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祝医》宣伊

5、第5章、 清沃之野

　　空间中有蓝天白云，但看着就跟假的一样。亮白色的光从上到下，洋洋洒洒下来却找不到太阳的踪迹。落脚点在一口青灰色石砌的八角井口旁，井水满溢，在井壁那里，有一个小口，潺潺流水顺着挖掘好的，也是用青灰色砖石构成的小水渠一路向南过去，最终在一个不规则的圆形池子里形成一个池塘。因为不远，能够看到池水清澈，就是她下去也就是到膝盖上面一些。

　　这是一口灵泉水。虽然不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可对于一些轻伤，擦伤或者淤肿效果很好。

　　井水的位置应该是这方天地的正中。古人喜欢上北下南，房子也是坐北朝南的。但说实话，席春敏没有看出哪里是东南西北。也许，最初的主人自己定的吧！

　　她这样想着，先捧了一捧水洗了洗脸。微凉的水在脸上滑过，冲掉上面的灰尘。她仔细洗了洗，虽然额头的伤因为这水有些轻微的刺痛，之后更是有些痒，但在嘴边能够感觉味道甘甜。她洗干净自己，又捧着喝了两口。解渴后，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又将眼睛周围的水甩掉，这才仔细打量这周围。

　　在井水周围，用青石板铺设着地面，形成一条宽敞的道路，正好分割南北。北面有三座大房子和大片的树林、竹林遮挡，看不到后面有啥。过了路，就是一望无尽的田地。在更远的地方，是绵延的青山。

　　这条在井水外的路能跑两三辆牛车，过了路就是三栋秀丽漂亮的竹楼，都是上下两层的设计，很长。跟有五间房的，曾经据说是地主老财家的正屋差不多大。三栋楼建在用大青石垒起来的地基上面。

　　竹楼三座分别位于正北和东西两侧。每个上下各有三间房间，除了主屋用来休息。剩下的，门边都挂着写了文字的牌子，介绍用处。

　　这个竹屋并不是一开始的房屋，只是末法时代，天地灵秀之气日渐稀少，原本的房屋都损坏腐朽。这套宅子，是她师傅祖父那一代人建的。再过一百年，估计也会到尽头。

　　不过席春敏不嫌弃。因为是私人空间，并没有院落。只是朝西北角看去，在不远处就能够看到，一座座坟冢立在那里。她也想给自己师傅弄一个。但前提是，得有棺材。

　　师傅留下的灌顶记忆没有多少，她只是依稀记得，似乎应该有准备好的棺材才对。

　　在三座房屋中找了许久，她才在西相房最南端的一间屋子里，看到了一座早早准备好的，黑色漆面的棺材。还有墓碑的材料以及没有写字的牌位。不过这些不是她师傅自己准备的，而是一位在明朝的先祖准备给自己随时吐血归西的徒弟的。

　　可惜的是，这徒弟活的比他还长，就是……很神奇了。不过正好便宜了她师傅。

　　她准备先洗个澡，然后将师傅的遗骸收敛到棺材里。至于安葬，她想再等等。毕竟雕刻墓碑什么的，她也不会。这个得出去找人做，还有牌位也是。

　　进了主屋，因为空间的特性，里面的东西基本没有被时间过多的侵蚀。她找到了位于主屋正房东南角的便房。这个房间用纯木条做的。地板有些缝隙，下面有水沟，沐浴用过的水，可以直接流到外面屋后面的一个水池里面。

　　墙壁上有罩着黄色带红色纹理，说不出应该是花朵样子的玻璃灯罩。她垫脚拿起一个，才发现里面用的是蜡烛。蜡还没有烧完，有一扎长。她找了包里的火柴点燃，再重新放上罩子。昏暗的房间一下亮了起来。

