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号令》平湖烟雨

45、月出8

　　临近春节，活动所员工不约而同变得松散，气氛也越发热闹，很多人会聚在一起商量如何置办年货、比较那里的东西实惠又便宜。

　　相较于外城，内城过年氛围更浓厚些，仪式也比外城丰富许多，单从准备食物来说，不同于外城吃顿饺子就算过年，内城还要做糖饼、摆八盘等。

　　秦知秋这几日在统计留在活动所过年的人，比如值班和其他原因导致无法回家的人，听说除夕那天会在宴会厅举办酒席，犒劳大家一年的辛苦。

　　这天吃过晚饭，狄姜跟着秦知秋选菜单，发现有许多菜名她都没听过，一路感叹下来，秦知秋打趣：“小狄姜，要不今年别回去了。”

　　“不行，我得回家。”

　　毫不犹豫地拒绝秦管家，她扭头看向冉晨，好奇：“教授，天城有什么节日啊？也这么热闹吗？”

　　“天城……只有成立纪念日。”

　　冉晨从卧室拿出那把环首刀，坐在灯下擦拭，狄姜瞧见对方调节纳灵戒的数值，便知道教授明天又要出门了。

　　搬了板凳坐在教授身边，托腮看着对方动作。

　　冉晨瞄了狄姜一眼，把刀刃向内，以免伤了对方：“不害怕了？”

　　记得狄姜才来时，看见他卧室那面刀具陈列墙，脸上的惊恐和强撑的镇定交织出现，他当时就觉得这个凡民女孩挺有趣。

　　狄姜摇头：“不怕，这是保护我的刀，不会伤害我的。”

　　“那不一定，利器都会伤人。”

　　听见冉晨的话，狄姜仰头看向对方，满脸信任道：“但教授肯定不会。”

　　“为什么？”

　　冉晨不理解狄姜这股笃定从何而来。

　　“因为教授只打坏人，不伤好人！”

　　狄姜信誓旦旦，她知道冉晨杀过人，也听说被杀的那些人都是同盟会同党，想起胡蝶试图杀死他们的可怖手段，还有那个假装成秦知秋给她下药的人，她对同盟会的第一印象，就是擅长伪装的坏人。

　　所以教授在她心中，就是惩恶扬善的大好人。

　　噗嗤——，冉晨笑了。

　　狄姜愣住，这话有什么好乐的？

　　“狄姜，那好人和坏人的界定，是谁说的算呢？”

　　面对冉晨的问题，狄姜不假思索：“教授说的算。”

　　两人的对话引来了秦知秋的关注，他望向坐在客厅的两人，白发少年和娇俏少女，一个如冰般冷静，一个如花般美丽，他竟觉得这画面十分和谐。

　　冉晨合上刀，揉了揉狄姜头发：“我说的算吗？”

　　“嗯！”

　　见人斩钉截铁的表情，冉晨收起笑容，表情渐渐沉重，视线落回手中那条疤上，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他起身朝卧室走去：“我先休息了。”

　　明天要前往同盟会占领区的一处实验点，执行摧毁扫荡任务。这是他们小队几个月踩点后的首次正式行动，这次结果关系到后期所有规划图的时间安排，对他们而言极为重要，可以说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放假那天，冉晨还没回来，狄姜和秦知秋道别后，拎着大包小包走出活动所。

　　“不是说不用带东西么。”石勒弯腰拎起所有袋子，“这么多？”

　　“都是礼物，我还给希希买了遥控车。”

　　希希是石勒和小风姐的儿子，今年才八岁，长得虎头虎脑很可爱。

　　说起儿子，石勒表情明显柔软许多：“那臭小子不得高兴地跳起来。”

　　快到军团时，石勒姐夫提起一件事：“对了，姜儿，小华和阿燕好像有了矛盾，李伟上个月试着调和反而被数落了一顿，我们想着两个都疼你，所以这次回来帮忙调解调解。”

　　听石勒说起这事，狄姜并不奇怪。

　　自从上次见面，加上这几次的通话，她明显感觉到阿燕和邵华之间有问题，可他们不说，李伟也像是哑巴一样不提，就只有她隔着通讯器干着急。

　　她本来就打算这次回来问一问的，但听上去石勒姐夫好像知道内情，于是问：“姐夫，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石勒笑：“年轻人的事我可不清楚，但大家都是亲人，没必要那么疏远，我看再这么僵下去会伤感情的，你劝劝阿燕。”

　　狄姜听明白了，虽然矛盾是双方的事，但挑起的人是阿燕姐。

　　晚上才到驻外军团，石勒在家属区招待所给狄姜办理入住，很不好意思的解释情况。

　　“之前军团内部资源分配内容泄露了，现在对内管理的很严，非常住亲属不能进入家属区，只能安排你住在外面的招待所。”

