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当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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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前拉着人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才有一点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因为不知道去哪里。
他熟悉的街道还是年少的时候，桃学长菊丸学长总是带他去两条街外的小吃店补上训练课后的体力，不过，前年还是再前年？特意让送他的车转了一圈的结果是知道那个地方搬掉了。离这三个路口的地方，是体育用品的街道，换线，买球拍，一年中去过那里无数次，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有人比划着新旧球鞋，笑着说，“越前要换大一码的鞋了呐。”
他当时气急败坏的抢下自己的球鞋，训练完直接过来，他不好意思让别人动他的鞋，不过嘴上却硬着回一句，“不二学长不要闹了。”
“我说的是事实么，你要长高了啊。”
“我当然会长高。”
“呵，庆祝越前长高，这双鞋我送给你吧。”蓝色眼眸洋溢笑意，和弯弯看不到眼色的笑很是不同，让人那么容易沉溺。
所以，越前什么也说不出来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接受了。不过，他一直在长高，再舒适的鞋子也有变小的时候，他却再也买不到同样舒适的鞋了。第一次回国的时候他就去了那家店，可惜，不知几年前的旧款，店主想破了脑袋也没有办法再给他找出来了。
再后来，这边改建了购物中心，把店都集中起来，越前连那家店都找不到了。
“呐，越前，你到底有什么事？”被人默默拉了一路，不二也有点烦躁这个情况，怎么着自己也是学长，就是身高不再，但是气势也不能太输啊，可惜越前一直无视他的瞪眼，让不二恨恨地希望自己能化身为手冢，用冰山气势压过去。但他心思纠转几回，越前依然沉默往前走，所以脸色变化来去，最终也只能咬牙，抬脸，用最习惯的表情提问。
微笑的眉眼和记忆中重叠，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总是笑着，温和的不显山不露水，却在球场上张开眼眸的同时，散发出凌厉的气势，鬼使神差的，越前说了以前最常说的那句话。
“不二学长，和我打一局吧。”
不二睁开蓝色的眼眸，然后无声微笑，诡异的笑，让越前不知不觉就松开了手。
“网球么？越前，我早就不打球了。”
“可是，你答应过要和我再比一次的。”
“呵，以你现在的技术，完全不需要再以我为对手了。”不二继续微笑，“越前，都这么大了还耿耿于怀当年和我打平一次么？”
“不要用这种口气说话。”
“呵，越前一直是我们的小学弟啊。几年没见，越前就不承认了么？”
“九年十一个月。”
“越前记得这么清楚呵。”
“是，记不住的是不二学长吧。你不是说过只要我想，你就会答应么？那么，我就是要和你打一局。” 越前知道自己的话不讲理，但是，偏偏，他就是想这么说，以前这个温和笑着的人，总是纵容自己的一切坏脾气，以至于他都习惯了这种纵容，却失去了那么久，耿耿于怀的不是打球，是以为总在身边的关怀。所以，他要把以前的拿回来。
不二忍不住抬手去拍倔强小孩的脑袋，有的习惯养成后竟是一辈子也戒不掉，看这双琥珀流光的猫眼赌着气，就想去安抚一下，但是伸出手却改了方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是孩子了啊。
