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gl》读字偷欢

37、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叶漓儿在厨房吃早饭，梁思坐在昨天晚上叶漓儿听他们说话坐的那只小板凳上侧身看着她吃东西，眼神深邃缱绻中带着一丝丝宠溺的味道，像是在看自己养的那只终于学会了自己好好吃饭的幼猫。
　　叶漓儿有些不自在，虽然梁思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她，但她依然在她的视线范围里红了耳朵。
　　“你在看什么？”终于，她问，有些不好意思。
　　梁思的视线慢慢聚焦在叶漓儿脸上，看着叶漓疑惑的表情，微微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便转过身去，面对着院门坐着了。

　　阳光很明媚，叶漓儿捧着碗慢悠悠的咀嚼着嘴里的小咸菜，视线在每次假装漫不经心的滑过门口的时候，都会在梁思被门框遮挡着只剩了二分之一的背影停留一下，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对不知道梁思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错题集上那些潦草的字眼这件事耿耿于怀。
　　屋子外面的林荫里邻居和母亲的谈笑声传来，叶漓儿听见邻居在夸梁思有出息，叶漓儿成绩也好，说母亲和梁老大以后有大福气。
　　视线里梁思的背影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微不可闻的动作一闪即逝，叶漓儿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那之后，梁思又盯着门口看了一小会儿，然后，才转头来，跟叶漓儿说：
　　“等一下我想去花坟那边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叶漓儿毫不犹豫的回了一句。
　　梁思低了低眉，犹豫了一下，说：“我自己去罢，你在家复习吧，快考试了。下午不是还要回学校么？”
　　“你只是不想带我去罢了。”

　　牙根忽然有些松动的感觉，好有点发酸的牙齿连嘴里的咸菜嚼不动了，叶漓儿垂下头，无精打采的搅着碗里的稀粥。
　　花坟，是附近几个生产队里有名的坟堆，在一片乱树林里以前，专门葬些没有后代的孤寡老人和死于非命的年轻人或者小孩儿，那里有许多坟包，除了清明，很少有人去那里，常年人烟罕至，后来，那片坟堆挨着坟堆的树林里，长满了低矮灌木和杂草，远远的看着，就像笼罩着一团黑雾，让人觉得有些渗人。
　　梁思的妈，和叶漓儿的爸，都被葬在那里。
　　以前梁思去给她母亲扫墓的时候，都会带着年幼的叶漓儿，也会将叶漓爸爸的坟上的杂草一并清除干净。梁思上大学后不怎么回家，这几年，再也没有去过她母亲坟头，叶漓儿也只在过年的时候，跟着母亲和梁老大一起去坟地烧过纸。
　　如今她想撇开自己独自去祭拜，叶漓儿心里有些难过，这让她觉得自己和梁思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厚重，她本没打算要强迫她如何，她为何要表现出一副唯恐对自己躲避不急的样子？
　　梁思不回答她的话，她便自顾自的放下碗筷起身收拾，边洗碗边面无表情的说：
　　“你去看你妈，我去看我爸，总可以吧？”
　　“好…”
　　梁思回答的声音轻的很，听不出她的情绪，叶漓儿也因为她的态度而忽然变得兴致恹恹的懒得去猜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愿意让自己同行，反正，名义上，自己最多只能算巧合的跟她同路，而非同行。

　　等叶漓儿洗好碗，梁思已经找好了镰刀准备出发。
　　叶漓儿换了鞋，自顾自的也拿了一把镰刀，跟着在她身后出了门。
　　一路顺着田埂小路穿过一排排水田，梁思走在前面，叶漓儿跟在距离她身后十来米的地方，没有靠近，也没有掉队太远。
　　她闹不清梁思在想些什么，如今的她话少的可怜，再不会像以前那样会跟自己分享她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外在看着分明是许多年前那样温柔，可那双眼睛里，却再也不是单纯的对自己宠溺的情绪，那一汪碧波幽瞳里，总有着让叶漓儿疑惑又忍不住胡思乱想的情愫。
　　诸如偶尔被自己像刚才那样捕捉到的偷偷看着自己时眼里面装着的数不尽的爱恋情愫的时候，叶漓儿会感觉自己完全的迷失在彼此只有你我的境地里，觉得她真的像自己爱她那样爱自己，只是她不如自己这般冲动罢了。
　　可又有其他许多时候，她眼里又黯淡的紧，连带着所有的光芒都一并消失了，没有一点生命力。看到自己的时候。那种黯淡，会变得更加深沉。这又会让叶漓儿悲伤的认为，她对自己其实完全没有不同于姐妹的情意，甚至，可能她已经反感有自己这样一个任性又冲动的妹妹了罢？

