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工具人》楠有乔木

90、第 90 章

　　已经凌晨十二点，空气中带着薄薄的一层雾气。两名泊车员穿着单薄的制服在门口站了一个晚上，此时那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头除了凉意再无其它感知。

　　深夜依旧抵挡不了那群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对于灯红酒绿的放纵。对于不曾吃过苦，甚至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纨绔子弟来说夜晚现在才刚要开始。

　　这不，一辆亚黑色兰博基尼飞奔而来，轰隆的马达声在踩下刹车那一刻才让四周回复平静。

　　泊车员走到驾驶座低头打开车门，车上下来的是个二十五六岁染着金色头发的男人，表情看起来桀骜不驯。

　　他一把推开泊车员，语气恶劣道：“给老子小心点，刮到了你干一辈子都赔不起。”

　　泊车员咬了咬牙，最后还是点头，面带微笑道：“是。”

　　男人经过门口是看了看沈砚苏和季杉棠，轻蔑地“哼”了一声，随后故意撞了沈砚苏一下，还厌恶地骂道：“没长眼吗？没看到老子要过去。”

　　沈砚苏怒瞪对方，不悦道：“你是眼……”

　　路昊知道这个人是某家公司的少爷，在沈砚苏要骂出去时赶紧先低头，道歉道：“不好意思。”

　　然后一把把沈砚苏拖到一边，给那个男人让出一条“宽大”的路。

　　“哼~还算有点眼力见儿。”男人说完不屑地看了看那三个人，之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会所里。

　　季杉棠只是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目光便定格在那辆兰博基尼的车牌上，眼神里满是不屑。

　　沈砚苏不明白路昊做什么，立马拍直路昊的背，不悦道：“路昊，你干嘛道歉，明明就是那个家伙的错。现在下班了，我们是平等的，即便在上班，他也没资格这么飞扬跋扈。”

　　路昊：“那个人我们不要惹他，不是好东西，他和黎少不一样的。”

　　自那个男人过来就一直没开口的季杉棠这会儿才语气揶揄道：“看来路昊真的眼神不错。”

　　“干嘛呢？挖苦谁呢？我看你就是欠收拾。”沈砚苏没好气地白了眼季杉棠，语气依旧不悦，“赶紧走，晚了我怕路昊续着的那口仙气断了。”

　　“好好好，开车过去还是……”季杉棠还没说完从会所里面传来声音。

　　“沈砚苏，等一下。”

　　听到声音三个人转头往后一看，是一个看起来比沈砚苏大几岁的女人。一头咖色梨花卷披肩发，简单的妆容，一身干练的休闲套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成熟御姐气息。

　　沈砚苏记得这个是15包厢的客人，晚上还给了他小费，只是他现在有些懵逼这个女人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还知道他下班了。

　　“你好。”他礼貌一笑，“请问有事？”

　　“加个微信，没有女朋友吧。”

　　女人丝毫不扭捏，直接进入主题，并拿出手机点出二维码，看架势是势必要加上，且自出来之后那双会勾魂的杏花眼就没从沈砚苏身上离开。

　　“我……”

　　沈砚苏此时面向女人不只一脸懵逼还面露难色，想拒绝不知道怎么开口，人家女生都已经打开二维码了。

　　这时候有辆捷豹开到会所大门口，泊车员已经过去开了驾驶座的门。

　　“不好意思，他确实是没有女朋友。”季杉棠瞥了瞥那辆捷豹，随后侧头盯着那个女人，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弧度，声音低沉，“不过，这是我的人。”

　　后面这句话音量有些大，好像故意说给在场的某个人听似的。

　　泊车员又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新闻，而且他看到黎辰下车后就定在车门口侧身看着会所门口那四个人，隐约知道黎辰这是听到季杉棠的话了，心里直呼要发生大事了！

　　女人可能认识季杉棠，听完这两句话瞳孔震了一下，随后收了手机，明明内心波涛汹涌，但脸上依旧镇定，嘴角上扬，莞尔笑道：“是嘛，那可真是可惜了。”

　　黎辰等着看沈砚苏张牙舞爪撇清和季杉棠的关系，谁知沈砚苏居然没有反驳，反而是对女人抱歉道：“不好意思，因为有喜欢的人了。”

