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gl》读字偷欢

38、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从花坟回来的时候，叶漓的妈已经在炒菜准备午饭，见两人回家，招呼着她俩收拾好餐桌准备吃饭。
　　叶漓儿把镰刀挂在杂物房的窗台上，径直走到钢管井边打水清洗，只有梁思平静的应了叶漓妈的话。
　　冰凉的井水冲刷在小腿上被杂草藤蔓划破的皮肤上面，带走了上面的刺灼感。
　　叶漓儿捂着出水口，连续压了几次杠杆，将管筒里的水装满，随即松开手，将两只手合成碗状捧了一捧井水往脸上浇上，刘海与鬓角湿湿的黏在脸上，水滴顺着发丝落下的时候，她揉了揉了发涩的眼睛，视线清明没有一丝一毫的问题，她依然不明白为什么刚刚会突然没有就眼泪。

　　梁思走到她身后，想要帮她压水让她方便清洁，她却没了再在那里停留的意思，神色冷然的跺了跺脚将拖鞋里的水挤压出去便转身离去。
　　梁思的视线随着她一路往前，穿过阳光和屋檐，看着她往房间走的每一步在地面上留下的那一排越来越浅的鞋印。
　　身后追随的视线让叶漓儿有些难以自制，脊背不自觉的有些僵硬，脚步也因为紧绷的肌肉变得沉重，每一步都踏满了脚心，拖鞋浸了水，走起路来咯吱咯吱的响，那声音传入耳朵，让人心生烦躁。
　　她径直走进厨房，面无表情的对母亲说了句困了想睡觉就进了房间，全然没有搭理母亲扬着锅铲站在让她吃了午饭再睡。

　　拉上窗帘之前，叶漓儿与站在钢管井边往窗口眺望的梁思眼神对碰了一眼，拉着窗帘的手抓紧，她抿了抿唇，对梁思眼里从刚刚回来的路上就一直积淀着的担忧与焦虑视若无睹，眼神轻飘飘的从梁思身上扫过，一刻都没有停留，下一秒，窗帘哗啦一声在手下合了个严严实实，房间里顿时陷入朦胧的黑暗之中，犹如天狗食日那样让人压抑。
　　她不想搭理梁思了，她总是让自己在快乐与幸福中来回颠簸，她并不喜欢这种一时的快乐需要用长久的痛苦来买单的相处模式，觉得那是一种折磨。她已经做的很好了，刚刚从花坟回来的路上，她就一直走在梁思前面，并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叶漓儿这么想着，一头栽到了床上。

　　“她又在发啥神经？”
　　碗筷碰撞的声音中，夹杂着不太清晰的对话声。
　　叶漓儿睁大了眼睛看着头顶的房梁模糊的影子，一动不动的平躺着听着门外的对话。
　　梁思的声音过了两秒钟才传进来，还像她面对长辈的每一次那样慢条斯理：
　　“可能，是快考试了压力比较大。”
　　“我倒没看出她压力有多大，前两年还会念叨要考你那个学校，这一年来，却是一回家就关着门，也不晓得闷在屋头都在搞些啥。人没多大，心事倒不少。”
　　“她那脾气又像极了我，一点就炸，她自幼就跟她爸更亲喜欢跟她爸说悄悄话，我跟她说话，就是王对王，三句两句就要开干，问也问不了啥名堂。”
　　“我跟你爸斗大的字才认得几个，学校里学习上的事情帮不上，一问她就烦，以前你在家，还能从你这里晓得点她在学校学习的情况，现在，我这都一学期不知道她成绩到底是咋样的了，今天还是偶然听人家伍二娃他妈提一嘴说她好像二诊的时候考了个全校第三。这些事，她跟你讲过没有？”

　　“还没…”
　　“唉。”叶漓的妈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几年哪里出了问题，突然间感觉她像是变了个人，以前那个麻雀子一样的娃娃，现在在家里头放两个月的暑假可以一次门都不出，去年子暑假都快开学了，隔壁子的还在问我你们家叶老幺咋个没放假。”
　　“也不晓得她那个脑壳里头都在想些啥。”又是一声叹息，叶漓的妈担忧的说：
　　“正好你最近回来了，她又…”
　　说话的声音顿了顿，话锋转开：
　　“思思你多留意她些，这马上就大考了千万莫出啥乱子，如今我跟你爸爸在家里头，大气都不敢出，想着一切都等考完再说。”
　　“我知道的阿姨，你放心。”
　　梁思的声音压的更低了些，有些隐忍的听不懂的情绪。

