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041 山鹰在左肩盘旋其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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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罗马帝国与双头鹰的关系——千丝万缕，但根本上关联不大。
千年前，罗马帝国的荣光随着最后一位皇帝的逝去而消散，戎马一生的查理大帝征服了欧洲大部分土地，他的三位后裔分割了其土地。
三处土地上的文化习俗逐渐相异，在后世演变为如今的法国、意大利和德国。
中间的王国大部分建立在北意之上，却因为孱弱再次遭到分割，最东边的日耳曼国王成功控制住罗马教廷，由宗教加冕为“名正言顺”的古罗马继承人，占领了北意土地的神圣罗马帝国就此建立。
帝国动荡，欲望永无满足，王权的触肢一直向南延伸，最夸张时占领了意大利百分之八十的土地，包围了中部的罗马教皇国，毗邻由维京人控制的西西里王国。罗马的种子四处播散，可哪一处都不属于它真正的拉丁子民。
五百年过去，内部动荡的神圣罗马帝国疏于管理，新兴的美第奇家族趁机在富庶的北意城邦壮大势力，间接引导出伟大的文艺复兴。
物产丰沛、经济欣荣的佛罗伦萨一时风头无二，却又因此遭到觊觎，南北方最终分别被掌握在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和法国的波旁手中，意大利结束了与神圣罗马帝国的纠葛。直到十九世纪，民族意识觉醒的意大利才通过战争合二为一，结束了千百年来的支离破碎。
历史的长河中还有一个不曾被遗忘的位置，被一些人称为正统的罗马帝国的东迁分支：东罗马帝国，它继承了雄鹰的纹章，在东欧残喘千年，最终在第四次十字军东征中灭亡。
代表正统与骁勇的双头鹰在小亚细亚四分五裂，皇帝们纷纷以此作为家族纹章——无论是神圣罗马帝国的贵族，还是某些遭到文化辐射的东欧王朝。
“啧，无聊透顶的……”
阿帕基随手把手中的大部头扔到一旁，书角磕到桌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引来图书馆其他人不善的眼神。
他又不是什么大学教授，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研究意大利的历史，或者重温中学课本。
他得尽快找到双头鹰的线索，帮卡特里娜摆脱潜在的危险。
合上书，阿帕基决定出门透透气。
今天是休息日，图书馆门口人群络绎不绝，有一些学生，还有不少家长带着孩子来这儿。阿帕基绕了绕路，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掏出烟盒，准备抽一根。
“能给我也来根烟抽抽吗？”
突兀的嗓音微哑，如果不是他瞥见了说话的人，估计会以为是哪个自来熟的烟鬼向他讨烟抽呢。
那显然还是个孩子，他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上身是一件鹅黄色的衬衣，胸前打着白色的水手蝴蝶结，下身则套上了红色的背带短裤。
他微微侧身朝阿帕基打招呼，但视角有限，看不太清他的长相。
“这东西不适合你，”阿帕基耐着性子询问，“你的妈妈呢？”
“你把我当小孩子吗？我早就成年了。”
蹲坐在一旁的小个子掀开帽檐，抬起脸，露出一张属于青年的成熟面庞。
阿帕基几乎被吓了一跳，他没记错日子吧，今天有什么庆典不成。如果没有的话……成年了还如此打扮，这人还真是个色彩丰富的家伙。
阿帕基不想过多评价，决定把这位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人放进“奇人异士”的范畴。
“行吧。”阿帕基耸了耸肩，用打火机点燃了嘴里的烟。
他不准备多说什么，对方却主动开口：“你一定是个爱读书的体面人。”
阿帕基皱了皱眉，现在的人都这么自来熟了？
“还好吧。”
敷衍得十分明显，对方显然也察觉到了。
过了一会儿，那人接着问：“你似乎心情不大好，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阿帕基随口应付，抽出一根烟丢给对方，“给你了。”
那人稳稳地接住，立刻又说：“最近的确行情不好，是不是？虽然我是东罗马人，但也挺关注你们这儿的情况。”
“东罗马人？”阿帕基止住脚步。
这真是不能再古怪荒唐的说法，要知道几分钟前编纂书籍的教授还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东罗马帝国早就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是啊，我喜欢这么自称，”他仰头看着他，“我还挺喜欢那些历史的。”
阿帕基不由得正视对方，他有点急切地问：“那你知道多少跟双头鹰纹章有关的历史？”
“直接告诉你答案岂不是太无趣了，”对方想了想，说，“不如来玩个游戏吧？来猜猜我是哪国人，猜对了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
“抱歉，我现在很急，你能不能……”
阿帕基试图解释自己没时间玩游戏，对方却像没听到一般，转而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研究起他给的那根烟。
