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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陌生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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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个好人。
我性子柔,而且软弱,喜欢让别人替自己拿主意,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地牺牲大多数熟人来保全自己。
若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上,这样一个人绝不是自己能够喜欢的类型。可那偏偏就是我。
这样一个人,并不适合当穿越的主角。
我躺在床上,身上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大脑一片混沌,习惯性的胡思乱想。
因为体质不错的缘故,我很少生病,所以即使一点小病也觉得特别难熬。
若是在家里,现在母亲一定已经煮好了特别给我做的清淡的菜粥,平时有点严厉的父亲也会守在我身旁。
可是现在身边却冷冷清清只有个睡着了的小丫头。
我想回家,可是我的家在哪里呢?
————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想尽了办法终于回到家,却看见屋里一片空旷。邻居告诉我说,父母到处都找不到我,已经疯了。
在惊悸中醒来,两眼一片干涩。应该已经很晚了,屋里虽然点了灯,还是很暗,火苗轻轻跳动,光线跟着摇晃。
心里还沉浸在那个悲伤的梦里。沉甸甸压得难受。
被子有点潮,好像发了不少汗,浑身轻松许多。就是嗓子还火烧火燎的疼。
“醒了?”那天在喜房里坐了一个晚上的那个男人此刻坐在床边,声音清朗。
不知为何,听到他的声音,我突然有种委屈想哭的冲动,或许是因为他是我到这个世界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或许是因为他在我胡思乱想充满猜忌的时候用行动让我稍许安心,或许只是因为他在此刻我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在这里。
但我终究还是没有哭。
他身上试了试我的额头,“烧都已经退了,被子湿了,我去换一床。”
盖湿被子对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相比之下,一个人留在陌生的环境里反而更难接受。嗓子很痛,我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他似乎明白我的意思,重新坐了下来。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然后在他起身想要扶我的时候抱住他的腰。头也抵在他的腰上。
不是喜欢这个人,只是无法抵抗触手可及温暖。而他一瞬间的僵硬却唤起了这具身体中某种隐藏着的东西。
我是个女人,一个还在病中没什么力气的女人,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推不动眼前这人的,但他却顺着我使力的方向躺倒了下去。
看过的漫画或者女性杂志里,说过不少人,尤其是男性在承受巨大压力的时候,常常利用性来逃避现实。我一直以为那与我无关。
我是怕男人的。或许从十岁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变态开始,一直在心里偷偷怕了将近二十年。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在内心里却总是暗自提防着。结果一直都没有男朋友,甚至几次在酒吧钓到一夜情的对象,结果到了旅店临时反悔,连夜跑回家。
我很紧张,可是看到男人躺在身下,转过头的侧面,表情淡淡的,我却觉得他比我更加紧张。
我突然觉得自己无耻地利用他来逃避现实,而且还在将自己的压力和痛苦转嫁给这个人。
……
……
当遇到突如其来的变故的时候,我应该做的,便是做好最坏准备的同时,不放弃哪怕一丝希望。
作为大龄剩女加宅女,各类YY小说我也是经常有读的,有点悲哀的是,除了少数老牌穿越漫画能够回到现代社会之外,其他如国产小说里面的主角们,大多数都很快适应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以及没有电灯电话互联网的时代,而且很快有了新的生活目标。
而我这一次穿越没有任何征兆,(如雷劈,撞车),没有遇到神明(穿越大神,漫画之神,本朝的祖先或护国之神),没有媒介(如尼罗河,食骨之井,泉水,四神天地书之类),这一点比较重要,因为目前据我所知,能够来回穿越的,都是凭借媒介的身体穿。
想到这里,我悲催的想起自己是魂穿。若只是身体回去的话,那么不要说父母朋友都不会认识我,而且还会变成没有证件,没有工作,没有住房,没有熟人,没有money的五无黑人。
想到这里,我将最高目标定为魂穿回去。
那么最低目标,就是能在这个陌生世界安全地生存下去了。
身边传来规律的呼吸声,望着睡在身边的男人散乱的乌黑发丝。好吧!我承认刚才自己一直在逃避现实。
醒来之后,我就一直在纠结,昨天晚上脑子里一直在想写不相干的事情,到后来干脆一片空白,全凭本能行事。虽然作为现代人一直不缺乏生理知识,但我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有BH到将男人推倒的实力。
视线落在男人刚毅的侧面。自己推倒的还是个YY种马文里传说的很有“王霸之气”的男人。
冷静!不过是和男人睡一觉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还寻死觅活要他负责不成?