　　“她现在还小，不懂事，又正青春期不愿意听说，有些事情要等她懂事了才分得清是怎么回事，你比她大几岁，从小也懂事成熟…”
　　“我都明白的，阿姨。”梁思的声音有些焦灼的打断了叶漓妈的话，似乎并不愿意再让她继续继续那个听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却又让叶漓儿隐约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的话题。
　　叶漓儿翻了个身，瞥着房间门口，想出去看看梁思脸上的表情。
　　“唉，她要跟你一样从小就这么懂事，我也不操心了。”
　　“她不用跟我一样，阿姨，性格并非真的天成，后期的经历会改变许多东西。”
　　梁思顿了顿，接着说：
　　“况且，她只是还年轻性子本就有些急，所有有时候难免冲动些，其他的，其实都还好。”

　　“话是这么说，但我怕就怕她一根筋…思思，你…”
　　“我明白，阿姨。”
　　这是梁思在这段简短的对话里第三次对母亲说她明白。她明白什么呢？
　　那越来越低沉的声音里，装着什么样的情绪呢？叶漓儿更加好奇起来。
　　还有，自己原来只是性子急些么？
　　眯起眼睛叶漓儿自言自语的嘀咕着重复了梁思刚刚对自己那番其实已经算得上维护的评价，心里生出一丝丝的甜，傲娇的盯着门口：
　　“刚刚在花坟，是谁说我任性不懂事做事情冲动不分场合的？哼，装的真像。”

　　心情因为偷听到的一段话里梁思三言两语对自己的评价好了许多，刚刚还暗自委屈的小心脏亦感受了些。叶漓儿在床上翻了个身，摆开一个大字，随后又侧身朝着墙那边梁思睡的位置，猛的抱着她躺过的枕头压在脸上狠狠的嗅了嗅，然后才忍不住咧开嘴巴笑。
　　梁思啊梁思，你这懂事的乖乖女的形象在他们面前装了这么多年，累不累？
　　不过，今天梁思和母亲的对话里，怎么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的东西参杂在里面？
　　什么叫怕自己一根筋？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叶漓儿本能的将手边的枕头推到了旁边，闭上了眼睛。
　　门口的光亮照亮了房间一角，虽然闭着眼，眼皮下还是感受到了带着梁思的气息的一抹光线。很快，那抹光亮被关在了房门外，屋子里重新陷入了朦胧之中。
　　“睡着了么？”
　　梁思的声音从门那边传过来。
　　叶漓儿闭着眼睛，沉着呼吸没说话。
　　梁思的脚步慢慢靠近，房间本就不大，三两步的功夫，她似乎已经站在了床边，叶漓儿眯着眼，感受到了她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忍不住眼皮颤了一下。

　　原本只是不想跟她说话，赌气的想她既然讨厌自己冲动任性，那自己就主动跟她保持距离好了，省的热脸贴了冷屁股，惹的她不高兴自己也难过，可明明都决定好不理她要对她冷脸相向的，却才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忘了个一干二净，这样被她注视着，她连呼吸都快忘了，哪里还记得自己先前暗自下的哪些决定，又哪里还记得刚刚才为了她那样心痛过。
　　人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她倒好，血都还没止住，就已经又想要靠近了。
　　怎么就这么讨厌这么没骨气呢？怎么就会喜欢她喜欢到只需要她一个眼神，自己就主动的将过去一笔勾销呢？
　　叶漓儿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却依旧不敢睁开眼睛。
　　手边的床面往下沉了些，是梁思在床沿坐了下来。

　　眉角的传来微凉温柔的触感，是梁思的指腹，她拨弄开了那里的一缕发丝。
　　“睁开吧，我知道你没睡着。”
　　叶漓儿在她指尖下的眉毛一颤，不由自主的张开眼睛，梁思的身影落进眼底，她哼了一声，翻身朝着墙面背对着梁思表达了自己心里对她的不满。
　　“在生我的气么？”
　　“…”废话，叶漓儿翻了个白眼，在心里腹诽。
　　“叶漓儿，在妈妈的坟前，说那些话，做那些事…会让她难过…”
　　梁思压着声音有些吞吐的解释让叶漓儿觉得自己混蛋的不得了，再回想当时的场景，自己确实做的不对，梁思骂自己好像是是应该的…
　　翻过身，仰头望着梁思，叶漓儿弱弱的说了句：
　　“对不起。”
　　梁思眨眨眼，冲她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脸，没有多说什么，侧身脱了拖鞋，躺在了她身边。
　　梁思要躺下，叶漓儿赶紧往里面挪了挪，给她让出足够的位置，梁思也顺着她的动作往里面靠了靠。

　　“我脾气真的很坏吗？”
　　“什么？”
　　“我听到我妈跟你说的话，”抬着胳膊枕在头下，叶漓儿微微眯着眼，幽幽的说：
　　“以前小时候，其实更怪吧？我喜欢咬人，不少人都被我咬过胳膊或者腿，撞死我爸那个人，就是其中一个。”