　　季杉棠虽然明白沈砚苏话里的意思，但还是故意又转头看了看黎辰，眼神里满是得意之情，嘴角勾着一个挑衅的微笑。

　　黎辰目光骤然一冷，阴冷的声音透过夜风传到那几个人的耳朵里。这冰凉的夜风使得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极寒之地泛起的冰气，只是一碰，便会冻成冰雕。

　　“沈砚苏！”

　　女人看到黎辰又是瞳孔一震，而路昊这时候也才发现黎辰的存在，沈砚苏更是身体一颤，不明白黎辰为何出现在这里，他明明听到可乐说黎辰晚上会在家里和他玩。

　　黎辰已经绕过车身走到沈砚苏身后，他一把抓住沈砚苏的手腕把他拽到自己胸前，然后目光冰冷瞥着季杉棠，语气冰冷道：“沈砚苏，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眼神是看着季杉棠，话却是说给沈砚苏听的。要不是因为路昊在场，黎辰或许会说得更直接。

　　女人知道黎辰，而且听完黎辰那句话心里很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内心已经在惊吼她刚刚差点就引诱一个不该引诱的人。

　　“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她说完立马从路昊身旁越过往右手边的停车场过去，不想被那两个冷酷的男人卷入风口浪尖。

　　路昊刚刚听季杉棠那番话觉得没什么，直接认定为那是在帮沈砚苏脱身。这会儿听到黎辰这番话直觉告诉他沈砚苏和黎辰不简单，不禁盯着那两个人上下打量了起来，已经忘了最后那口气快要断了的事。

　　沈砚苏回过神来本想破口大骂，一想到傍晚那会儿听到的事以及白天那只冰冷无助还颤抖的手，不由得深呼一口气，压着火，咬牙道：“黎少，干什么，放开我！”

　　季杉棠语气轻轻的，故意道：“小家伙，那夜宵还请不请我吃了？还是你和黎少先有约了？”

　　“吃，我饿了。”沈砚苏说着拍了拍黎辰的手臂，满脸不悦，“放开我，我现在没空怼你。”

　　“不准去！”黎辰说完拖着沈砚苏走到车旁并打开副驾驶把他塞进去，然后不等他起身反抗就探身给他系上安全带，并在他耳边低声威胁道，“安静点，敢下车我就告诉路昊你和我的事。”

　　沈砚苏原本胡乱挥舞的手猛地停了下来，盯着黎辰离他有些近的脸，恨恨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故意来给我添堵的吗。”

　　“履行义务，接黎家的主人回去，遂了你的意。”

　　“大可不必！”

　　“乖张怪戾。”黎辰关上车门转身看着路昊，语气淡淡道，“我送他回去。”

　　路昊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季杉棠则看着副驾驶的沈砚苏，挥了挥手，故意道：“小家伙，欠我一顿夜宵，什么时候方便了可要还我啊。”他说完对路昊豪气道，“小家伙爽约了那我们自己去吧，我请你吃夜宵。”

　　路昊本就和季杉棠熟，而且也并不讨厌他，便没拒绝。

　　“谢谢季总……”

　　回家的路上沈砚苏居然没有怼黎辰，而是侧头看着车窗映出的黎辰的侧脸，心里嘀咕着这个人晚上又抽什么疯。

　　难道是白天的经历让他精神失了常，所以在可乐他们睡了之后一个人害怕得都不敢待在家里？

　　那也不用特意过来给我添堵，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去找那只龙虾精寻求安慰吗。恋人的拥抱和亲吻不是可以化解悲哀，赶走一切恐惧吗。

　　亲吻？

　　想到这里沈砚苏抖了抖身体，悄悄侧头瞥了瞥黎辰。本想开口骂两句，一看黎辰紧锁的眉头，便又把头转向车窗。

　　难道是去那只龙虾精那里没有得到安慰？也是，那只龙虾精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简直比这个大叔还要会摆架子，怎么可能懂得安慰人。

　　算了算了，不关我的事……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黎辰看起来好像有心事，表情看起来不大好。沈砚苏因为被黎辰添了堵加上刚刚被那个纨绔子弟骂了一句没有怼回去，此时心情也是很不爽，有些气鼓鼓的。

　　回到家刚进客厅沈砚苏就要上楼去，黎辰却又一把拽住他，还没开口呢，沈砚苏就没好气道：“喂，我可是感谢你今天在鬼屋‘保护’了我而对你十分客气，你不要不识好歹，放手！”

