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工具人》楠有乔木

92、第 92 章

　　八点半，沈砚苏还在呼呼大睡。一阵来电铃声让他蓦地睁开眼，这反应熟练得像条件反射。他立马起身抓过手机，表情惊慌，生怕是医院或者学校打来的。

　　一看是盛熠韩，他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瘫软下去，捋了捋头发后接起电话。

　　“学长，你过来了吗？我才刚醒。”

　　昨天下午两个人约好今天去看沈砚琳，因为沈砚苏嘴角的伤已经散了，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受力集中点还有点痕迹，不过几乎不明显了。

　　“不好意思啊砚苏，今天可能没办法陪你去看砚琳了，家里有点事。”盛熠韩的声音里满是歉意，且带着遗憾。

　　可以看出他很期待和沈砚苏的独处。

　　沈砚苏眉头蹙了起来，紧张道：“家里有事？出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不要担心，如果提前忙完了我再约你吃晚饭。”

　　听到没事沈砚苏的眉头才舒展开，笑道：“没关系，你先忙，有时间我们一起吃晚饭。”

　　“好……”

　　挂了电话沈砚苏揉了揉眼睛，坐着出神。

　　屋子里静悄悄，三层窗帘依旧没能阻挡阳光满是张扬的魅力。这会儿光影正从拉紧的窗帘努力透进来，把窗帘的影子映在靠窗的那侧床边。

　　雪白的被子上铺着一层浅浅的暖色，淡淡的温暖。

　　看来今天又会是个好天气。

　　回神想着昨天和沈砚琳的聊天，不由得嘴角上扬，呢喃道：“确实很想砚琳……”

　　……

　　九点出沈砚苏洗漱下楼，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客厅那边传来乐乐的咯咯声，还有可乐略带担忧的说话声。

　　“舅舅，哥哥怎么还没起来，会不会是做噩梦了……”

　　沈砚苏缓缓走到客厅，还没开口，可乐就先看到他，刚刚有些耷拉着的脸蛋这会儿像雨过天晴的向日葵花，都舒展开了。

　　“哥哥，你起来了啊。我本来要去找你，舅舅说要让你多睡会儿。”

　　沈砚苏脚步顿了下，眉头动了动，瞥了瞥黎辰，看他还在和乐乐玩，对于可乐的话并没有什么触动。

　　什么呀，大叔是关心我？他是关心我？只是，昨天陪可乐去游乐园，今天为什么没去约会？还是昨晚真的去约会却没得到安慰呢……

　　沈砚苏还没想明白呢，人就已经走到沙发边，正要对黎颖问候，黎颖先开了口。

　　“砚苏起来了啊，刘姨和李叔去散步，粥给你保温，先吃饭吧，我给你重新炒个青菜。”黎颖说完起身准备去厨房。

　　沈砚苏赶紧阻止道：“姐，不用，谢谢。我不饿，等吃午饭就好了。”

　　“那怎么行，那么晚下班回来都没吃点东西，早饭还不吃身体会垮了。”黎颖说着起身打算去厨房拿点东西，“要是不想吃粥我给你拿面包和牛奶，多少吃点。”

　　黎颖是怕沈砚苏因为起晚了大家都吃饱了所以不好意思，也不好意思自己去厨房找吃的。

　　沈砚苏原本就不是矫情的人，没再拒绝，呵呵笑道：“谢谢姐。”

　　就这声“姐”，黎颖已经把沈砚苏当成了当初那个小小的黎辰。

　　黎辰听到沈砚苏喊黎颖“姐”时眉头动了动，抬眸瞥了瞥沈砚苏，眼神里似乎有话，但并没有开口。

　　可乐本来坐在黎辰身旁，这会儿已经从沙发上下来。他走到沈砚苏这边拉着他走到黎颖刚刚坐的那个位，把他推坐在沙发上，然后爬到他腿上，正面对着他，疑惑道：“哥哥，昨晚舅舅去接你回家没给你买好吃的吗？”

　　沈砚苏不明白可乐怎么知道黎辰去接他，掐了掐可乐的脸蛋，温柔道：“因为昨晚哥哥不饿，所以没让舅舅买好吃的。”他说完狡黠一笑，语气有些坏坏的，“是不是可乐想吃好吃的啊？舅舅没给你买所以你想以我的名字蹭吃呢。”

　　“才不是，是妈妈告诉我你要上班到十二点。那么黑，我怕你饿了，也怕你害怕白天看到的，所以拜托舅舅去接你。”

　　我就说呢，那个大叔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去接我，原来是可乐拜托的。肯定是偷偷去找龙虾精，然后算准时间才去接我……沈砚苏瞥了瞥黎辰，眼神里有些看戏意味，随后摸了摸可乐的脑袋，开心道：“谢谢可乐，我并不害怕。”