　　周围还有五个这样的灯，有的在墙壁上，有的在一些木桌柜子上。全部点亮后，整个便房就十分明亮。她见过村长办公室的电灯泡，还没有这个亮。

　　不过担心蜡烛用完了，她还是在看清屋里有什么后吹灭了不少，只留下一个在矮柜子上的。

　　便室是这个房间的名字。但仔细查看里面的设置，如果不是灌顶里面有这个空间详细的介绍，席春敏还以为这也是可以住人的屋子呢！

　　这个房间因为近百年没有人使用，木头散发出一股清香来。深沉的颜色虽然不是很喜欢，但这样一个屋子，可比她之前和妹妹挤在一起的小泥土屋子强太多了。之前因为想要快点收拾干净自己，只是扫了一眼外面那精致漂亮的房间。可现在，却觉得只是这么一个房间就足够了。

　　真的，她不贪心的。

　　不过可惜的是，屋里水缸里面没有水，用来烧水的锅灶旁边也没有竹炭一类的东西。师傅不会烧炭，外面也没有卖的。在师傅那个时代，附近的乡民哪有用得起碳的。都是用柴火。据说西边的树林中有不少落叶枯枝，也不知道能捡到多少。

　　她深深叹了口气，努力回忆灌顶中的信息。依稀记得师傅说有四个偶仆。但他资质不够，无法点睛让偶仆活动，实际上这个宅子他也只是用来睡觉和研究草药的。不过，她可以尝试一下，如果不行，再考虑要不要向师傅学习，自己点火做饭。

　　她决定先冲下身体，泉水给她的额头的伤治好了，十分神奇。她身上擦伤很多，后背更是疼的要命，最好用泉水冲洗一下。洗个澡再去看看那四个偶仆。如果能够启动一个呢？是不是像虚竹一样，就能有丫鬟姐姐照顾？

　　她喜滋滋的幻想着，找了黄铜做的水桶，先打了两个半桶，倒入便室里面的铜盆里面。又在屋子里的衣柜中找到师傅留下的旧衣服，拿了挂在木质长杆上的白色手巾，哗啦啦的将自己冲洗干净。

　　她将衣服换下来，穿上那件白色上衣，没有扣子，和古装剧穿的衬衣一样。不过这衣服有些大，她穿上跟穿了一件到膝盖的裙子一样。下面有些清凉，不过这里面除了她也没有人，光屁股也没啥。

　　将衣服扔进一个大一些的木盆里面泡上，没有胰子粉，她只能等等看能不能去屋子后面砍一根竹子，弄出一根板子拍打一下。

　　偶仆在西屋楼上的房间，之前找棺材的时候，瞄了一眼。四个跟神仙一样的美女端坐在长凳上，闭着眼睛穿着裙子口勒到胸口上面的裙子，头发跟唐明皇里面的杨玉环一样，又黑又长，用各种漂亮的首饰弄成发髻。

　　当时席春敏羡慕的看了一眼，但着急给师傅找住的地方，就没怎么打量，此时看着她们四个，再想想自己，总觉得自惭形秽。

　　她用脚趾抠了抠木质的地板，深深叹了口气。就说是娃娃，也实在是太漂亮了。

　　不过，她也只是仔细看了看便伸手用带着指环的手指点向一个头顶挂了一个写了佩兰两个字牌子的偶仆额头。

　　此时她屏住呼吸，感受着手指那边传来的感觉。

　　先开始凉凉的，还有点硬。不过随着时间，她感觉到指尖有温度传递过来。这个穿着一身天蓝色和白色相间裙子，裙子颜色素净看着让人心情平静欣喜。裙摆边缘绣着一些花草图案，十分精致。这个叫佩兰的女偶慢慢睁开双眼，一双眼睛乌黑透亮，看着不像真的。尤其是那长长翘翘的睫毛，浓密弯卷，如同电视里的洋娃娃一样。

　　席春敏抓着自己那根手指，向后退了一步。有些磕巴，又带着激动：“你……你你……你好！”