“今天，我去接精市的时候，顺便帮他带了下小孩子，呵，没想到现在的小孩子都不好对付呢。用我以前的招数，都被他们破解了呢，也是，速度和准度都跟不上了。”不二转过目光看着街道，慢慢地说，然后微笑，“你看，越前，你要和这样的我打，可是存心欺负学长了吧。”
“你不是这么多年没打过球么？竟然去帮那个人？”
“精市不一样啊。”不二眯起眼，越前，原来你知道我不打球了，也是，起码高中三年，就是我没有回信，周围也有的是人可以告诉你我不打球的信息。
“那为什么不能和我打？”
得，又转回来了。
不二瞅瞅越前手上自己的外套，有点凉啊。然后又闻闻街边传来的香味，哎，有点饿呢。幸村刚刚说了句多好的话啊，越前怎么就没听进去呢？所以说，幸村不一样啊，倔小孩还真有的学呢。
“拿来。”
“什么？”
“我的外套啊。”
咳。越前微微移开目光，僵直地将衣服还给不二。不二当然是赶紧穿上，这么一顿，越前又把眼睛移回来，目光定定地瞪着不二，这是想起了不二又还没回答。不二笑了，“呐，我饿了。” 拜托赶紧想起幸村说的事实吧。
越前阴暗起来，他只想起了刚刚那两个人并肩进来，又互相关照的样子。
“要不，我们还是回阿隆店里去吧？他们应该还会留点。”
“不要。”本来就是不要在那么多人里等着，才把人拉出来的，结果还没有问出来，如果现在回去，估计不二这么爱躲，肯定整晚都不会再答理自己了。
“哎。”不二真是郁闷，小鬼说不要的时候还真很难改变他的决定。为什么要对这倔强孩子这么了解啊，然后，不二也知道，又要轮到自己善后了。
打量街道，这条街餐馆不少，但是越前名头太大，给人认出来就麻烦了，转角倒是有卖外卖的地方，不二抬腿就往那边去，不过才一动，又被拉住了。
“越前，我去买点吃的。”不二无奈的指指。
“我也去。”
看越前一付说什么这次也不会让你溜了的样子，不二只有再次无奈耸肩。
走进外卖店，终于说服越前留在阴影处，然后在越前目不转睛里，不二匆匆买了些东西，直到他回来，越前才撇撇嘴，表示满意。
不二觉着自己的好脾气真要撑不住了，总算四顾后，看见前面有个小公园样的地方，于是示意越前跟上，走近了才发现是个街头网球场，里面灯光如昼，有人在打球，但是侧面的看台却被衬托的格外黑暗。马马虎虎了，好歹有个地方坐，不二今天可折腾坏了。
管不了越前的脸色，不二在看台最后排坐下来，将手里胡乱买的东西塞一点给越前，然后自管自的吃起来。
越前端详手里的东西，半响，也跟着吃了起来。这个人总是在不经意间体现他的细心，就连几个外卖的寿司点心，也挑的是自己喜欢的口味，或者说，当年喜欢的口味，其实也没差，现在，越前依然喜欢着。
吃得差不多了，接着递过来的是再熟悉不过的葡萄味芬达，易拉罐上的图案几年前重新设计过，不过，里面的味道并没有变。越前熟练的拉开拉环，仰头喝掉一大半，回过去看身边的人，正搓着转动手里的苹果汁，不二的这个小习惯，还如以往。
不二看见越前的目光，习惯的回以微笑，“呐，居然还那么爱喝，这是小孩子的饮料哦。”
“不二学长还不是一样。”果汁就是成人饮料么？尤其苹果汁，甜到发腻。越前不会告诉不二，他曾经试着改喝苹果汁，因为想不通爱喝这个的人怎么会忽然没了消息，但最终确定他真的消失后，越前又继续喝着他的芬达，好像总觉着，只要继续喜欢下去，那个人说不定就会从哪里跳出来，和以往一样递给他一罐——就是现在这样。
越前忽然觉得过去的那么多年似乎是空白，自己还是那个十三岁的少年，赖着身边那个看上去最好说话的学长，企图把学长所有的关于网球的秘密都挖出来。不过学长真是狡猾呢，虽然总是很耐心，但是会带他去逛街，去看摄影展，甚至找鬼片来吓唬他，但是总是把网球放在一边，每次都是那么笑眯眯地说着，“打球什么时候都可以啊。不过越前你看，这个游戏是我借来的，明天一定要还，你先陪我打通关好不好？”
什么时候都可以的打球，却终是求之不得。
