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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不归来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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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上官清尘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知北堂国主尊驾至此,清尘有失远迎。”上官清尘不耐地假意恭维,目光不时瞟向北堂千洵身后的连廊,但愿楚泠雨能及时赶来。
“果然,果然……”北堂千洵也不答话,只是用惊异的目光将上官清尘打量了数遍,“不知是否有人说过,上官姑娘长得很像一个人。”
“上官清尘不曾听过。”上官清尘的脸色顿时冷了几分,“北堂国主若是没别的事,就请暂回驿馆,待有空我再去登门拜访。”言语间,她已下了逐客令。不是她厌恶北堂千洵的这番客套之词,而是她每次见他都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这种感觉有愤怒,也有丝丝恨意,更有点点期待,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哪一种感情居多,总之每次见了他,都会让她莫名的恐惧和烦躁。
“自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十分眼熟,如今你换了女子装扮倒觉得更像了。”北堂千洵显然并未把上官清尘的话当做一回事,仍是自顾自地反复打量她,“你确实像我失散多年的一位故人,论年纪也是不相上下,独独眉心少了一点朱砂,她若是你这般年纪,必定也是这等倾城之姿。”
上官清尘听得越发心中不耐,径自向外走去,不想迎面碰上楚泠雨。
楚泠雨稍显错愕,继而笑道:“怪不得我一大早差人去寻北堂国主,想不到国主竟先一步来了这里。”
“我也是刚刚才到。”北堂千洵回答得彬彬有礼,与方才判若两人,“不知楚兄约我前来有何要事。”
“物归原主。”说着,楚泠雨自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此物应是北堂国主的吧。”
“确是。”北堂千洵点头道,“昨日在街市上被人顺手偷了去,想不到竟被楚兄寻回。”他将玉佩接住,小心翼翼地用衣袖反复擦拭后,方放入怀中。
楚泠雨见装不由微笑:“此物想必是国主珍爱之至,国主以后莫要大意再丢了去。”
“正是。”说着,北堂千洵再次将目光调转,对上官清尘道,“莫非你没见过此物?”
“没有。”上官清尘摇摇头,虽然她认得这块玉佩,无论是那夜在北堂千洵手中,还是在南宫雪逸那里,但她仍是否认了,近来屡屡发生的变故让她心存畏惧,仿佛所有的事情看似与她无关,却又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让她轻易不敢触碰。
北堂千洵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那最好不过,楚兄我此番前来凤鸣国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打扰了,我们后会有期。”
“如此我也不多留国主了,望国主早日前去凤瑄赴会。”
“一定一定。”北堂千洵拱手告辞。
“难道上官姑娘一点儿也不好奇方才北堂国主的话?”楚泠雨问道。
“我上官清尘向来不好奇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倒是楚大哥,为何此次见了清尘会变得如此不快言快语。”上官清尘笑道。
楚泠雨脸色有些凝重:“那你可知前日柳冰烬为何会假扮北堂国主,他又为何会拿着北堂国主最珍爱之物?”
上官清尘闻言瞬间白了脸,她只觉一股寒气顺着脊背直窜上头顶,莫非北堂千洵与柳冰烬是串谋好的?为什么?为什么她与他们素无冤仇,他们竟要如此陷害她?
“你可还好?”楚泠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心中有些忐忑,自他入了凤鸣国便风波不断,这些风波看似只是因凤鸣国国君暴病而起,但若是细想之下,仿佛一切都与眼前的这个女子脱不开干系。北堂千洵是何等人物?怎能任由柳冰烬那个妖人将自己最珍爱之物偷去?显然是两人早已串谋,但既是串谋,为何当他提出要乔装成北堂千洵而行事,北堂千洵并未反对,莫非自己也早已是他人的局中之棋?越想越觉得心惊。
“楚大哥,我们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动身。”上官清尘拉了楚泠雨便走。
街市之上热闹非凡,但二人已无心逗留,怀揣着各人的心思,闷声走了大半日,眼见天色渐黑,却仍未见到投宿的地方。
“楚大哥,去往凤瑄国究竟有几段险路?”
“一共四处。”楚泠雨答道,“你是怕途中会遭人暗算?”
上官清尘点点头:“方才我对北堂千洵扯了谎,他的玉佩我着实见过,而且我也知道那是他最珍爱之物,之前我尚潜伏在凤鸣皇宫之时,曾与北堂千洵有过几次交集,而有一次在驿馆的后院之中,发现北堂千洵正与一人密谈,那时我并未看清与他交谈之人的相貌,如今想来应是柳冰烬了。”
“可是柳冰烬为何要与北堂千洵联手对付你?”
