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一只小甜筒

9、番外

　　绿莺猛地从睡梦中惊醒，额间渗出了一层密集的汗珠，望着枕边人熟睡的侧脸，陷入了无比复杂的情绪。

　　爱慕，期许，不安，怜惜而其中近乎充斥了内心每个角落的是深不见底的恐惧。

　　毫无疑问，他不是人，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那晚鲜红的血月下他拿着剑的画面随着时间的流逝，没有被冲淡，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最近更是频繁入梦，搅得人心神不宁。

　　父亲撒手人寰后，两人踏遍了大江南北，看尽了山河繁花，最终在这个远离世俗纷争的偏僻小村子安了家。

　　他把“爱”挂在嘴边，但绿莺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爱自己。

　　没有“心”，何谈“爱”？

　　如果非要说他真有爱过谁，那一定是他自己吧。

　　绿莺无时无刻不觉得他随身的那把剑便是自己最后的归途。

　　他总是天没亮就出门，一直到太阳下山才回来。

　　问去了哪里，他也总是笑笑说“莺儿，我爱你”。

　　前些日子绿莺去过一次镇上采买，满大街都张贴着有人失踪的告示。

　　她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害怕有官府的人上来盘问。

　　失踪的人去了哪里，看到他染红的外衫，绿莺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她常常陷入难以抽离的自责，泣不成声。

　　这些人都是因为自己而死，如果当初没有打开那扇铁门......

　　枕边人均匀的呼吸声成了寂静的漫漫长夜里唯一的声响。

　　“一切因我而起，是不是也该由我结束？”

　　这个小小的念头每当夜晚降临都会膨胀，一点一点渐渐侵蚀着绿莺千疮百孔的内心。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手中已经拿起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睡得很熟，只用对着胸膛刺下去，就可以结束掉这一切。

　　绿莺全身抖得厉害，像有双无形的手推着他，慢慢朝着床边靠近。

　　心跳得太快了，她不得不捂住了胸口，怕他会因为这点微弱的响动睁开眼睛。

　　还好，他并没有察觉。

　　绿莺用颤抖的双手紧握着匕首柄，缓缓举过头顶，不断告诉自己，刺下去，刺下去。

　　可当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他笑着的脸。

　　“莺儿，我爱你。”

　　他一遍遍唤着自己的名字。

　　做不到，她根本做不到。

　　惨淡的月光通过窗户的缝隙倾泻而下，眼泪在无声里爬满了脸颊。

　　绿莺小心翼翼地把匕首放回原处。

　　夜凉得出奇。

　　她把枕边人的被子往上掖了掖，躺下了。

　　“怎么醒了？”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没有温度的声音，还有一个凉得刺骨的怀抱。

　　“......口渴了，起来喝点水。”绿莺不敢转过身去，脸上惊恐万分的表情毫无疑问会出卖她。

　　“莺儿，我爱你。”

　　边说着，他把右手攥着的银针放回了枕下。

　　无眠的长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