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号令》平湖烟雨

18、风云6

　　狄姜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房间。

　　屋内摆设很像上次在军队做基因检测的布置，铺满整墙的屏幕板，滴滴答答的提示音和数不清的操作台。

　　她躺在一圆盘上，圆盘的边缘有道光幕围住她，而且更外一层，是个巨大的玻璃罩。

　　“你醒了？”

　　穿着白黄相间制服的一位女士进来，她抬手按在玻璃罩上的一处，那道光幕霎时消失。

　　“小妹妹，跟我走，活动所会派人送你回家。”

　　活动所？

　　狄姜觉得这个称呼很熟悉，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听过，直到看见那女士衣服上的身份牌。

　　“天城活动所检验组 蓝青”

　　这里是天城活动所？狄姜想起昏迷前围住她的那些黑衣人，奇怪道：“你们抓我干什么？”

　　“一个误会。”蓝青拉住狄姜手腕，很是温柔的笑，“我们会送你回去。”

　　就这样，狄姜被蓝青带着朝外走。

　　穿过一个门后，外面是另一个房间，空间更大，全是瓶瓶罐罐的仪器，狄姜看见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下意识涌起烦躁和厌恶的情绪，两手握拳随时防备反击。

　　终于离开这个房间，来到了幽暗狭长的走廊。

　　狄姜略微放松，却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蓝组长！”一个白大褂跑来喊住蓝青，他手中捏着一份标本，激动的眉毛飞起，“上次指挥官带来的毛发检测终于出结果了！它是……”

　　蓝青打断他：“我稍后会去分析室，你先……”

　　话音未落，“轰隆砰”的声音响起，接着从走廊另一头袭来热浪。

　　三人来不及反应，被热浪掀飞冲开。

　　黑烟滚滚，狄姜被撞到墙上，手臂也被灼伤，站起时喊了两声，没有人回应。

　　她茫然四顾，不知该往哪儿走。

　　又一股高温如浪潮般打来，她这次被冲到走廊立柱上，烧成血泡的皮肤又被凸出的砖块划出血口。

　　这次有了教训，她撒开腿朝热浪相反的方向跑。

　　路过楼梯口，毫不犹豫上楼。

　　到了第三层，左转走了数十步，黑烟渐渐淡去，她还不停歇的朝前跑，数不清转了几个拐角，最后穿过陈列奇怪的长廊后，站在一扇三人高的大门前。

　　害怕身后还会有热浪，她慌张推门进入。

　　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房间，差不多阿燕宿舍楼整个院子的面积。

　　正中摆放着沙发、茶几和一面玻璃，右手边是一尘不染的厨房，还有看着就没用过的餐桌。

　　背对沙发的那面墙有扇门，狄姜推开，发现里面空间比外面只大不小，除了一张床以外，还有一整面的书柜，一整的衣柜，一整的……刀。

　　南边的落地窗明亮，阳光恰好照在那张两米长的书桌上。

　　走到书桌前，又忍不住扭头，这里正对着那面陈列刀具的墙体，她扫了一眼，感觉杀气涌来，莫名心生寒凉，又急忙回头移开视线。

　　看见书桌上的书，狄姜拿起一本。

　　“神话故事？”

　　她下意识读出来，半晌才意识到，这文字根本不是联邦通用语。

　　可为什么会认识呢？

　　好像看见这些字后，大脑自动明白了。

　　她翻着书页，停在有插图的那页，一个穿着草裙的男子，脚踩山川，一手托云彩，一手拿利斧，正咬着牙试图站起。

　　她念出上面的文字：“盘古开天地？”

　　意识到自己说的不是通用语，又用政府通用语默念一遍，结果发现前者比后者流畅多了，通用语语调总是奇奇怪怪的。

　　究竟为什么呢？

　　手指抚过插话上的云朵，这些云是五彩斑斓的颜色，明明不符合实际，却格外好看。

　　观赏间，狄姜又闻到了那股味道。

　　奇楠沉香！

　　是他！

　　狄姜惊喜，迫不及待转身，果然看见那位银发少年，只不过……对方手中的刀不偏不倚贴着她的脖子，若刚刚她贸然上前一步，就见血封喉了。

　　“你认识旧世界的文字？”

　　冉晨问道，这也是他本打算动手杀人，最后停下的原因。

　　他听见这女孩说‘盘古’两个字了。

　　“我……嗯。”

　　狄姜很怵那把刀，把手中的书放回原位，小心翼翼地解释：“我不是故意进来的，早上莫名其妙被人抓到这儿，刚刚他们送我走时遇到了爆炸，我找不到那位蓝组长，一个人跑了好久，见这儿有个房间就躲进来了。”