当务之急是分析情况。
将发生过的事情在心里过一遍。想起喜房的那一幕。排除色情场所的那个假设,自己就是正经八百的新娘子了。望了眼身边的男人——他是新郎。
自己的名字暂时不知,指隐约听说姓莫,也可能是墨。要是后者,说不定能和墨家扯上关系。幸好是在古代,不行的话,称自己是“莫氏”也能忽悠过去。
其次从小丫头那几句断断续续的话里可以提取到一点信息。自己已经结了婚,她却还叫我小姐,所以应该是从家里跟过来的。而且从这几天的情形来看,自己很可能有且只有这么一个陪嫁丫鬟。
如此推断,自己娘家情景不是很好,或者在娘家的地位不是很高。
而且也能看出这个男人是个很有势力的人,很多人都怕他,至少小丫头是这样。他被称作“di,qing”暂时是那两个字还不知道,如果是帝王的帝,爱卿的卿的话,就要加上身份高贵一条。
综合两条加上男人的年纪,自己是正房的可能性极低,很有可能是填房或者小妾。而且这个身体的主人是不愿嫁的,虽然自称“月儿”(也可能是“玥儿”)的小丫头提到过一个叫丁公子的人物。但像这样比较优秀的男人,在加上之前推断的家世,考虑古人接受程度比较强,所以若是做填房的话,应该不至于寻死觅活。
Orz。果然是小妾吗……
男人还在安静的睡着,我却突然有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不说作为现代人,哪个不希望拥有一份专属于自己感情,就算是古代,大多数女人也都有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的想法。
想到我以后的孩子要叫别人娘亲,叫自己姨娘。因为庶出处处低人一等,我的手就忍不住又想往男人脖子上凑合。
……怪不得满院子的侍女都对我不冷不热的。谁叫咱身份低微呢!
……
……
……
我突然想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偷偷掀开被子瞧了瞧。
有些欢爱后的污渍,却没有血迹!!!!!
……
难怪我没觉得疼,感情这个身体不是第一次。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这是我们两个头一回同房。
一定是那个什么丁公子!!!
如果在现代,这也许不是大事,但是换做古代的话……
……浸猪笼?
……剥光了骑木马游街?
我越想越害怕,突然感觉男人身体一震,我连忙回头,看见他还好好地睡着。
听说在闺房里骗过夫君的方法有很多种,可惜我从没有接受过这样的教育。
六神无主之下,我决定当鸵鸟,躺下装睡……
……也许没那么严重,他若真是有身份的人,应该不会将这件事传扬出去。也许会给我一瓶毒药,或者白绫,让我死的体面点……
……也许他会仁慈点允许我在某个柴房杂草屋里过一辈子……
……往好了想,说不定这个身体之前是青楼的什么红牌,然后被赎身……从表现来看,是被强买回来,这样虽然没有日后扶正的可能性,至少我的性命保住了……
……再往好了想,也许这个身体是被这个男人强行【哗……】之后才娶进来,所以陪嫁才会这么少……
连我自己都觉得后两种纯属侥幸心理。
背着男人,装作还没睡醒的样子,听着对方平稳的呼吸,我突然明白他其实早已醒来,只不过和自己现在一样在装睡而已。
他似乎也在纠结着什么,所以我们明知对方已经醒来,却都固执的装作不知。
最后,还是他先开口。
“你刚才也看到了……”他小声说。
我一个激灵。
……浸猪笼?
……游街?
……毒药和白绫?
“就是这样……”他接着说。
“我……不是第一次……”
他发烧了?……我神色怪异地转过身。他神色坦然地望着我,许久,移开了视线。
在这个关键时刻,我那个无视大脑回路,脱口而出的毛病又犯了。
我对他说:“你是不是第一次,和我有什么关系?”
