候留下人来，看着母女几人走远了，不由叹了一声。

　　唉，这一家也是可怜人。

　　男人头婚娶了个二婚女人，在村里遭尽了闲话，与她家倒是同病相怜。

　　……

　　回家的路上，陆轻尘将跟着周爷爷读书的事说给了沈蕙，沈蕙倒没拒绝。

　　沈蕙平时也不大爱出门，村南周姓这边人的事她也知之甚少，这个周爷爷倒没听过，不过既是跟着人读书长学问，礼物什么的还是多少备些为好。

　　“好，就听娘的。”陆轻尘拉着她娘的手来回晃了晃，又转头看了看陆念青，才又与沈蕙说，“娘，你让姐姐也跟我一起去周爷爷家听书罢，周爷爷定不会拒绝的。”

　　陆念青心中一喜，她确实也想去。

　　然而沈蕙却说：“念青不去，你自己去罢。”

　　陆念青心中刚燃起的那簇小火苗瞬间就熄灭了，是她太异想天开了，家里那么多活儿还等着她做，哪能跟着人读书呢。

　　她无比酸涩的笑了笑，对陆轻尘说：“妹妹去罢，妹妹听了回来讲给我也是一样的。”

　　陆轻尘也听出了沈蕙的意思，无奈道：“好吧，我一定认真听周爷爷讲书，回来后一字不差再讲给姐姐，给姐姐当回小老师。”

　　“嗯！”陆念青难受的应了一声，也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就是很羡慕。

　　陆轻尘却突然握住她的手。

　　很快母女三人就回到了家，正好天也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