　　可乐点点头，随后语出惊人道：“哥哥，你为什么不和舅舅睡？爸爸也是和妈妈一起睡，你和舅舅一起睡才不会做噩梦。”

　　这时候黎颖刚好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和一个面包过来，听到可乐的话，明显顿了下，下意识地先看黎辰的反应。

　　黎辰牵乐乐的手滞了下，心里虽然有些波动，但脸色平平，两秒后便又继续晃着乐乐的小手。

　　沈砚苏垂下手，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表情尴尬，内心咆哮道：那不一样，我不喜欢男人怎么可能和大叔一起睡，就算我把大叔当成正常男人同屋那只龙虾精也会分分钟暴走的。啊……可乐怎么会问这么“可怕”的问题，真的是童言无忌。

　　可乐看沈砚苏没有回答不禁转头看了看黎辰，不死心地又问道：“舅舅，是不是你会打呼噜，所以哥哥不想和你睡。”

　　黎辰整个人又是短路了一瞬，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干脆当做没听到，保持沉默，继续淡定和乐乐闹。

　　场面一度尴尬。

　　就在可乐又要冒出更“可怕”的问题黎颖及时喝道：“贺一磊，怎么可以没大没小问舅舅奇怪的问题。”她说完把杯子和面包递给沈砚苏，口气缓和下来，温声道，“别在意，可乐无心的。吃吧。”

　　“谢谢姐……”

　　可乐撇了撇嘴，贴在沈砚苏胸口，小声嘀咕道：“我不敢了。”

　　沈砚苏垂眸看了看可乐，脸上憋着笑，心里想着和自己那妹妹一个样儿。

　　小时候沈砚琳也比较调皮，还很喜欢黏着沈砚苏。有一次沈砚苏的同学因为父母出差家里没人，所以沈砚苏征得父母同意后带他回家住几天。那时候沈砚琳一个劲儿问那个男生是不是不乖被爸爸妈妈抛弃了，结果被黄柳茵凶了一句，立马就像可乐这样贴着沈砚苏，委屈巴巴的……

　　“没关系……哥哥今天和你……”

　　十点左右沈砚苏被可乐拖着上三楼的儿童房，两个人趴在卡通泡沫垫上不知道看了多久的绘画读本。

　　窗户开了一半通风，阳光隔着玻璃刚好照在那两个趴着讲故事的人身上。淡黄色的光温暖又不浮躁，默默把温柔洒向那两个小朋友。

　　此时玻璃的七彩光晕刚好在书上的卡通小屋边晕开，赤橙黄绿蓝靛紫，像一座彩虹架在屋子上方。

　　可乐看到了，惊呼道：“哥哥，你看，彩虹。小红帽外婆的家里出现彩虹了，大灰狼不敢过来了。”他说完还扑腾着那两条小腿，语气兴奋，“我以前看过彩虹，在公园的喷泉看过。”

　　“是吗。我在雨后山林里见过像大桥一样的彩虹架在山顶，那时候在外婆家……”

　　沈砚苏也晃着两条腿，动作和语气给人的感觉就是小朋友一般，活泼又天真。

　　黎辰拿着一杯水要给可乐喝，在门外看到趴着的那两个人，缓缓站在门口听着他们充满童趣的谈话。

　　看着沈砚苏映着阳光笑得灿烂的那张脸，黎辰的眼眸突然亮了，眼里不知是阳光的折射还是倒映的那张灿烂笑脸，满是星光。

　　“山顶的彩虹桥！”可乐眼睛都大了，语气里满是羡慕，“等我放暑假的时候哥哥带我去看吗？让舅舅和我们去你外婆家看彩虹桥……”

　　沈砚苏侧头看着可乐羡慕的小眼神，扑哧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可乐的脑袋，随后神情变得有些哀伤。

　　“外公外婆走了，妈妈也走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舅舅不喜欢我们，所以回不去了……”

　　可能太久没人可以诉说心声，讲起家人，他鼻头一酸。平日里怕盛熠韩担心，他根本不会说这些话题。

　　而对于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他反而可以没有负担地讲出来。毕竟，孩子不懂话里的意思，也不会担心。

　　“爸爸还在医院睡着，我每天都会担心，害怕爸爸出事……如果爸爸也……我和妹妹就是没人要的孩子……”

　　想到这个可怕的可能性，沈砚苏突然红了眼眶，只是想想便觉得心脏像被撕裂一般，疼痛不已。不知道是想起什么，眼眶已经有雾气。

　　可乐确实没明白这几句话的意思，他一骨碌爬起来伸手拍着沈砚苏的后背，用那不带任何说服力的稚嫩童声安慰道：“不会的，哥哥的爸爸等睡够了就起来，我要是很困的话也要睡很久才爬得起来，孟叔叔都会说我是小懒猪。”他说到这里又皱眉，语气肯定，“舅舅也不会不要我们的，他会一直保护我们的。哥哥你别怕……”

