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号令》平湖烟雨

26、云聚7

　　冉晨卧室。

　　狄姜坐在小沙发上，秦知秋拿来药箱给她伤口上药，因为酒精刺激的缘故，她忍不住嘶气。

　　察觉到冉晨的目光，霎时眉开眼笑：“现在不疼了。”

　　不想对方看见她的伤疤，双手捏着袖口遮住手背，起身走到冉晨身边，很满足地望着他笑。

　　冉晨移开视线，低头翻阅狄姜的翻译本，发现都不是他关注的那些书，又把翻译本放回抽屉里，这才侧头看着乖巧站在一旁的狄姜，问：“被欺负不知道还手吗？”

　　狄姜愣住：“你不是让我别和他们起冲突么……”

　　“我是让你别惹事生非，不是让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冉晨看见狄姜受伤的耳朵，语气缓和几分，“活动所服务员中，你就代表了我，让你与人为善是出于礼貌，不是让其他人觉得你好欺负。”

　　听见这个说法，狄姜暗喜，手指不自觉的扭起来，又想起冉晨刚刚说她是自己人，竟有些红了脸。

　　“教授……”

　　“嗯？”

　　“你人真好。”

　　面对狄姜诚心诚意的赞叹，冉晨除了心虚，就是愧疚。

　　其实他完全在利用狄姜，不管是以生活助手之名让对方翻译旧世界书籍，还是今天看似为她出头。

　　他都是有目的的。

　　这次巡查，发现有人拷贝活动所的异能训练手册和战术方法。

　　会是同盟会吗？他更倾向于是政府。

　　同盟会对异能的操纵和理解与天城不相上下，可却同源不同道，他们从不使用蓄灵器和纳灵石，没必要看他们的记录。所以，只有政府才有动机。

　　还有上次的联合会，政府提出了成立地界育英院的议题。

　　种种表现，让冉晨越发笃定，地界政府藏有一批异能人员，而且正在培养。

　　政府要想快速提高这些人对异能的掌握，唯一的捷径，就是天城活动所的训练手册。

　　半个月前在第八区活动所，一次突击精神力扫测中，抓到了两个身怀异能的活动所服务人员。严刑拷打后，他们咬死自己是同盟会的人，可稀奇的是，这两人对同盟会据点和组织完全不了解，只知道些皮毛常识。

　　藏着东西不说与肚里无货说不出口，两者的区别，他还是分得清的。

　　他断定两人是政府的人，也意外地界政府如此胆大，竟和他们玩灯下黑，直接从活动所找异能训练学习资料。

　　可惜的事，之后几次突击精神力扫测，都毫无所获。

　　明显是走漏了消息，对方有了对策安排。

　　冉晨更坚定了他的推测。

　　为了不打草惊蛇，降低政府的防备，在巡查总结会中，他对天城九大部和政府参议员们说，查出同盟会渗透进活动所一案例，没有提起此事和政府相关。

　　三天前，封浪传来消息，说政府对于异能婴儿数量减少情况，一口咬定没有猫腻，态度之坚决，口径之一致，反而让他觉得其中必有猫腻。

　　但实在找不出马脚，在发生这事后，他们有了办法。

　　两人向研究院申请了定位元素，并放入活动所公共洗手液中，开始全面撒网，追踪所有员工轨迹。

　　至于今天的事，则是他无中生有，声东击西，以此迷惑政府，遮掩他们真正的目的。

　　也是为了给齐飞羽一个欢迎礼。

　　想必对方现在正全力追查那死者身份，要是得知这只不过是他的一个烟雾弹，想必会恼羞成怒。

　　齐飞羽跳脚的模样，自从育英院毕业后，他已经很久没看见了。

　　“少爷……”

　　听见秦知秋的声音，冉晨抬眸望向他，及其冷漠和不耐的语气：“有事汇报？”

　　“我……没有。”

　　秦知秋感觉到冉晨对他的冷落，猜出是因为狄姜受欺负的事，却也不好辩解，总不能在这女孩面前，说是他故意放之任之，那更不合适。

　　拎着医药箱朝外走，到门口时，扭头望向屋内两人，见狄姜搬凳坐在冉晨身旁，他抿了抿嘴，掩门离开。

　　冉晨发现抽屉里有五六本翻译笔记，问狄姜是什么意思。

　　“啊，我想着难易结合。”狄姜不好意思，拿出那些笔记本说，“一直翻译法典太难了，同时翻译几本简单些，行不行啊？”

　　冉晨没有意见，甚至觉得更好，这样还能更快翻译到他真正想了解的那些书。

　　发现狄姜涂抹碘酒的手背，估计结痂前握笔都会扯的痛。

　　拿走对方面前的笔记本，随意翻了翻，他说：“我这个月不在，你翻译内容远超我们约定的数量，态度挺端正的，这样，给你放三天假，好好养伤。”