“不二学长，为什么，不打球了？”不想问，但是不得不问。当年不二从来不回短信，他只从菊丸学长的口中知道，不二退部了，菊丸用特别无奈的语气说着，“不二要去考东大，那个好难考好难考呢，不二说就是他也需要全力以赴，所以暂时不打球了。”是的，菊丸说得是暂时，所以正在紧张备战温网的越前也就想着暂时不问了，不二学长总是有他的理由，可是没有想到不二根本没有去读东大，两年后，不二对所有人封锁了消息。越前不止一次的后悔当时没有立刻去问，不止一次地想着再来一次，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再不相信他的顾左言右。
即使是黑暗中，也能看见越前眼眸闪着的金色，实在是太璀璨的一双眼睛，不二弯弯眼，遮掩自己的心动，停顿后笑着回答，“我不是越前啊，网球无法让我永远停留。”
不能停留，也不需要放弃。当年的队友都没有成为网球选手，哪怕是当初最坚持的手冢部长，但是在业余约来打几场球，然是很多人的爱好。
“东京，也不能让你停留？”
“呵，东京的初夏很令人怀念，所以我又回来了。”
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为什么不和我联络，再也不要照顾我了么？越前瞪着不二，很想痛痛快快的把这许多的问题说出来，但是熟悉的微笑让他意识到不二还是不会正面回答，这个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总也不说，到底，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他心底的话？
“你看，这两个人打得不错么。”不二指指球场中练习的两个少年。
越前方才第一次把目光移到球场，看了一眼又转掉，“还差得远呢。”
“哈。”不二笑出了声，“当然，和你比差得远了。”眼有些许迷离，当初那个在球场上桀骜不逊，永不认输的少年，压压帽檐丢出一句气死人的话，在寻到压制对手的方法时露出的比阳光耀眼的笑，在球场上，没有人能比越前更吸引人的目光。而球场外，抬起的纯净的眼里写满心情，骄傲是面对挑衅，苦恼是为了牛奶，微笑当然是因为网球。不二喜欢调笑单纯少年，乐此不疲地试图让金色猫眼露出更多情绪，但是当一切成了习惯，成了戒不掉的瘾，就是不二周助，也不敢伸手把握。
越前看着不二陷入回忆，看那笑容带上几分真正甜美，有点着迷，又有点不忿。不二学长笑起来很温柔，如沐春风，但是当越前看过他露出一点天蓝瞳色绽放的笑意的样子，他知道了不二另一种笑容可以让人沉醉，让人手足无措，远比不二精妙的网球技术更优美，却，更有杀伤力。
“不二学长。”
“嗯？”没有得到回应，不二回过头看看越前，越前一瞬不瞬的目光，实在灼人，不二努力弯起嘴角，维持淡笑，“怎么了？”
只有他看过那样的笑。他曾故作无意的问过菊丸，菊丸完全不能理解的说，“不二还是笑起来最温柔，呐，可不要看见他张开眼的样子，啧，惹到了那样的他可惨了。” 所以他以为自己是特别的，他爱吃的菜里从不曾有过芥末，令人悚然的乾汁，也总有人代喝，跑圈的时候，总有人等着给他递水，午睡醒来，凉而不冰的芬达，总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点点滴滴，如水漫过，可是为什么，会有那么一天所有的特别都收了回去，电话更改了，信被退回，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最痛的时候是菊丸惊讶地问，“小不点你也不知道？不二不是最喜欢你么？”骗人的，菊丸学长真会骗人，他明明有不二的手机。
最骗人的是眼前这个，最喜欢，不二的最喜欢是什么样子？就是消失不见么？
初见的惊喜慢慢被当初的难过替换，一开始的激动慢慢变成一层层的委屈，是，越前何曾受过如此委屈，当年的球队里所有人都让着他，严厉如手冢也总是关爱他。赛场上，让他输过的人都被他狠狠赢回来，这几年更是所有人追捧，无论他有否耐心，媒体上只有溢美之词，就连老头，也不能再象当年那样戏弄。可是，可是这个人却在给了这么多后，让一切成空，还没有人，没有人能这么对越前龙马。
“越前？”不二小心轻唤，越前的脸色越来越暗，眼眸黯然，夜晚凉风中流淌着的压抑，让不二笑不出来了，放下手里的饮料，不二伸手揉揉越前垂顺的短发，发丝也如主人般黯然。