　　“见过主人！清沃之野四奴之一，诸事中女阴偶名佩兰见过主人。我为此方小界之总管。主人有任何事物，只在此方小界中，均可吩咐与我。”清脆中带着温柔，虽然四个偶仆除了穿着相貌基本一样。可席春敏还是感觉到，她是一个温柔的人。

　　“佩兰……”席春敏嘴唇有些干，她舔了舔：“你好！我是席春敏。”

　　“清沃之野是这里的名字吗？”席春敏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很快抓到重点。

　　“回主人，是的！”

　　“那你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佩兰看着眼前这个有着稀疏黄绒头发，看起来极其瘦弱，身体不足，怕是豆蔻未见的女性主人，也是有些局促。她尽量温和的说道：“诸事中，是奴在这里的身份。主要帮助主人，协调其他偶仆伺候主人。是此方世界的总管。女阴，说的是奴的属性。天地自然分阴阳二道，万物也遵循这阴阳二道。我等偶人得昔日造者点灵，得了女身，便是阴灵。若是男身，便是阳灵。我是偶人，名叫佩兰。”

　　她微微含胸低头，端的一副敬重的样子。弄的席春敏有些不自在。她又向一边侧了侧：

　　“也就是说，你是她们的头儿？”

　　“就像那些大户人家的管家，专门管着下人的那种。那你也是我的下人？”

　　佩兰闻言觉得这么说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她此时也不知道距离她们沉眠过去了多久。更不用说，骨戒如何落入了一女子手中。但不管如何，只要被骨戒认可，那便是她们此时的主人。

　　“是的！”她点点头目光平正，很是安抚了席春敏。她温婉的笑着欠了欠身指着身边的三个偶人：“回主人，便是如此。不过，我等四奴沉眠已久，还不知外面已经过了多久。但我感觉主人资质甚优，必然能够唤醒我们全部的。我看主人只穿了一件男人的里衣，这怕是之前主人亲族所留。但一女子再如何也不能穿男子的衣服。不若主人将她们唤醒。其中艾香最会女红针脚，可以帮主人重新制作衣物出来。此方世界，也有一些陈旧衣物布料，也是能够用的。便是没有，也可用主人亲族留下的衣衫，好好改改尚且能穿。只是不知，我们四个沉眠多久，此方空间变化如何。若是好，历代主人储藏之物，足够给主人制作新衣了！”

　　她语言中的落寞和叹息，席春敏停在耳中。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们睡了多久。我这边，是新种花家。你呢？是哪个朝代？唐宋元明清？”

　　她有些好奇，而佩兰则瞪大了眼睛：“我们沉眠之时，乃是赵宋靖康之变。主人追随军中抵抗金兵，被俘后辗转二十年收一徒弟传承又三年后沉眠的。”

　　“靖康之变……”席春敏呢喃一句猛然间想起来：“公元1127年，这么算起来八百多年了呢！”

　　“八百多年吗？”佩兰也是惊讶极了，她眨眨眼看着眼前的席春敏。难怪她觉得自己说话的音调不同于早年。原来如此！

　　清沃之野中，当初不仅只有她们四个。而是随着历代主人的能力衰退，无法支撑大量的偶仆存在。大部分的偶仆都被关在南境无崖山的洞穴中，沉睡下去。也许永远都不会有被唤醒的一天。而她们四个因为是主事阶层，同时也是贴身伺候的女阴，这才能够存在于这里。之前度过了战国祸乱，睡了二百多年，已然觉得漫长和世事无常。好不容易，跟随一血脉十分强盛的家族，从魏晋传承到了盛唐明宋。当初觉得，那赵家的江山怕是要做不成，也有预感想要再次苏醒怕是要看机缘。却不想着，这一睡竟然八百多年过去。

　　她愣怔的站在那里想了想，合眸子沉静一下侧身对着自己另外三个同类：“主人试试，我觉得主人一定能唤醒她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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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作者有话说：
八百年风雨春秋，再临世恍若隔山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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