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gl》读字偷欢

33、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梁思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叶漓儿猜，她大约在隔壁那间房间里，陪她的女朋友。或者她们租住这个拥有两个小房间的套二住所，本就是个对外的说法罢了，一对恋人在外合租，要两个房间来做什么？
　　凌晨之前，叶漓儿还能偶尔听见客厅传来的一两声梁思清理嗓子的低咳声，更寂静的时候，似乎还有翻书的声音，后来，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叶漓儿几乎一夜没睡，困是困的，就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睛酒吧里那一瞬间梁思对那个人的笑和跟她见面后看到的她的每一个表情就像默片播放，在脑子里无限循环，让她头晕目眩。
　　清晨的微光从狭小的玻璃窗口落散落进来，在窗台下的书桌上铺开一条折射着窗帘淡蓝色的光路，书桌上好像放着一面玻璃，玻璃上盈盈的发着光。
　　叶漓儿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条光路，时间久了，眼睛很累，本能驱使着她紧紧的闭上眼睛放松了一下眼部的肌肉。
　　房间门口传来细微的一阵动静，有人轻轻推开了房门，似乎是站在门口往房间里面看了看，发现她没有醒，便又重新将门拉上了。
　　接近一分钟的时间里，叶漓儿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侧身对着窗口，一动不动。

　　“她醒了么？”
　　她听到那个女人在问但没有听到梁思的回应。
　　又在床上躺了大概半小时，早已习惯了上学的生物钟的叶漓儿实在躺不下去了，悄然起身，赤着脚从窗户这一侧床边下地，只一步她便来到了书桌前面，桌上摆着一盏台灯，与家里书案上的那一盏外形相似，台灯旁边放着由几片棕色的金属板组合的简易书架，上面应该是梁思或者她女朋友最近看的书，有的书目写着中文，有的写着英文，还有的，看上去，是日文，只是不管哪种文字，她看着都十分晦涩难理解。
　　叶漓儿盯着那一摞书沉默了几秒钟，伸手从中间随意的抓出一本来。
　　被挤在金属片书架里的书被抽出的时候拖动了左右的书籍，左边的那只金属架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将放在书架左缘的台灯顶着也往左挪开了几公分。
　　叶漓儿伸出手去，想将台灯摆放好，视线却被一张从台灯底座下露出来的只有一寸大小的旧照片抓取过去，眼皮轻轻的抽动了一下，她用食指压着照片露出来的一角，将照片拉了出来。
　　是三年前她中考完那天下午，梁思带着她在镇上的大头贴机上拍的大头贴。
　　她以为当时梁思已经把所有的照片都放在了那只给自己的白色透明塑料袋里。却没想到，她留下了其中一张，照片里她正对着梁思做鬼脸，张牙舞爪的样子，而梁思则笑的满脸无奈的盯着镜头那方。她一直以为，那张被梁思故意笑话自己按下快门拍下来的照片，梁思真的已经在当时就听了她的抱怨后删除了。

　　时隔三年，它竟然以这样偶然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照片里的自己还是自己，可梁思却已经不是当初的梁思，留下它，是多么的讽刺。
　　呼了一口气，叶漓儿将那张寸来宽的照片从台灯边缘拖到右手边缘的那条光路上，太阳已经变化了位置，原本浅蓝色的光影随着阳光照射的角度改变，移到了窗帘上那朵折叠着的花纹上，落在指尖与照片上的光斑是花瓣五彩的颜色。
　　光点在照片上折射着光晕，让人看不清那上面梁思脸上的笑和自己做着鬼脸的那副幸福的像是在做梦的表情。
　　房门外又有了些响动，叶漓儿飞快的将手下的照片收进掌心里，翻开手边拿出来那本书，转过身去的时候，房门已经被打开，梁思站在门口，看见叶漓儿已经起来，视线从她身后的书桌上扫过一眼，最后落在她抓着照片的那只手上，她轻声走进来，背着手将门在身后慢慢合上：
　　“醒很久了么？”
　　叶漓儿抿着唇，盯着站在门边的梁思，不愿意开口同她讲话。
　　梁思看着她漠然的表情，压了压眉，从门边走到床边，弯腰将床上的凉被收起来，叠好，放在了床尾。末了，才又问：
　　“你饿不饿？胃怎么样？还想吐吗？”
　　叶漓儿站在她对面的床边，手里还捏着两人的合照，梁思温软耐心的关怀，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让她感受到备受宠溺的满足和甜蜜，她能从那些关心的话语里听到的，只有自己的难过和隐忍的情绪。
　　从昨晚开始，心里就住了一头狂躁的猛兽，它一直在朝梁思咆哮，可那些震耳欲聋的咆哮和歇斯底里的嘶吼声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我的衣服和书包放在哪里了？”绕过床尾，叶漓儿走到门口，准备开门的时候，她微微侧过头，问梁思。