这种态度还真是让人不爽……
了解历史的人不差他这一个，但机会就在眼前，随便说一个国家名，说不定可以直接解答卡特里娜背后那东西的来历。
看来游戏不得不玩下去了，阿帕基答应了他。
“所以，你虽然自称东罗马人，但是实际上有一个现代且合法的国籍？”
“对，猜猜我驾照上的国籍吧。”
游戏开始，阿帕基沉思片刻。
他自称东罗马人，然而，除非当时的帝国王室能学猫王假死、逃到不为人知的地方繁衍后代，否则平民早就经过民族融合，没资格这么称呼自己了。
再者说，如果他真的是纯血后裔，那也得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因为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东罗马帝国了。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以东罗马人自诩，是由于他极度崇拜历史上的东罗马帝国，而这种强烈的归属感则是这家伙生存的土壤使然。
“所以你是……”阿帕基思索着说。
反正不是意大利往西的国家，东罗马的领土要往东一些，“东”罗马嘛。
好吧，刚刚在图书馆看到的简单的中学历史知识，就这么用上了。
“土耳其，你可能是伊斯坦布尔人。”阿帕基回答，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
土耳其还属于东罗马帝国的领土的时候，首都伊斯坦布尔还叫君士坦丁堡，时间往前推移，那地方有个更响亮的名字，叫做拜占庭。
那些被东罗马统治的小亚细亚人后来建立了庞大的奥斯曼帝国，占领了拜占庭，并坚称自己为罗马正统。
对方摆摆手：“别开玩笑了，那些虚假的继承人。”
这倒也是，眼前的人长得不像土耳其人，也许他应该往更欧洲一点儿的地方猜。
阿帕基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问：“希腊？”
某段时期东罗马帝国是以爱琴海沿岸为核心的，爱琴海地区又以古希腊文化为核心。他疏忽了这个。
那人不吱声，瘪了瘪嘴，似乎看不太起他的回答。
“保加利亚？叙利亚？埃及？”阿帕基皱起眉头，接连抛出几个国家的名字。
“不对。”他矢口否认，紧接着叹了一口气，好像在表达失望。
阿帕基沉默了一会，说：“你在耍我。”
东罗马帝国时期的地图是一部漫长而复杂的统治史，普通人根本没法分辨清皇帝到底何时征服了哪些土地，帝国又是何时失去它们的，更别说让人说清楚这些土地在不同年代的名字是什么。
“我发誓，”他做了个发誓的手势，“我永远不会拿我的国家和民族开玩笑。”
没开玩笑？阿帕基却哼笑一声，他被对方气笑了。
接下来，尽管阿帕基几乎把叫得出名字的国家都猜了个遍，甚至自暴自弃地把远东地区也放入答案里，但对方的回答依旧是“不对，都不对”。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聊天了。历史问题而已，他不会不如一个头脑简单的中学生，他必须赢得这场比赛。
这样排除下来不多了，到底会是哪个幸运国拥有思维如此离奇的妄想患者子民呢？
“我很抱歉，”对方突然摘了帽子按在胸前，做出一副诚恳的表情，“我不该这么热衷让人陪我解谜，你是不是生气啦？”
“没必要，”生气归生气，阿帕基既不想承认，也不想轻而易举地表示谅解，“把你的帽子戴回去。”
既然正常思路没法得出正解，那么就用从卡特里娜那儿学来的笨办法，结合所谓的东罗马历史与人人都会的……首字母顺序。
让他想想……第一个字母打头的国家名。
阿帕基眯起眼睛，指尖夹着燃烧的香烟，就这么过去大概半分钟，他扭头看向他，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塞尔维亚，”阿帕基将燃了一半的香烟重新放回唇上，猛吸一口，“你一定是塞尔维亚人。”
那是一个容易被忽视的小国家。
阿帕基毫不吝啬地朝对方的脸吐出一团雾，赏了他上等的二手烟。等白雾散尽，阿帕基看到对方的神态已然巨变，但那表情既不是惊讶也不是喜悦。
就像一张掉到地上的披萨，他的五官跟那些五颜六色的配料一样全都挤到了一起。
看吧，阿帕基在心中嗤笑，这时候就能从那些皱巴巴的沟壑中分辨出来，这人分明就过了穿花哨童装的年纪。
“你猜错了。”他语气阴沉，粗着嗓子说。
“怎么了，”阿帕基学着对方的话，“你似乎心情不太好？”
“……”
“既然我猜错了，那我不能获得答案了，真可惜，”阿帕基佯装无奈，“不过恰好，我可以回答你刚刚的问题——我现在心情很不错。”
“你是心情好了，但你没看出来你惹我生气了？”对方恶声恶气地问。
“哦，我不知道，我很抱歉。”阿帕基看起来无所谓极了。
而听完阿帕基的这句话，刚刚似乎异常暴怒的人盯着阿帕基，狰狞的表情逐渐松弛下来，恢复了一开始的随和。
甚至——他像是捕捉到什么关键的转折，眼中散发出欣喜的光。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像疯了一样，阿帕基有点不适，他皱起眉头：“你怎么了？”
对方摇了摇头，站起身。
“无论如何，很高兴认识你，”他扶了扶帽檐，向阿帕基点头致意，“……忘了做自我介绍，我叫杰佩托。”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041 山鹰在左肩盘旋其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