“不知。”上官清尘摇摇头,继而轻叹一声,“当年我杀了无数的人,或许便有他们的同门亲戚也未尝不可能。”
楚泠雨沉思,上官清尘的话不无道理,但柳冰烬素来与东方莫离交好,他已得了如此大的一座靠山,为何还要与北堂千洵扯上关系?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有亮光了。”上官清尘惊喜道,“前面似乎是座村落,我们今晚去那里投宿便可。”
不归村?!看到村口的石碑,楚泠雨不由眉头紧皱,并不是因为这村子的名字太过不吉,而是因为这里便是通往凤瑄国的第一处险境。
不归村,顾名思义,但凡进入此村的人十之八九不归,甚至尸骨无存。前来凤鸣国的路上,他刻意绕过了此村,而多走了一百多里才到凤鸣,就是不想在这里有任何闪失,想不到在回程途中却误打误撞进了这里。
“如此不吉利的村子,不知究竟有什么秘密。”上官清尘皱着眉头牵马前行,方才看到的灯火如今却已灭了,整个村子沉浸在一片寂暗之中,让人毛骨悚然。
“不要再前行了。”楚泠雨蓦然出声,“我们还是出村原路返回,有另外一条路可通往凤瑄,即便是多行一百里,也比在这鬼村丧命好得多。”
话音未落,村内一片灯火通明。
“鬼火?”上官清尘一惊,这些灯火在空中漂浮,越积越多,大有向她与楚泠雨攻击之势,她翻身上马喝道,“我们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一道女音划破夜空袭来,这声音犹如鬼哭一般让人心生寒极,随着声音而至,数以千计的鬼火也随之而至。
上官清尘见着来人,不由心中惊骇,这女人一身素白衣裙,长发垂膝,半卧在那群鬼火之上,手中还举着一盏灯火,长发遮住了她整张脸,让人分辨不出她的容貌,唯独在发隙之中露着一张殷红如血的红唇。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为何要阻拦我的去路?”楚泠雨已扬声喝道。
“咦嘻嘻嘻……”女人发出一串渗人的笑声,“流云山庄的楚庄主,才几年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说着,她已撩起自己遮面的长发。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上官清尘看着禁不住要呕吐起来,面前的女人分明有着姣好的五官,却偏偏在脸颊及额头添了几道伤痕,若是一般伤痕还好,这几道伤痕偏偏已生了烂疮,月光之下泛着脓水,并隐约可见的蛆虫,着实令人恶心不已。
“原来是你?!”楚泠雨有些吃惊,继而冷笑道,“柳冰烬不过是个藏污纳垢的妖人,竟连你这么个不配活在世间的贱人都收留了。”
“那又如何?”白衣女子冷笑道,“当年你欺骗我,不过是想灭了我的百花教……”
楚泠雨扬手打断她的话:“你的藏污纳垢之地也配称作百花教?我不过是替武林清除残孽,废话少说,你若是今日要找我报仇,大可放马过来。”
“啧啧……”白衣女子发出一阵唏嘘,“今日就凭你,还有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说着,她喝道,“你们还打算看热闹看到什么时候?”
“嘻嘻,我们不过是想看看跟老情人叙旧是什么场面。”随着话音,从天而降三个身着素白衣衫的男人,各个手托一盏灯火。
“呵,想不到是玄溟教的四只小鬼。”楚泠雨狂笑不止,“原来就是你们这几只不入流的小鬼将这里搞得鸡犬不宁。”
“废话少说,上!”语毕,四鬼已飞身而上。
上官清尘欲拔剑,却被楚泠雨一把按住:“不可。”他低声道出两字便飞身而起。
数盏灯火将楚泠雨团团围上,四条白影纷飞上下,将楚泠雨围得密不透风。
楚泠雨不让她出手?上官清尘心中暗忖,他果然知道自己是隐匿了武功的,可看现下情形,这四人虽不是楚泠雨的对手,但楚泠雨要想速战速决,也绝非易事,拖延时间更有不测变数,可为何楚泠雨还是不让她出手相助?
“小心!”待上官清尘回神,楚泠雨已一剑挑开飞向她面门的一盏鬼火,“莫要让它沾了你,有毒。”
上官清尘点点头,目光直直射向那盏鬼火飞来的方向,那个恶心的女人正用恶毒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上官清尘冷冷一笑,若不是楚泠雨阻止她出手,方才这恶心的女人早已死在她剑下了。
白衣女子似乎并未领会上官清尘一笑的杀意,她腾了手竟向上官清尘攻来。
夜空中突然传来阵阵暗器破空的声音,白衣女子收了攻势换之防势,口中骂道:“哪个不怕死的给老娘滚出来!”
“长得还真是丑呢。”银铃般的女子笑声划空而过,紧接着一红一绿两名妙龄女子从天而降。
一道颇有杀意的冰冷目光瞬时袭向上官清尘,是那个红衣女子?上官清尘拧了眉望着那红衣女子,女子不过十五六岁,姣好的身段又不是劲道,看得出是自小习武的体格,白净的皮肤,精致容貌,并那一双含着杀气的大眼,那浓浓的杀意似乎要将上官清尘撕裂一般。
“碧尘,速战速决,我们还有要事在身。”说着,绿衣女子已挥剑而上。
碧尘?青剑?上官清尘的心犹如堕入千年冰窟,红衣女子的名字里居然带个与她相同的“尘”字,而那绿衣女子手中的青剑正是苏清妍之物。
是他,是他,是他追来了,是他追来了,他绝对不会放过她,绝对不会……巨大的恐惧瞬间袭遍上官清尘的全身,她睁着惊恐的双眼四处张望,千万不要让她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那记忆中犹如梦魇一般的红色。
“我们走。”楚泠雨显然并未看出上官清尘的异状,他一把拍向上官清尘乘坐的马屁股,两匹马瞬间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