　　“衣服昨天晚上洗了，凉在外边，书包在客厅的茶几上。”
　　“知道了。”叶漓儿回过头，准备出去。
　　“叶漓儿。”
　　梁思往前追了两步，喊她的名字，等她停下来，她才继续开口询问：
　　“照片，可不可以留下？”
　　问这句话的时候，梁思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给叶漓儿一种她已经完全将自己看透，之所以压低声音用有些委曲求全的语调来问这个问题是害怕这句话会将自己心头那头猛兽的封印解开的错觉。
　　“什么照片？”
　　叶漓儿盯着门面，用能做到的最云淡风轻的语气故意反问。
　　“台灯下的大头贴…”
　　梁思回答她的问题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她的侧脸上，叶漓儿手握着门把，原是想如何也不回头与她有任何眼神交流的，却还是在开门的一瞬间，忍不住回头望向那双眼睛。
　　梁思眼底的水光如冬日的冰霜折射着一丝希冀的光芒，好像明知道结果会难以接受，却还是想试着争取一次那样。
　　叶漓儿看着她的脸颊和眉眼，不明白为什么她分明一句话都没有多说，那满目的心疼与悲伤却依旧让自己逃无可逃，黯然神伤的颜色将她心底花了一整夜才筑起的幼稚且脆弱的防御塔击溃，握着门把的手开始有些发抖，接着是两片唇，然后，是两条腿。
　　浑身都开始不自觉的颤动起来的时候，叶漓儿狠狠的咬了咬唇捏紧了拳头，她直直的盯着梁思许久，直到眼眶发胀，才昂起头，倔强的硬着喉咙挤出几个干哑的音节：
　　“你凭什么要有我的照片？”

　　那双眼瞳里的冰霜，被叶漓儿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碾碎了。她几乎可以听见那沉寂的寒冰破碎的时候发出的像是玻璃碴子摩擦的声音。
　　她看见梁思飞快的低下头，将脸偏向窗口，她紧抿着唇，双手垂在身侧半握着，脖颈边缘的静脉像一条不小心沾了雄黄的蛇一样暴涨曲张起来的时候她憋红了脸，一条水线从她眼角落迅速滑落了下来，汇聚在她下颌角的泪滴坠落在她洁白的衬衣衣领上弹跳了一下，消失不见了。
　　梁思在那一瞬间表现出来的那种隐忍与压抑的情绪，如同一把刀，骤然间从心尖处扎进叶漓儿的心脏，狠狠的剜了一刀，叶漓儿捂着嘴倔强了不过半分钟，就冲上前去，一把搂住了梁思，掰着她的头狠狠的压在她唇上。
　　下一刻，她暴戾的将梁思推倒在了床上，拼了命的用她稚嫩的唇齿去对梁思的眉眼与唇瓣做着生涩的亲吻，她想要从那双唇瓣里寻找到一点两年和两年多以前那次亲吻相同的面红耳赤的心跳的感觉，可除了钻心的痛，她亲梁思的时候，什么其他的感觉，都不没有了：
　　“我爱你，梁思，我怕你觉得我太小太幼稚太不懂事，所以这三个字我从来不敢对你说，可我再小，也有一颗活生生的心，我知道什么是我想要的，是我想得到的，可你凭什么，凭你什么！”
　　凭什么什么，叶漓儿没再继续说下去，梁思的泪无声的从她眼角滑落，没入她的耳窝，通红的眼眶里，是自己破碎的影子，她抬手抹去梁思眼角的泪晕，扯着唇咧开嘴邪魅的笑了：
　　“别哭，真的，别哭，假如你在用你的眼泪用来讲述你的深情，我会觉得讽刺滑稽。我不会再像这次这样来打扰你，我以后只会恨你，因为在这里的你，让我觉得恶心觉得脏。”
　　松开梁思的时候，叶漓儿背转身去，将手里的照片撕的粉碎后丢在了梁思摊在床面上的手心里：
　　“你爸出车祸撞伤了腿，你可以回去看他，也可以不闻不问，就像过去的两年多一样全无音讯也行，你有你的大城市有你的新生活也有你的女朋友。至于其他的，你，不配。”

