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号令》平湖烟雨

29、山隐1

　　“我来三个月了，来照顾教授的。”

　　“教授？”

　　离离困惑，这人是谁？活动所没有政府□□的人，难道是新来的？

　　“教授就是冉指导官。”狄姜伸手扶离离从木梯上下来，“我一直这么叫他。”

　　离离恍然，随即又很好奇：“那你是主动来的？”

　　“嗯。”狄姜赫然，“我想留在他身边。”

　　被这份直白吓住，离离猝然握紧狄姜手腕，几秒后又松开，很快掩去眼中诧异，反而开玩笑道：“狄姜，以后这话可不能乱说。”

　　“为什么呀？”

　　“女孩子说这些话不合适，别人会乱想的。”离离接过狄姜手中的篮筐，“走，我们去包花。”

　　玫瑰园的正中间，是个红砖独栋房间，有院子，有侧屋。

　　侧屋被离离改造成了工具间，专门储存和处理花束，中间有一个四米长的大桌子，离离介绍说这原本是活动所淘汰不要的木餐桌，她和爷爷搬回来废物利用。

　　两人坐在桌子西南角，狄姜本来只是看着离离修剪，最后实在手痒，也拿起剪刀跃跃欲试，想亲自做一束花。

　　离离也不藏技，耐心告诉她怎么收拾搭配。

　　“嘶——”

　　指尖被花刺戳破，狄姜倒吸一口冷气，看着冒出来的血滴，正不知如何时，离离直接从抽屉拿出一瓶碘伏，很熟稔地用棉签蘸取，给她涂药消毒。

　　“疼吗？”见狄姜点头，离离吹了吹她的手指，“这能减轻疼痛。”

　　指尖的刺痛感果然缓和不少，狄姜兴奋道：“真的呢！”

　　离离忍不住轻笑，收好碘伏后，把对方还没修整的花束揽到自己面前：“你还是一旁看着吧。”

　　狄姜想起刚刚满满当当一抽屉的碘伏，好奇：“离离，你是不是也被刺过？”

　　“当然了，很多很多次，而且不管怎么小心，总会被刺到的。”离离揉了揉狄姜的头发，“但玫瑰也不是故意的，它只是在保护自己而已。”

　　狄姜若有所思。

　　看着离离包裹玫瑰，对方像是施加魔法，把飞散的花枝变成半球形的花束。

　　她想，大抵拥有美好事物前，都必须得付出些什么，可即使这样，还不一定会成功，甚至有可能流血受伤。

　　但那又如何呢？都心甘情愿。

　　她想得到冉晨的关注，想让对方看得到她，想待在对方身边。

　　为了实现这些，她就得忍受独自呆在那个房间，趴在那张书桌上翻译书籍，从日升到日落。

　　想起离离说玫瑰也不是故意的这句话，狄姜又有些释然，她知道冉晨性格淡漠，并不仅仅是对她，而是对所有人都如此。

　　想到这点，心中略微安慰。

　　离开前，狄姜抱起两大束玫瑰，脸都挤在了间隙里，她走到门口停下，回头问离离：“离离，我能经常找你吗？”

　　“随时欢迎，这是我的通讯号。”

　　离离撕了张纸写下一串号码，见狄姜没有手拿，便直接塞到了对方口袋里。

　　“好。”狄姜向离离道别，“再见。”

　　中午吃饭时，冉晨进门就发现茶几上多了束玫瑰，眉头轻蹙。

　　狄姜以为对方不喜欢，尤其看见秦管家的暗示后，更是慌张：“我这就收起来。”

　　说着，她朝茶几跑去，还没碰到花束，就听冉晨开口。

　　“不用，我只是不习惯这味道。”

　　冉晨走到餐桌前坐下，顺手拉开身旁狄姜的凳子，抬头见秦知秋一脸错愕，也不在意，示意对方坐他对面。

　　接过狄姜递来的筷子，视线再次落在那花束身上，嘱咐：“不放卧室就行，香味有点儿冲。”

　　说起味道，狄姜凑到冉晨面前，靠近他脖子的地方深吸一口气，然后很认真问道：“教授，你真得闻不到自己的香味吗？”

　　冉晨推开狄姜的脑袋，把人按回位置，不想理会这个问题。

　　自从上次从外面回来，狄姜总会说他身上有股奇楠沉香的味道，他听后只觉得好笑，毕竟身上带有特殊香味，是不可能进入天城战斗部精英大队服役，因为这类特质会给执行任务带来很大的麻烦。

　　比如有狐臭的异能者，色盲的异能者，他们都是不被精英大队纳入考核的人群之一。

　　所以对于狄姜的话，他并不相信，只觉得是小女孩的胡言乱语。

　　“可你能闻到玫瑰香味呢。”，狄姜奇怪，退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后托腮打量对方，“为什么呢……”

　　“我嗅觉没问题。”冉晨打断狄姜思绪，“吃饭。”

　　“哦。”