　　“姐夫，没关系的。”狄姜打量这个招待所，宽敞明亮，布局简单大方，“这儿挺好的呀。”

　　说着，一人从沙发走来，对方带着低檐帽，狄姜一开始并没认出是谁，只是很防备地打量她。

　　“你倒是不嫌弃。”

　　听出阿燕的声音，狄姜眼睛一亮：“姐，你来啦！”

　　“嗯，陪你啊。”阿燕拿起帽子反戴，顺手提走狄姜的背包，“一个人不害怕？”

　　“我……有点儿。”

　　本想说自己可以，但中间犹豫了下，还是实话实说。

　　狄姜胆子不大，这点大家都有共识。

　　阿燕好似猜到了她的回答，一幅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挥挥手送走石勒姐夫，勾住狄姜肩膀朝楼梯口走，顺带抱怨李伟那家伙非要去实验室核对数据，不来接风洗尘。

　　两人收拾好后准备入睡，已经到晚上十一点了。

　　狄姜轻声问：“姐？”

　　“嗯？”

　　狄姜打开台灯，侧身面对阿燕，发现对方也睁着眼，“你没睡呀。”

　　“不困。”阿燕顶着黑眼圈，长叹气，“最近一直睡不好。”

　　“老大和你吵架了？”

　　“……没，我到希望他和我吵。”

　　“究竟发生什么了呀？大家都很担心你们。”狄姜这次直接下床，钻到阿燕被窝里，抱住对方肩膀追问，“我老早就感觉你们不对劲了。”

　　阿燕捏着狄姜头发，并没立刻回答。

　　她本来不想说，毕竟对方在她眼中，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孩。

　　可能实在太过郁闷，憋得太难受，太想找个人倾诉，所以最后还是改变主意，她把全部事情告诉狄姜。

　　“有次出任务，我们差点儿回不来。”想起那时场景，阿燕除了后怕，就是难过，她抬臂遮住眼睛，不想狄姜看见她流泪，“我以为自己会死在哪儿，觉得有些事再不说出口，就没机会了，于是我问老大，出去后要不要在一起。”

　　“在一起？你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不一样。我的意思是……”阿燕扭头看向狄姜，双目通红，言语极为温柔，“结为夫妻，组建家庭。”

　　“啊？”狄姜没想到是这事，更意外阿燕竟然喜欢老大，但见对方现在的反应，顿时猜出结果，“老大拒绝了？”

　　阿燕翻了个白眼：“他要是拒绝还好了。”

　　“……”，狄姜纳闷，没拒绝不挺好么？这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听不懂了？正整理着，忽见阿燕坐起，对方狠狠锤了下床垫，像是发泄般吼道。

　　“他当时明明答应了！”

　　阿燕很不甘心，扭头见狄姜一脸呆滞，以为对方不信，抬手发誓，“眼镜也在场，我绝不可能听错！”

　　“那……”狄姜不解，“姐，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但我们被活动所什么考古保护队的救了，结果回来以后，他就不认了，还假装没说过那些话，被我挑明后又矢口否认！凭什么啊？！甚至还开始躲我，对我视而不见，我还不如当时死在那儿！”

　　阿燕越发失控，语气渐渐带上哭腔，她捂住脸，背对狄姜呜呜哭出声。

　　狄姜从后背搂住阿燕，很心疼对方，却又感觉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

　　不同于她，因为清楚对教授的感情没有希望，知道永远不会得到回应，所以从不奢求，也没期待过什么。

　　阿燕伤心，是因为得而复失，满心期待的东西落了空，自然会失落难过。

　　狄姜抱住阿燕：“姐，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听见这话，阿燕终于不再克制自己，转身抱住狄姜，开始嚎啕大哭，发泄最近受到的无视和委屈。

　　次日，她的眼睛不出意外地肿成核桃，来送早餐的李伟看见，惊的下巴都快掉下：“哭了？”

　　“要你管。”

　　阿燕拿出包子恶狠狠啃了一口，另一只手扶着冰袋按在眼窝。

　　今天是除夕，已经提前约定好在姐夫家吃饭，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肿眼泡成为谈资。

　　狄姜正在洗脸，脑袋猛然想起一件事，咚咚咚跑出来，问：“姐，你是不是没和老大说你喜欢他呢？”

　　听见这话，阿燕手中的冰袋啪叽掉下，就连李伟也踉跄一步，差点磕到墙。

　　“姜儿，我都说要和他组建家庭了，还不算喜欢他啊。”阿燕捡起冰袋重重摔在桌上，“我表达的够清楚明白了。”

　　“不一样！”，狄姜越过李伟，走到阿燕面前坐下，一本正经地解释，“亲情也可以让人组建家庭，老大会不会觉得你混淆了感情？所以这段时间的冷落，其实是想让你冷静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