　　冉晨听着狄姜的话，心知这位就是秦管家口中的那女孩，又看见对方手臂上的伤口，推测出这丫头没有说谎。

　　收回刀，他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书，找到之前翻译员翻译过的部分，递给狄姜，吩咐：“这一篇，翻译。”

　　狄姜接过书本，手指着段落，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出，“冬天，赶集完回家的农夫在发现了一条冻僵了的蛇。他很可怜它，便把蛇放在怀里。当他身上的热气把蛇温暖以后，蛇很快苏醒了，露出了残忍的本性，给了农夫致命的伤害——咬了农夫一口。农夫临死前说：‘我该死，我怜悯恶人，应该受到惩罚。’”

　　冉晨一边听一边对着之前的译文，发现内容相差不大后，心中有了计划。

　　让秦知秋带药箱过来，他收起刀，走到书桌前坐下，上下打量一番对方后，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狄姜！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狄姜回答地飞快，眼睛亮晶晶的，很期盼地望着冉晨。

　　她很想知道对方名字，梦里每次相见，无数次问出这个问题后，都会莫名惊醒。

　　对方的名字，几乎成了她的执念。

　　“我……”

　　冉晨在思索要不要编一个名字，忽然又听对方兴奋的说：“我经常梦见你，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所以……所以我一直都想知道你的名字，告诉我好吗？”

　　梦到他？味道？

　　冉晨蹙眉，觉得这女孩说话也太不着调了，他活了二十年，从没有人说他身上有什么味道。

　　难道是故意套近乎？

　　他决定转移话题：“听说你今天在文化所，是找工作吗？”

　　“对！”狄姜没意识到冉晨在躲避问题，不知为何，她觉得面前这人给她莫名的熟悉感和安全感，于是把自己的事一股脑倒出，“可惜我结业考试只得了‘D’，估计以后只能去放羊了。”

　　冉晨听出狄姜语气中的失落：“不想放羊？”

　　“不是不想。”狄姜犹豫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阿燕姐和小伟哥都不愿意让我去放羊，我不想让他们失望和担心，啊对，阿燕姐和小伟哥是我的家人。”

　　狄姜乐呵呵介绍，全没关注冉晨想不想知道。

　　她说完，又把话题拉回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冉晨没想到狄姜如此执着，好在秦知秋这时进来了，他正好能忽略狄姜的问题，让秦知秋清理狄姜胳膊上的伤口。

　　秦知秋看见狄姜出现在这儿，非常意外，他问：“小丫头，你怎么跑这儿的？”

　　于是狄姜又把她逃到这儿的过程说了一遍，与冉晨之前听的过程分毫不差，细节都严丝合缝对得上，冉晨这才算彻底相信对方的说辞。

　　上好药后，狄姜向两位道谢。

　　秦知秋见冉晨翻阅着文件，心知对方还有事要说，于是安静等在一旁。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对方问：“狄姜，想不想来内城工作？”

　　狄姜点头答应，“好呀？什么工作？”

　　“我的生活助理。”

　　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秦知秋像是被空气呛住了般，开始剧烈咳嗽。

　　狄姜也愣住，她傻傻盯着冉晨，午后的阳光落在对方身上，隐隐散发光芒，她有一瞬恍惚，觉得自己在做梦。

　　动作先于思想。

　　死死掐住虎口，意识到疼后，急忙点头答应：“好。”

　　冉晨诧异狄姜答应的如此迅速，反问：“不问需要干什么？”

　　“什么都行，我可以学。”狄姜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似保证般，“我肯定会学的很好！”

　　孩子般的语气，确实让冉晨卸下一丝防备，刚刚对方过于干脆的回答，他本是有所怀疑的，以为是同盟会派来的又一个人。

　　表情微微松动，他看向秦知秋，“麻烦秦管家去安排。”

　　“这……”

　　秦知秋想说就这么决定也太随意，却也无法当面反驳冉晨面子，只能应下。

　　“那个……”狄姜离开前看向冉晨，再次问对方姓名，“你叫什么呀？”

　　冉晨没有回答，反倒是秦知秋介绍：“这位是天城□□队总指导官，冉晨教授。”

　　得知对方就是冉晨，狄姜略微意外。

　　这个名字，她在广播新闻中听闻多次，没想过对方会如此年轻。

　　她问：“那我以后叫你教授，好不好？”

　　“行。”冉晨无所谓这些称呼，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个代号而已，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明天能来上班吗？”

　　“报告教授，可以！”，狄姜笑咯咯应道。

　　秦知秋看着踌躇满志的小丫头，心说这凡民女孩还真是胆大，竟一点儿都不畏惧害怕冉晨，只不过这份率直莽撞，也不知来活动所后，还能保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