　　“真的？！”狄姜站起来，实在太过高兴，一把抱住冉晨，“谢谢教授！”

　　冉晨僵住，掰开狄姜胳膊，把人推开。

　　“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

　　“嗯！”

　　看狄姜一跳一跳地背影，冉晨长吁一口气，心道总算把人打发走。

　　秦知秋回到房间，想起白天的事，很是头疼。

　　他已经给政府打了报告，政府的答复是，全力配合活动所行动队调查。

　　都是些太极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冉晨此举明显有其他目的，可却没有告诉他。

　　不知是不方便，还是开始排斥他。

　　秦知秋有些苦恼，他喝了口清茶，反思这段时间自己的一言一行。

　　砰砰——有人敲门。

　　是齐飞羽。

　　“真是稀客。齐领队深夜拜访有何指教？还是和上次一样，屋里的摆设不合心意，要换？”

　　他的语气明显带有几分不欢迎，可齐飞羽像是没听见般，侧身挤进去，步伐越来越大摇大摆。

　　秦知秋叹气，看来是躲不过这齐家公子了，关门时顺手反锁，以免有人进来。

　　齐飞羽盘腿坐上茶榻，从兜里拿出一陶罐搁在茶桌，笑道：“秦管家，这是我重金从市场上发掘的高档茶。来！分享分享。”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秦知秋做到齐飞羽对面，打开茶罐闻了闻茶香，肯定道：“好茶。”

　　“是吧！看来我眼光不赖。”齐飞羽双手抱拳，插科打诨，“早听说秦管家泡茶手艺好，我今儿也能品一品了。”

　　秦知秋拿出茶具一一摆放，默默听齐飞羽滔滔不绝的废话。

　　“……听说泰山秦家还传承着旧世界的东方古韵，今日看着房间，小而精致，算是大饱眼福。”

　　秦知秋碾茶，听对方提起泰山秦家，笑道：“齐领队也着实让我意外，泰山秦家隐于世外早已鲜为人知，您能了解，看来在天城齐家也是鳌首身份，有着无量前程。”

　　“你们秦家与冉家的交集，在天城四大家族中，就像人尽皆知的秘密，知道并不稀奇。倒是地界政府一直被瞒在鼓里，还成立什么旧世界研究组，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真是可怜。”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秦知秋说罢，抬眸看了眼笑容浮在表面的齐飞羽，不再言语。

　　泰山秦家有三条古训。

　　其中有一条，是永远不要相信执政集团。

　　具体的事件，情节，细节已经无法完全得知。他们只知道，这是秦家与政府从旧世界就有的宿怨，当时的执政团体，毁了他们最珍视的宝物。

　　一千多年过去，秦家从不原谅，渐渐演化为不信任，就连基地也不肯踏足，族人如今依旧聚集居住在泰山一带。

　　其实他算是一个异类，在效忠对象死去后，没回到泰山古宅教导后辈，而是留在了第五区天城活动所。

　　或许他已经被族谱除名了。

　　齐飞羽靠在茶榻上，他难得沉默，看着秦知秋洗茶等一系列工序，直到茶水煮沸，才开口：“我以为你会问我事情。”

　　秦知秋舀茶放在齐飞羽面前：“齐公子这不是准备说了么。”

　　听见这话，齐飞羽轻笑，表情有些懊恼，好似责怪自己没沉住气，不过倒也没有继续卖关子。

　　“冉晨肯定生你气了。”

　　说罢，齐飞羽盯着秦知秋观察反应，半晌噗嗤笑出声：“看来秦管家并没意识到啊，你还是不了解他。”

　　“我有必要了解他吗？”秦知秋放下茶杯，“或者说，活动所管家有必要对一个天城人知根知底吗？”

　　“是没必要，但你姓秦，他姓冉，这就有必要了。”齐飞羽倾身，就势压低了声音，“他为什么给那凡民小丫头撑腰，背后的缘由，你一点儿都不好奇？他为什么生气，你也不好奇？”

　　“不好奇。”秦知秋不喜齐飞羽探究的模样，更反感对方试探的语气，“作为活动所管家，我很清楚自己的职责。”

　　“你倒是摆的正自己位置。”

　　齐飞羽发现自己察言观色的本领在秦知秋这里失了效，也不再强求，放弃揣测对方心意后，反而放松了。

　　屋内的香料让他身心舒畅，好似卸去了肌肉的疲惫。

　　不是花香，也不是水果香，与外面清新剂的味道更是不同。

　　他忍不住问：“你点的什么香？挺好闻的。”

　　“老山檀香。”

　　“秦家特制的？”

　　“市面买的。”

　　秦知秋指了指旁边的小香炉，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泰山了，这个老山檀香也并不正宗，但却是他能找到为数不多没有杂味的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