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一只小甜筒

4、第四章

　　“诶？”

　　绿莺一惊，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脑子里回想起冷夫人说过的“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想”，迟疑了半晌后缓缓开口：

　　“大少爷，这恐怕有点难......”

　　“是不是我娘跟你说什么了？”冷川并没有表现出不解和吃惊，依旧用温柔的语调带着几分自嘲说：“书而已，我还能藏进书里逃出去不成？要有这本事，从这里出去岂不是更省事？”

　　冷川指了指铁栏下方用来传递东西的空隙。

　　绿莺思索了一阵，的确如他所说，不过是书而已，应该无妨。

　　当日晚间，绿莺便跟送饭的人说整日呆在屋里无聊得很，想要些书还有笔墨纸砚解解闷。

　　送饭的人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她，显然在问：你一穷苦人家出身的女子，怎会识字看书？

　　绿莺咽了咽口水，现编了理由说从前邻居的玩伴识字，闲来无事曾教过她一点。为了增加可信度，她还依葫芦画瓢学着冷川的样子，吟出了今天听到的那句“淮南一叶下，自觉洞庭波”。

　　念完她还是忐忐忑忑，不知道音读对了没有。

　　做下人的，没几个上过学的，送饭的人被阵势唬住了，夸赞了几句答应明日就给她送来。

　　第二日中午几本书和笔墨纸砚送来的时候，绿莺兴奋地几乎是跑着下了楼梯，嘴里喊着：“大少爷，书来啦。”

　　冷川怕她一个脚滑摔下来，一个劲提醒说：“慢点慢点，小心别摔了。”

　　从这日起，冷川便开始教她认字读书。

　　她搬了个小板凳下来，搁在铁栏前用来放纸笔，又把周围好好打扫了一遍。

　　为了再亮一些，找来大大小小十几根蜡烛点在一旁。虽谈不上灯火通明，但读书写字够用了。

　　冷川从间隙里伸出手拿笔，从最简单的笔画开始教她。

　　本是他写一遍，绿莺便在旁边跟着写一遍。

　　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脸上的表情一丝不苟。
　　地下室里常年湿冷，不过八月，讲解笔画要点时呼出的水汽凝成了白雾，在摇晃的盈盈烛火映衬下，冷川的脸又变得好看了几分。

　　绿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去，关顾着看他了，哪里还记得纸上的圈圈圆圆？

　　一来一回进展缓慢，冷川以为是自己教得不够仔细，便换了个法子，让她握笔，自己握住她的手。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绿莺瞬间脸红到了耳根，还好有烛火的颜色遮盖。她赶紧移开了视线，但眼角的余光还是不受控制看向冷川的侧脸。

　　精致的下颚线，高挺的鼻梁，纤长浓密的睫毛。

　　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好看之人？

　　而这样的人又怎会被禁锢在狭小的地下室里？

　　无数的疑问盘旋着找不到答案。

　　******

　　这日吃过午饭，绿莺在纸上写下刚学会的自己的名字，父亲的名字，写到娘亲名字的时候，不免心生了难过。

　　“怎么了？”冷川捕捉到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关切地问。

　　“没什么，我娘在我刚出生没多久时就得病去世了。我甚至不知道她的样子，每次看到别人有娘亲疼爱都很羡慕。”

　　“这可不一定，就比如我，你觉得我娘疼爱我吗？”冷川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皱着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屑地说道：“她甚至很不得我马上去死。”

　　“诶？”

　　绿莺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原先的清澈明媚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仇恨的熊熊烈火。

　　想起之前冷夫人提起大少爷时的眼神和态度，他说得恐怕并无夸张。

　　“大，大少爷......”

　　“啊，不好意思，是不是吓着你了？”冷川看她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表情舒缓了不少又变回了平常的样子，连声道起了歉。

　　“大少爷，他们为什么把你关在这里？”

　　绿莺撞着胆子，问出了积压许久的问题。

　　想必之中定有误会或者隐情，眼前的人怎么看都不是旁人口中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