　　五月中旬上午的阳光已经有些温度，晒在身上虽谈不上有太强的烧灼感，却依然有了炙烤的温度，偶尔田间微风乍起，带着水稻田里绿的发光的稻苗沙沙作响的同时会有温热与凉爽参半的清风拂面，那个时候，叶漓儿便总忍不住去长长的叹息。
　　梁思走在前头，一直不曾停下脚步，甚至连走路的节律都不曾变过，就好像她真的是在一个人去扫墓的路上，这让叶漓儿有些心酸。
　　她望着她的背影，说不清心里到底有多难过，只觉得心闷闷的疼痛着，却并不强烈，不会像以前那样，总是在觉得委屈和心痛的时候忍不住想哭。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对梁思的感情已经不再那么厚重到需要用眼泪来承载，或许，自己已经没有那么喜欢她了？她闹不懂。很多东西她都不懂，不懂自己，也不懂梁思。

　　在终于要走上通往花坟的那条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的小路的时候，梁思忽然停下脚步回过身看向身后的叶漓儿。
　　叶漓儿迎着她的目光，心跳仿佛又活跃了些，呼吸也变得兴奋了点，她微微偏了偏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大步跟了上去，靠近了，便听得梁思轻声叮嘱她：
　　“小心些看着脚下，莫被野草绊着脚摔了。”
　　“好。”叶漓儿点点头，心里刚才那些疑惑呀，困扰呀，全都烟消云散，忧郁的心境也如同风吹乌云散，她眯了眯眼，冲着梁思弯起唇角。
　　梁思怔怔的看着她脸上从阴郁变得晴朗的表情，微抿着的唇角缓缓往上勾了个不容易觉察到的弧度，随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叶漓儿的头发，放下胳膊的时候，她十分随意的牵了叶漓儿的手，拉着她一同往前走。
　　这样的亲昵，对以前的叶漓儿和梁思而言，其实都算不上什么，可经历了过去的种种之后，两个人看上去像是什么都没变，却又什么都变了的情况下，忽然又一次这样靠近，让叶漓儿有些受宠若惊。
　　路很窄，还有杂草缠在脚下，两个人根本无法并肩而行，梁思拉着她需要微微往后侧身，叶漓儿被她牵着，也需要微微向前探身，这怎么看怎么不自然的姿势，还因为一人手里抓了一把镰刀显得有些滑稽，两个人却保持了一路，谁也没有松开谁。

　　梁思手心里有些凉，她自小就这样，无论夏天还是冬天，手心里的温度都比常人低些，而叶漓儿则正好相反，她手心的温度，多数时候都偏高一些，两个人握着彼此的时候，都会很舒服。
　　叶漓儿忍不住拿拇指指腹去轻轻摩擦梁思光滑的手背，细细的体味她凸起的指节和上面细微的褶皱，偶尔还会调皮的拿手指轻轻的去扯梁思手指关节上的一点点皮肉，每每这个时候，梁思便微微用力捏捏她的手，她便老实一些，过一会儿，又去扯，梁思再用力捏她，她便又吐吐舌头松开手指，如此，乐此不疲。
　　直到梁思轻轻咳嗽了一声发出警告，叶漓儿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叶漓儿？”
　　梁思回过头，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想要将手收回去。
　　那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要将迎着她的目光仰起头的叶漓儿溺毙了，这让叶漓儿简直心花怒放了，胆子也大了起来，全然忘了自己和自己关于梁思的那些约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叶漓儿勾着她的胳膊噌噌的靠到梁思跟前，那边手拽着梁思的手不让她放松，这边却又瞪着眼睛无辜的撒娇着问：
　　“怎么了吗？”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因为叶漓儿的靠近而压缩到几乎不存在，梁思的气息变得那么近，近到叶漓儿难以自持。她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微微探身，将唇贴在了梁思唇角。

　　梁思望着她青春洋溢的笑脸的眼神里的宠溺慢慢的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宛如突然之间遭受了致命一击之后变得没了生命力即将与这人世间告别了一样的痛苦神情。
　　叶漓儿将她脸上那些表情全部收入眼底，眼前的晴空万里忽然变成阴云密布，眼底的笑意都还没来得及变化，心却已经犹如坠入深渊。
　　是自己太不知轻重，让她难过了，为什么总是忍不住要去做那些亲昵的只有恋爱的人才可以做的事呢？
　　心里有点狂躁。
　　抓着梁思的手指不自觉的松开来，脚步也开始有了往后退的意思。
　　梁思在她往后退开半步的时候才忽然回过神一般，她紧紧的锁着眉头盯着叶漓儿看了一秒钟，再次朝叶漓儿伸出手去想摸摸她的头发，却被叶漓儿躲开了。
　　失神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梁思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开了。