　　房门被打开，叶漓儿径直走进客厅，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那个女人正拧着眉神情沉重的盯着房间的方向，显然，她听见了她们在房间里的对话，但她没有料到叶漓儿会突然从房间出来，四目相对的时候，面对叶漓儿满眼的水雾，她只是将眉头皱的更深了些，表情里藏着不用叶漓儿刻意观察就能看出来的对自己的厌恶与反感。
　　叶漓儿并不在意她对自己的打量，站在墙角左右看了看，在阳台的衣架上找到了自己的T恤和外套。
　　她沉默着走到阳台，取下还有两分潮湿的衣服，抱着回到客厅，路过电视柜的时候，她不自觉的停下脚步，驻足在旁边，余光往上面那个相框瞥了一眼，之后才转身进了厕所。
　　她要回去了。

　　她穿着潮湿的衣裳走出来的时候，梁思已经站在了门口。
　　她还红着眼眶，面上的表情却已经恢复了平静，她将手里的一件衬衣递到叶漓儿面前，开口用沙哑的声音对她说：
　　“衣服没干透容易感冒，穿这个吧。”
　　叶漓儿瞥了一眼她手里的那件白色衬衣，眉毛都没抬一下，转身走回客厅，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书包背在背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间房子。
　　离开的时候，她的脚步没有一丝眷恋，就像准备来找她之前，意志那样坚定无人能改变…
　　她背着书包，下楼，穿过街道，在学校门口找到公交站台，确定公交路线，上车，投币，落座，一气呵成。
　　她知道梁思跟在身后，也看见她在自己后面的位置坐下来，跟着她下车，跟着她走进火车站，看着她站在售票窗口买票，又在不远的位置上坐着陪她等火车，从上午，到下午，再到傍晚，她一直在离自己不算近，却又能看见自己的地方。
　　车站大厅里传来语音播报提醒她该上车的时候，她木然的起身，朝编号的候车位走去，然后排队，上车。
　　她以为就此为别，却不料在在车厢里站着等前面的人放行李的时候瞥见了站在站台上隔着车窗看着她的梁思。
　　终于，一路像是被冰冻着的心脏突然猛的恢复收缩，一股热血从心房射出化作眼泪，激的她溃不成军。
　　叶漓儿倔强的偏过头，不顾旁人探究的眼神，也不去看梁思，只在前头的人移开之后，背着书包穿过人群，走过一节一节车厢，最后停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车外的梁思，也跟着她的脚步，一路往前，将她送到了最终的位置。
　　叶漓儿取下书包，丢在自己因为太过临时不得不选择买下来的那张卧铺上，余光里，梁思的影子还在，她只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睛，就脱了鞋子缩到了床铺靠窗的角落，避开不让梁思看到她。
　　直到列车员最后一次通知没上车的旅客上车，火车即将开动，她才忍不住从角落里站起来，偏着头去看。
　　梁思站在车窗外面，发现她看过去，努力的朝她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朝她挥了挥手，嘴里在说再见。
　　叶漓儿怔怔的盯着她，眼泪又一次模糊了视线。她舍不得，离开她就像在拿刀割她身上的肉一样疼痛，可舍不得，又能怎么样？
　　火车开始滑动，梁思的身影慢慢的往后移去，叶漓儿趴在窗口，盯着她的影子越来越远，最后，她看见她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抬起了胳膊。那像自己小时候受了委屈一样抬着胳膊捂着脸哭泣的姿势，一度让叶漓儿后悔到抓狂，她抓起书包，往过道冲了出去，跟迎面过来的一个人撞到一起，那人不高兴的低声说了句看路。叶漓儿便站在原地不动了。
　　梁思，再也不是她的梁思了。临走前她对她说了那么多伤她心的话，或许，她连姐姐，都不再是了…
　　她还是太年轻了，太把控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才刚刚冲动的放了狠话，可一转身，就又开始奢望，或许梁思，不会和自己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