突然之间,整个房间的气温骤然下降了好几度,他无语地披上外衣站起身,气场和刚刚截然不同,看着我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个垃圾。
“我明白了!”他说。然后转身走出门。
留下我坐在床上完全摸不着头脑。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人行为太过诡异,那个莫小姐才宁可去死也不想嫁给他。
伸了个懒腰,发觉并没有言情小说里描写的诸如酸痛难受的第二天状况,反而颇为神清气爽。
男人刚走出去,小丫头月儿便火三火四地冲进来。
“小姐!帝卿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呃……严格说来,应该是我把他怎么样了。我有些尴尬地想要转移话题,就看见月儿的眼圈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的样子。
“怎么了?”我问。
“小姐……月儿就是觉得难受。”她抽抽噎噎地回答。
这个小丫头真是个水做的,虽然在这个府上,似乎只有她一个人站在我这一边,可我就是没有办法喜欢她。
“我也该起了!”我说,月儿听到之后尖叫了一声,冲出屋子。过了一会儿端着木盆走进屋子。
让别人给自己洗脸,这是我四岁之后就再也没有经历过的,但为了不露出太多马脚,只能忍受了,感觉要多别扭有多别扭——看来我果然是穷人命。
洗完脸,我坐在铜镜前让月儿给自己梳头。透过铜镜,我第一次看到这个身体的脸。
一张足以让大部分女性化身为花痴的脸。鼻如悬胆,目似点漆,如果生在男人身上绝对堪称完美。
低头,目测为C罩杯……呃!经历过昨夜,我不应该再怀疑自己的性别。
看到月儿利落地替我扎了个应该是男式的发髻之后,我心里松了口气,习惯素面朝天的我,在家里有时候连头都懒得留,虽然也有点想尝试一下古代女子繁复的装扮,但绝对接受不了每天将四五个小时花在发型上的生活。何况这张虽然漂亮却不像女性的面孔,若是头上插满玉簪金步摇,会是何等的师太啊。
想到这里,我对娶了自己的那个男人,产生了一定的同情。
————
束好头发,穿了件宝蓝色的素净袍子,看着窗外已经大亮,叨念了句:“一日之计在于晨!”轻轻推开门。一眼便看到书案上的平铺的宣纸上已经画了东西。便走过去坐在案前仔细看看这幅画。大片的泼墨荷叶,张扬地横在整张纸的正中,孤零零一株莲花伸着长长的茎,骄傲地直立着。
肆意跋扈中透着孤高骄傲之意。
“这个构图还真是……”我小声嘀咕着,下意识伸手拿起笔,蘸了墨,几笔在莲叶下面加了一条游得自在刁钻的鲤鱼。
收笔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是学油画的……
望向右手,握笔的姿势十分标准。就像烫手一样,将笔丢了出去。
再捡起来的时候,觉得怎么拿怎么别扭。
本来还想要多画几条鱼的,但为了保险起见先拿其他宣纸试了试,画出来的东西轻一笔重一笔,间或落下一大块墨汁,样子惨不忍睹。
面无表情地将练习用纸撕得粉碎,关于这件事,就浮云去吧!
突然觉得身后有一道视线,回头看见小丫头月儿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忙看看身上,呃,衣服上好大一片墨迹啊…………
重新武装完毕,我再一次走出房间。
“月儿,知不知道哪里有书看?”我问小丫头。但看到她呆愣愣摇头的样子就放弃了。
除了月儿之外,这个大宅子里所有人似乎都对我抱有很大意见,见面只是敷衍着行个礼,眼神要多轻蔑有多轻蔑,称自己是“莫小姐”,话里话外也冷嘲热讽夹枪带棒的。在庭院逛了小半个钟头,气得我火冒三丈的同时隐约有点担忧。
连粗使的丫鬟打扮的人都能给自己脸色看,八成自己在府里的地位不高啊……
“月儿,你知不知道这帝卿有多少女人?”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便随口问。
没想到月儿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高声尖叫:
“小姐说安平帝卿有很多女人!!!!!!!”
捂住耳朵,惊讶于如此娇小的身体居然能发出这么大声响,这一嗓子八成整个府上都能听见了。
刹那间我感到无数凌厉的视线朝自己射来,如果目光能够杀人,我已经被刺成筛子了。
于是,我和周围其他人的关系降至冰点以下,就差在胸口挂个“全府公敌”的牌子。偏偏月儿眼圈红的像个兔子,抽抽搭搭张口“可怜的小姐”闭口“都是月儿不好”。为了避免更多不必要的麻烦,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支走了她。
不过她临走的时候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眼神坚定得让我心里发憷。
到处打听了两个小时,在园子里绕了三圈,走得脚底板发麻,才在里卧房不远的地方找到帝卿的书房。
我一边翻着架子上摞在一起的书,一边做着心里建设——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残酷的现实定了现阶段我只能依靠那个男人才能活下去。即使封建社会的三妻四妾的生活实在不是我这个现代人能够接受的,也必须咬牙忍耐。
——这本书的作者自号十三娘子?不会是《女诫》之类的吧?不看!
——从刚才月儿惊讶的反应来看,安平帝卿(这个人姓安?)的府上多半没有太多女眷,暂定为正妻一枚,(保留侧室的追加权)这样说来,自己第二天应该去拜见正妻的!
——《大兴王朝风土志》?好像蛮有用,不过自己的第一目标是找到魂穿回二十一世纪的方法,而且恐怕暂时怕是出不了这个府邸了,以后有时间再看好了
——想想那天早上自己如疯子一般在庭院奔跑的情景,如果这是在府里备受冷遇的原因,那么这个正妻的应该很得人心。虽然不是自愿穿越的,但成了别人家里的小三,这个认知才是我最无法接受的。
暗骂自己,骄傲算个X,有你的小命重要吗?现在出了这个府,你根本连小命都保不住!!识相的就在这里住着,否则就抱着骄傲去死吧!
反复安慰自己几句,才渐渐冷静下来,这才觉得掌心有点痛,原来刚刚指甲竟然抠进了肉里。鲜红的血滴在一本薄薄的线装书上。不由得眼前一亮。
——《搜魂录》?这名字加上封面上滴落的两滴鲜血,稍微有点渗人。
就是它了!有些激动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