越前在不二的手下摇摇头，温暖的触感从头顶传递下来，甩不开，也不想甩了，以前有什么烦恼的时候不二总会这样温和地安抚他，当然那个时候倔强的少年总是懊恼地声明不许用小孩子的方式对他，但是久违了的现在，越前却不舍得了。
“不二学长真讨厌。”越前咕哝，却趁不二因这句话愣了一下的时候，空出手来侧过去抱住了不二，但只是抱着纤廋的腰身，就觉着还不够满足，便顺势将人也靠了上去，感觉身下人的僵硬，越前满意地笑笑，将头埋入不二的怀里，如猫咪般蹭蹭头，唔一声，呵，这下你跑不了了吧，以后，我就要这样紧紧抓住你。
不二看着怀里的人，哭笑不得，越前怎么还如当初那样啊，就喜欢枕着不二的腿睡觉，当然，因为长高的原因，现在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不过越前却满足的闭上眼，这架势，就如当年，准备好好睡一觉。
真的，能一如当年么？十年的等待，一如当年已经不够了啊。
不二叹气，轻轻推着越前，“起来啊，不能在这里睡。”
“不要。”
“越前，怎么还像个孩子啊。”
“我才不是小孩。”
“那你起来。”
“不要，只要放手，你又跑了。”
“越前——，不会的，这次不会了。”
“你老是骗人。”
“没有，我没有骗过你。”
“你说过会陪我看蔷薇花信，可是每年回来都找不到你。”
“越前，当年你没有答应。”
越前埋着的头扭了一下，手里更收紧了一点，“我现在答应。”
“呵，”不二再次轻轻揉弄记忆中的墨绿发丝，“不要急着回答，这次我会在这里，你再想想，想清楚了再回答。”
“这有什么好想的？”越前觉着奇怪，支起一点身体来，“明天我就陪你去看，你要拍照是吗？要很早起吗——”
“不，照片不重要。”不二摇头，“这次你会在日本多久？”
这个问题问到了越前的死穴，他在日本的自由时间其实不多，不过没关系，偶尔少参加一场比赛也无所谓，所以他摇头，“多久都可以。”
“是吗？我一会去问问乾——”
“哼，他还差得远呢。”越前气愤了，乾做了记者后，又是近水楼台，对越前在日本的行程确实了如指掌，要不是他还有点道德，并没把所有信息都告诉公众，不然越前估计根本就不敢回来了。
还没等越前好好发泄怒气，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不用看也知道，助理来催了。越前有点丧气，果然和当年不一样了，那要怎么才能留住呢。
“不二学长，今天我住你哪里好不好？”
“呃。”不二呆一呆，“你原本住哪里？”
“酒店啊。不过今天不想去。”越前还是觉得，不放心就这么放开。
“可是，现在裕太在家里了。” 以往越前在不二家玩得晚了，会借用弟弟裕太的房间留宿，当年裕太是上寄宿学校的，现在裕太已经回家住了。
“那我和你睡啊。”
“不，不，你还是回酒店吧，我的房间小，住不下两个大人。”
“不要。”
“越前，”
“不要。不要。”
“越前——”
“就是不要。”
“哎。好吧好吧。”不二放弃，和越前的认定作斗争太累。
于是越前高兴地爬起来，给助理拨电话，趾高气昂的说着不用他接，然后无视那边的一连声追问，关上手机，站起来拉着不二，“走吧，对了，你知道怎么走吧？”
不二恼了，今天为这够出丑了，张开蓝眸冲着后面黑暗处，“亲爱的精市，听够了？出来指路。”
“哎，周助，我真的是刚到。”幸村带着满脸无害的微笑走出来，眼角余光处，迹部死命拽着手冢从另一侧走开了。
“越前啊，你若有空，明天去我们学校一次吧，小鬼们可喜欢你了。”
“我没空。”看见幸村越前就觉着不高兴。
“呃，周助，其实我也不太熟这里——”
“一个小时。”幸村这带着要挟的话，越前还是听出来了，不想让不二为难，越前咬着牙改口。
“这就成了么，呵。”幸村得意地点点头，“我一定保证安全将两位护送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当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