　　梁思听了话，沉默了几秒钟，翻身面对着叶漓儿，平静的说：
　　“人本来就不能太过温顺，需要一些戾气，这没什么不好，你像现在这样，有许多情绪，不管好的坏的，其实都很好。”
　　“那你为什么一直都这么温顺？你没有自己的情绪么？”
　　叶漓儿偏过头看着她，回忆里，梁思唯一一次冲自己发火生气，其实就是刚刚在花坟自己撒泼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流眼泪，但多半的时候，都是无声无息压抑的样子，最近一次梁思在自己面前的情绪崩溃，大约，就是自己去上海那次，那两天，她看到她哭了许多次，一想起当初在车厢里看到梁思背转身去抬着胳膊捂着脸的背影，叶漓儿就觉得心口酸的发紧，她眨了眨眼，刻意的避开了那些一直都不敢回忆起来的场景，只幽幽的盯着梁思，问她：
　　“一直以来，你都温顺平静的的好像没有自己的思想。”

　　梁思听了话，沉默了一下，忽然，她冲叶漓儿眨眨眼，示意她注意她的表情变化。
　　叶漓儿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着她的视线落进自己眼里，眸光缓缓的沉下去，很快，那层平静的眼神里揉进了一丝冻人的寒光，寒意越积越深，越沉越厚，分明只是转瞬的的时间，梁思脸上的柔和已然化作阴沉，冷漠的表情与眼神兀的让叶漓儿有点心慌，她从没有看过这样的梁思，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只是沉下了脸和眸子，那张时常温柔恬静的脸上呈现出来的表情就生生的变成了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模样，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变成她的盘中餐。
　　枕在头下的手指不自觉的抓紧，叶漓儿干巴巴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盯着梁思杀手般冷感的脸惊的说不出话。
　　“梁…梁思？”

　　春风般的笑在脸上化开，刚刚那张阴恻恻的脸犹如面具一般被梁思撕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恢复了原本叶漓儿熟悉的模样，冲着她坏笑一声，逗着她说：
　　“吓着了？”
　　“你刚刚…”
　　“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叶漓儿摇摇头，还没有从刚刚那一幕中缓过劲来。
　　梁思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脸，柔声说：
　　“人总是有很多面的，没有暴露在阳光下的那一面，往往都藏着许许多多不堪，很多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以后你会遇见许多人，有人对你好，有人对你坏，但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以太过相信对方，知道吗？”

　　“对你也是么？”叶漓儿反问。
　　“是…”梁思迟疑了片刻，眼神有些回避。
　　这样的回答让叶漓儿犹如生吞了一只苍蝇般难以接受，她将视线锁在梁思身上，紧紧的盯着梁思的脸，希望她可以再像刚才那样笑着安慰自己说她只是开个玩笑，可她没有。
　　低下头，叶漓儿看了看梁思放在身侧的手，那不自觉的蜷曲着的手指那样好看，让人忍不住想要牵上去，可是，她会生气么？

　　试探着的指尖慢慢的移过去，一点点的爬上梁思的手，她没有躲开，叶漓儿心里有些窃喜，悄悄的握着梁思的手，翻身正对着梁思，她用轻松却无比坚定的口吻对她说：
　　“可我总是要相信你的，因为你不是别人，因为，你是你。”
　　手心里梁思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眼前朦胧的光影因为梁思忽然的靠近而变得更加黑暗，梁思靠近的气息让叶漓儿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她颤着眉，抓着梁思的手开始有些发抖，梁思的脸近的她可以感受到她唇畔的温度，心跳砰砰砰的变得剧烈起来，隐约的感觉可能会发生些什么，叶漓儿耳根变得滚烫。

　　却不想梁思在凝视了她几秒钟后，只是伸手揉了揉她额前的刘海，低声用潮湿的声音笑骂她：
　　“傻瓜。”
　　没有得到期盼的，但叶漓儿依然十分满足，她张开眼睛，盯着梁思笑弯了眼睛。
　　“还生气么？”
　　虽然知道梁思是在笑话自己，叶漓儿还是忍不住娇滴滴却又傲娇的把玩着梁思的手指回她了个：
　　“哼，我什么时候真的生了你的气？”
　　是啊，什么时候真的生过你的气呢？
　　即便是你有了女朋友难过的觉得全世界都是让人恶心反胃的灰色的时候，即便是只有烟头烫在大腿上才能缓解你带给我的心痛的时候，即便是因为你的一句骂难过到眼泪都流不出来的时候，都依然喜欢着你，只多不少，只增不减…
　　梁思啊，我并非没有长大，我只是还不知道该如何爱你，不知道该用什么不尖锐的方式去告诉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