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Zzz左右

3、第 3 章

　　叁

　　屈指算来，甄落在方府里住下，已然两个多月了。

　　既然是方十四有言在先，要一个同甄落“一模一样的人”。也实在没理由撵他走，只好由着他住了下来。

　　甄落也是个静得下来的性子。每天睡到午时，起了就看看书，在别苑里头散散步，摆弄摆弄花花草草。

　　府里有些奇奇怪怪的让方十四头痛的流言。连出去应酬的时候都被朋友问起“是不是新收了个小倌”。有钱人家的少爷，抱腻了细嫩娇柔的身子，买个把娈童回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可是那甄落，既不柔弱也不娇小，纤长挺拔，比起方十四来，身型也差不了多少。

　　这日方十四在外头又听了几个掌柜的闲言碎语，心里不舒坦的很，回了府就直奔别苑。未曾料到正遇上一大群丫鬟吵吵嚷嚷的聚在门口，等方十四凑近了，立马散开了。前面的几个手心里还攥着个草蚱蜢，活灵活现的精巧。

　　等进了门，甄落正坐在那柳树下的石桌前，身边围了一群小丫鬟。他手里正编着方才的丫鬟提着的草蚱蜢，纤细灵巧的十指上下翻飞，片刻之间就像给那死气沉沉的草根注进了活力一样，那蚱蜢就好似下一刻就要从他手心里跳出来。

　　甄落今日里也依然只着了一件白色的长衫，嘴角勾着一抹恬淡的微笑，坐在午后的阳光里，真就像半个神仙般的人物了。

　　方十四低咳了一声，那些丫鬟都纷纷起身，有些慌张地朝他行礼。方十四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

　　人走得差不多，甄落也依然笑着，“今个儿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方十四提起他手里的蚱蜢看了看，“我还道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件，也就是个蚱蜢而已。再活灵活现，还能蹦跶不成么？”

　　他话音未落，那蚱蜢就自他手心跳了出去，而后就钻进草丛里不知所踪。

　　方十四大骇，面上却仍维持着镇定，“你……难道是会什么法术不成？”

　　甄落“哈哈”地笑了起来，一扬手，一道隐隐约约的丝线就把那草蚱蜢拽了回来，甄落把那翠绿色的小东西收进袖笼里，抬头笑道，“一点障眼法而已，方少爷都看不出来？”

　　方十四也不知是第几次吃他的亏，又不好失了气量，只好也勉强笑着，“我哪有甄先生的本事呢。”

　　“您年纪轻轻就打理起方家上上下下百十号铺子，我这点雕虫小技，哪够在您面前丢人现眼的。”甄落抿着嘴唇，“更何况我现在是您的人，只要您一声吩咐，做牛做马也是应该的。”

　　方十四逼近他，“当真做什么都可以？”

　　甄落也丝毫没什么防备，只笑着抬起头，“当然。”

　　他那妖精一般的端丽脸庞，这会儿在阳光下就好像透明了一样，叫人恨不得咬上一口。方十四只是如此看着，就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拂袖背转过身去，“今年秋天，就是我娘的六十大寿，我要你为她献上最精致的人偶。”

　　“最精致的，可不就在这儿吗？”

　　方十四还没防备，就叫甄落从后方搂住了。

　　那人整个贴在他的后背上，软软的呼吸就喷在他的后颈。那围抱着他身体的手臂，宽大的袖子向后褪了去，露出了白皙晶莹的肤色来，那葱尖一般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他的胸口。

　　耳后根传来的是甄落清冷又勾人的嗓音，“你娘十月怀胎生下了你，又辛辛苦苦教导了你二十多年，你不就是，她最心爱的人偶吗？”

　　方十四打了个寒战，猛地转过身去，捉住甄落的手腕，扬高了一边的眉毛，“甄先生的比喻真不好笑。”

　　他一手掐住甄落尖俏的下颚，却看见甄落笑了起来。方十四略微怔了怔，放开他，问道，“怎么？”

　　“我只是想，你娘会喜欢什么样的孩子。”甄落坐在石桌上，一脚踩在一边的石凳上，抬起手来拂过那柳枝放在唇上，眯起眼睛来，“是要乖巧可人的，还是娇蛮任性的？”

　　“都随你。”

　　“还是依你的样子做好些吧，”甄落摸一摸下巴笑道，“又刻板无趣，又……”

　　“你要是能做得出来，那做一个也无妨。”方十四拂袖而去，“只是记着，要在十月前完工。”

　　甄落轻笑一声，“悉听尊便。”

　　方十四跨出了别苑的拱门，顿了顿，回头望了甄落一眼，那一身白衣的人在阳光下眯起了眼睛来冲着他浅浅地笑着。方十四猛地一愣，红着脸跨了出去。

　　方十四一脚刚跨进前厅，就有下人前来禀报，“少爷，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方十四心里正烦着方才甄落的那一笑，只摆了摆手，“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他心里有事，到了佛堂还有些恍惚，冉冉的檀香让他不禁就想起甄落身上的清冽味道来，一时之间就又恼怒起自己怎会被这人的一个拥抱就搞得神魂颠倒。

　　“十四，你来了。”佛堂正中央跪着的妇人低声地，“过来，给你哥哥上香。”

　　他上面还有个哥哥，是他爹的小妾所生，但是据说一出生就夭折了。也有传闻说是方家以前做的不是正当生意，损了阴德死了儿子，所以方老爷才转作了正行，隔年方夫人就生下了天资聪颖的方十四。

　　方十四上前几步，上了香，又掀起前襟跪倒了妇人身边，乖巧地，“娘。”

　　方母手里捏着串佛珠，半闭着眼睛，只轻声道，“听下人说，别苑又换了个新主子，这次竟是个男子么？”

　　方十四也不慌，不紧不慢地，“您别听他们胡说，哪里是主子，只是个匠人罢了。”

　　“匠人？”

　　“今年是您的六十大寿，我找了他来，本想是给您个惊喜的。都让那群乱嚼舌头的人给坏了大事不是。”

　　方母轻轻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来，“傻孩子，跟娘还来这一套。”

　　方十四连忙把方母扶起来，坐到一边的红木椅上，倒了杯茶奉了上去，“您这些年劳碌了，现在就是该享享清福才对。”

　　方母拉着方十四的手，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给我添几个孙儿才是真的。”她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对了，你说的匠人，是做什么的？”

　　“是人偶师，手巧得很，娘一定会喜欢的。”方十四想起甄落那双环绕在他胸前的，柔若无骨的双手，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他话音未落，只听得“砰”地一声，方母手里的茶杯就掉在地上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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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落仔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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