　　“舅舅昨晚不是去接你回家了吗，他不会不要你的。除了孟叔叔舅舅不会和别人斗嘴，可是舅舅不是和你斗嘴吗，而且他每次都让着你，所以，舅舅最爱哥哥了……”

　　不知道是可乐的话真的起到安慰作用还是因为觉得这番童言童语有些天真、好笑，沈砚苏突然笑了起来，原本红了的眼眶此时溢出一滴泪，沿着脸颊无声滚落到鼻头处定住了。

　　他明白黎辰只是因为可乐的话才去接他，并非真心的。

　　可乐慌了，急忙用手擦掉那颗泪水，看着沈砚苏通红的双眸，焦急道：“哥哥你怎么啦？为什么眼睛红红的？是不是不舒服？我叫舅舅带你去看医生。”

　　沈砚苏赶紧抓住已经起身的可乐，解释道：“没事，眼睛进了灰，一会儿就好了。”

　　可乐听不出沈砚苏略带鼻音的声音里满是哀伤，只是不确定道：“真的吗？那我给你呼呼。”

　　“嗯，可乐给我呼呼就好了。”沈砚苏已经收了情绪，尽量和平时一样，满脸温柔的笑。

　　“呼呼呼……不痛不痛……”

　　“可乐，这是秘密，不可以告诉别人哥哥掉眼泪了，不然哥哥会被笑话的。”

　　“好……”

　　昨天那两个气球此时贴在天花板，窗口吹进一缕风，它们相亲相爱地拥抱着……

　　黎辰其实在听到可乐说要去沈砚苏外婆家时就要进去，只是后一秒听到沈砚苏声音里的哀凉，身子颤了一下，赶紧又往墙边隐匿起来。

　　那是他自和沈砚苏相遇就不曾听过的悲哀，让他不禁好奇沈砚苏接下去要讲什么。

　　等听完沈砚苏的话他脸上也蒙上一层哀伤，似乎是想起什么，有些感同身受，或者，只是在同情这只平日里总是用乖张怪戾的性格掩饰内心害怕的小老虎。

　　原本想进去打破那哀伤的气氛又听到可乐的惊呼声，让他更不敢踏入，怕小老虎觉得内心的恐惧被暴露在阳光下。

　　手里这杯原本温热的水已经消了热气，他叹了口气，最后转身下楼。

　　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就像沈砚苏昨天在可乐、在那群女人面前给他保留的颜面。

　　或许我真的能感同身受……没人要的孩子……

　　黎辰的脚步变得有些沉重……

　　……

　　中午吃过饭黎颖抱着乐乐和刘姨他们在花园里晒太阳，沈砚苏和黎辰陪可乐看着电视。

　　因为上午偷听到的话让黎辰觉得心里一直有些沉，这会儿他虽然腿上放着书，但目光一直偷偷瞟着沈砚苏。

　　沈砚苏因为和可乐在看益智动画，还和可乐一起出声跟电视上那个Dora唱了起来。

　　黎辰看着那嘴角上扬、一张一合带着笑意的薄唇，无意识舔了舔嘴唇并咽了咽口水。

　　这个人真的很会藏心事，上午才伤心落泪现在就能陪可乐开心地闹着。

　　黎辰苦涩一笑，想起那时候黎颖对他的苛责，便有些明白沈砚苏为何会这样。

　　顷刻间他失去了在黎家的唯一依靠，而孟扬那时候也去外省读大学，没人在他有危险时会挡在他面前。前面的路摔倒了只能咬牙再爬起来，疼了也只能和着眼泪吞进肚子里……

　　那段时光，有多苦，也就黎辰知道。

　　“哥哥好厉害，舅舅虽然也会读英语可是不会唱，哥哥什么都会。”可乐对沈砚苏的崇拜又上了一层楼。

　　这些沈砚苏以前陪着沈砚琳看过好几遍，每次沈砚琳都会要求他陪她一起唱。

　　“我也觉得我无所不能，哈哈哈……”

　　“那以后就是哥哥最厉害，舅舅第二厉害……”

　　黎辰听着两个人的话轻笑了一声，随后收回目光盯着腿上的书，心里笑话道：真的是只鹦鹉，总是在我面前耀鹉扬威……

　　两个人继续讨论电视，沈砚苏还给可乐“剧透”着接下来的剧情，可乐看到之后又把沈砚苏一顿夸……

　　不知过了多久黎辰突然莫名其妙道：“和我睡吧！”

　　沈砚苏：！？！

　　他怕不是彻底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