　　叶漓儿无声的跟着她走进花坟，踩着荒草往彼此要去祭拜的坟堆而去。
　　忽然而短暂的亲昵，将叶漓儿再次扔进了她花了近一年才爬出来的深渊之中，她憎恶自己对梁思完全无法自控的迷恋，明知道危险却做不出丝毫防御，她什么都没说，不过一个眼神一声叹息，自己就没了方向的投入其中。
　　而她呢？她对自己的笑，对自己的温柔，对自己的宠溺，都只是姐姐对妹妹的好么？
　　叶漓儿说什么也不愿意相信。
　　就单说她曾舌吻过自己这一点，就行不通！
　　脑子里的怨念一经解封，便就狂猛的成倍翻长。
　　叶漓儿死死的盯着梁思，看着她穿过杂草和坟堆，径直的往她母亲的坟头去的背影，越想越是气闷，狂躁又愤愤然的冲了过去，那气势像是要和谁打一架。
　　脚下的藤蔓植物缠在腿肚上，因了她毫不顾忌的大步朝前在她腿上拉出一条条红痕她也全然不顾，只想着立刻冲到梁思面前去，她觉得有些话，她必须当面问清楚。

　　身后急躁的沙沙声将刚刚弯下腰准备给坟头除草的梁思吸引着转过身，身体还没站直，叶漓儿已经冲到她怀里。
　　叶漓儿冲过去的一瞬间，梁思将拿着镰刀的胳膊抬了起来，她定定的站在那里，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叶漓儿紧紧的勾着她的腰抬头注视着她的眼睛问她：
　　“你爱我，对吗？梁思，你也像我爱你那样爱我的，对吗？”
　　梁思艰涩的笑了笑，视线微转，瞥向旁边的坟头，故作轻松的表情不太好看：
　　“我爱你，姐姐疼爱妹妹，妹妹爱姐姐，这本也没什么问题。”
　　叶漓儿听着她的回答心提到了嗓子眼，还没来得及灿烂，就又跌了下去。
　　她狠狠的盯着梁思，声音肃然：
　　“是姐姐疼爱妹妹那种吗？”
　　梁思不再面对她的眼睛，微微转过头，喉头轻轻翻滚了一下，缓缓开口：
　　“是…”
　　“你乱讲！！！”
　　叶漓儿登时就红了眼睛，她死死的拽着梁思的腰侧的衬衣，咆哮着表示反对：
　　“你怎么可能是普通姐姐一样爱我？你眼睛里明明有爱有隐忍，明明有深沉的感情你别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衣裳被用力拉着，梁思被迫往前贴近了叶漓儿，她依旧偏着头盯着母亲的坟头，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就连眼神都开始闪躲，不敢直视叶漓儿。
　　“是你想多了…”
　　“我没有想多！”叶漓儿崩溃大喊，指着梁思母亲的坟，她血红着眼睛，大声说：
　　“那你让你妈妈看看，是什么样的姐妹，才会这样？！”
　　话音落下，叶漓儿已然捧着梁思的脸凑上去吻了梁思的唇。
　　忽然却又十分不合时宜的吻，惊的梁思硬是花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推开叶漓儿。
　　叶漓儿还想冲过去，却被她伸手抵在了外面不得靠近。
　　那是梁思第一次对叶漓儿红脸，骂叶漓儿说她胡闹，教训她性子太冲动，做事不分场合。什么都由着性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叶漓儿瞪大眼睛，梁思毫不犹豫的推开她的动作和疾言厉色的责备她不懂事，对她而言，都犹如当头棒喝，让她难以接受，委屈到极致的时候，她感觉到急骤的眼泪如同暴雨突至，可奇怪的是，她却依然能看清梁思颜色铁青的脸。
　　抬起手，她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干涩的触感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像做梦一样。
　　或许，真的是做梦吧。
　　吸了一口气，叶漓儿苦笑着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坟包，张了张嘴，无力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坐在父亲的坟边，叶漓儿搓了搓胳膊，随意的扯了一根坟头的草心在手中搅着，心头的抽痛似乎在来到父亲坟前就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她就那么坐着，觉得自己的眼角很烫，一直在流泪，却不见一丝潮湿。
　　她仰起头，盯着头顶被树木遮挡的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把视线转到父亲坟上，耷拉着脑袋小声的像当初那个不经世事不懂生死什么都想要知道什么都想去探索的小孩子一样问：
　　“爸爸，人生病了，就会明明没有风，也觉得冷吧？”
　　眨了眨眼，叶漓儿抱着膝盖微微侧头看向远处笔直的站在坟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梁思，又觉得一阵热流涌动，可依然什么都没有：
　　“我觉得我生病了，爸爸，我知道我在哭，可我的眼泪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