　　下午，等冉晨离开，狄姜把她的大木盆拖到平台，开始洗对方的床单。

　　自从上次被后勤洗衣房的人拒绝，她就开始自己洗衣服，还特意从阿燕那儿拿了洗衣液，冉晨衣物用无味道的，她用带香味的。

　　浸湿的床单太重，她拎不动，于是把床单丢入满是泡沫的水盆里，拿水管冲干净脚，直接站在盆里开始踩。

　　过程实在无聊，她哼歌自娱自乐，张开双臂舒展身子，脚步也很有节拍地踏着床单，沉浸在自己节奏中。

　　拍手跟着节奏，低头踩床单鼓起的空气鼓包，听见脚下噗嗤噗嗤的声音，乐地哈哈大笑，完全没意识到屋里进来了三个人。

　　冉晨、秦知秋、还有难得回来的封浪。

　　三个人站在玄关处，莫名默契，谁也没有上前一步，静静看着背对他们张扬舞爪的狄姜。

　　对方穿的短裤短袖，白皙皮肤被阳光照的反光，加上飞起的肥皂泡，画面竟有几分美感。

　　前提是，忽略那数数的节拍声。

　　封浪打开扇子，凑到冉晨身边，问：“齐飞羽那家伙说你金屋藏娇，我看藏得是神经病吧。”

　　“……”冉晨语塞，“她平时不这样。”

　　封浪挑眉，这人竟然没否认？

　　秦知秋提醒：“少爷，我们要不要提醒小狄姜……”

　　话没说完，就见冉晨朝平台走去，封浪则是看好戏的表情，一步不落地跟在后面。

　　听见敲玻璃门的声音，狄姜回头，发现是冉晨后，吓得跌出盆外，一屁股坐在地上。

　　“教……教授……”

　　狄姜打了个嗝，对方怎么上班时候回来了？

　　见冉晨低头，她急忙蹲回盆里，可明显慢了一步，从对方发青的脸色，就知道这人认出洗的是他的床单了。

　　完蛋了……

　　狄姜心底哀嚎，见冉晨表情越来越紧绷，明显在爆发的边缘，她慌里慌张地解释：“我洗脚了！”

　　封浪噗嗤笑出声。

　　秦知秋抿嘴，也很辛苦地忍笑。

　　只有冉晨竭力保持平静，问狄姜：“为什么不送到洗衣房？”

　　“我……”

　　狄姜想起死的那女孩，害怕冉晨知道原委后惩罚人，没敢说实话，而且找了个靠谱的理由：“……不能白领薪水。”

　　秦知秋侧身偷笑，倒是封浪收起笑意，上前一本正经地附和：“对啊，必须亲力亲为，这才对得起手中的工资嘛。”

　　狄姜脑袋一抽：“对！”

　　“噗——哈哈哈”

　　封浪打开扇子遮住脸，笑声反而像穿过喇叭般，极具穿透力。

　　狄姜局促站在盆里，不安地揪着手指，像是做错事的小孩，等待冉晨的批评。

　　冉晨瞅了眼封浪，把刀朝地上一杵，拇指穿过刀柄上的圆环扣住，不轻不重喊了声对方名字：“封浪。”

　　封浪立马收起扇子站好，脸上看不见丝毫笑意，做了个‘请’的姿势。

　　冉晨望向狄姜：“知道哪儿错了吗？”

　　狄姜点头，小心翼翼地回答：“教授，你的东西我以后会用手洗的。”

　　听见这句，封浪实在忍不住，可又不敢明着笑，嘴巴里发出噗噗的奇怪声音。

　　这丫头说话好玩极了，难道以前冉晨的东西都是用脚洗的？

　　“呵……”

　　难得见冉晨笑了，只不过眼神有些瘆人。

　　更像是……冷笑，狄姜心肝颤了颤，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歧义。

　　伸手抓住对方衣袖，连忙解释：“教授，其实我以前也是用手洗的，只是床单和被套沾水太重了，我拎不动，真的！我发誓你所有的衣服都是用手洗的，内裤也是我用手洗的。”

　　噗—噗——，封浪转身，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握拳抵住嘴巴，浑身抽搐，不断锤打自己的大腿。

　　特么笑死了，真的太逗了。

　　冉晨握紧刀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指甲死死按着刀柄上的缠绳，很后悔今天下午带人回来。

　　好在他定力远胜常人，直接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转身对憋笑到脸紫红的秦知秋说：“走，去我办公室商量。”

　　看着三人背影，狄姜懊恼地踢了踢脚。

　　丢死人了。

　　她都说了什么呀！

　　冉晨办公室，封浪捏了捏酸痛的腮帮，完全是刚刚笑出来的。

　　秦知秋准备好茶水，关门站在一旁候着。

　　“你认为政府和同盟会有关系？异能婴儿是同盟会在抚养？”冉晨合上文件夹，“证据呢？”

　　“爷推测的，这事政府会留证据吗？他们又不是笨蛋。”封浪指了指脑袋，同时很怀疑地望向冉晨，“你应该早就想到了啊……”

　　说着，见冉晨挑眉，封浪从沙发跳起来。

　　“冉晨你大爷的，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