　　黎辰盯着沈砚苏看了几秒才淡淡道：“要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你洗完澡下来。”

　　哈？！？我听错了？这个大叔说要给我买夜宵？所以是那个正常的大叔？是那个小时候被欺负的温柔大叔？沈砚苏心里又开始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哪一个人格的黎辰。

　　“不用，回来之前已经饱了。”沈砚苏说完甩了甩手，没好气道，“喂，我要上去了。”

　　因为觉得是温柔人格的大叔，所以他压住要怼人的话。

　　黎辰没再说什么，松了手让沈砚苏上楼，自己则过去坐在沙发想着季杉棠那个挑衅的笑。

　　为什么，那一瞬间，季杉棠说那句话的时候为什么感到不舒服，而沈砚苏没有辩解，那一刻为什么觉得胸口憋着一口气……

　　“又要一夜无眠了……”

　　黎辰叹了口气往楼梯口过去……

　　回房后沈砚苏先回复路昊的微信，因为担心他，路昊发了好几条微信。季杉棠也给他发了两条，不过并不是什么好话，看得他瞬间觉得血压升高了好几十，血液也差点要沸腾起来，恨恨放下手机拿上睡衣去洗澡降温。

　　“他就是欠收拾，这么羞耻的话都敢说出来。”

　　洗完澡刚躺下就听到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声音，拿过手机一看，已经快一点，还有两条微信。

　　[ 季杉棠：黎少果然是一刻都离不得你，看来小家伙之前说的都是大实话啊。]

　　[ 季杉棠：他是不是还没断奶？还需要你哄着才能睡呢？]

　　然后是一个两个人抱在一起同眠的表情。

　　看完之后原本一身清爽的沈砚苏觉得背后冒起一股火，愤愤道：“这个家伙又故意膈应我呢。”

　　狠狠握拳捶了一下床面，觉得肚子更饿，感觉浑身都没力气了。

　　这个点大叔应该睡了，刘姨说她买了一箱泡面而且冰箱里每天晚上她都会准备一些青菜，让我饿了自己煮，那……

　　只是想着那手就已经掀开被子示意身体行动起来。

　　看来是真的挺饿。

　　轻轻开门探出脑袋看了看过道，黑暗中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出了门瞥了瞥隔壁的主人房，房门紧闭。不确定主人房的人是否睡着了，沈砚苏像逼近猎物的老虎那样收起爪子用肉球行动，蹑手蹑脚的，尽量不发出任何响声。

　　出了过道的门，看到眼前依旧一片黑暗便确定楼下没人，沈砚苏放松警惕，有点大摇大摆地往楼梯过去。

　　进厨房便想着刘姨说的那个柜子，蹲下打开，果然有一箱还没开封的泡面，和他那天带回来的那桶泡面一个味道。

　　不知为何觉得一阵温暖，脑海里不知是想到什么，轻笑出声，丝毫没有察觉黎辰已经走到厨房口了。

　　他打开拿了一包出来，要起身时才察觉身后有一道阴影。一时惊慌，腾地起身，却一个踉跄往后一颠，撞在了一片结实的胸口上，手里的泡面因为动作幅度大而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那一刻，黎辰又嗅到那阵安心的香味，原本在书房工作而有些烦躁的情绪似乎得到了缓解。

　　沈砚苏立马转身往厨台靠了靠，离黎辰一步之遥，低头盯着脚边的泡面，尴尬得无地自容。

　　刚刚才说不饿的人趁着主人睡了偷偷觅食却被抓了个现行，怎么办？要怎么说？

　　想着想着，他余光瞥了瞥黎辰。这才发现黎辰还是穿着从游乐园回来换的那身衣服，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个大叔难道是在书房工作？这么晚了还在工作？

　　“那个……我……”沈砚苏还没说完黎辰就往烧水壶那边过去，并淡淡道：“冰箱里有东西。”

　　感觉眼前这个黎辰又有些不一样，沈砚苏盯着他的背影看。不知为何觉得这副只会用武力让他屈服的强壮身体此时背影看起来很单薄，甚至有些凄凉。

　　白天里那个让可乐无比崇拜的人此时看起来就像回到小时候，变成孟扬嘴里说的那个胆小、经常受欺负的小黎辰，变成那个需要有人去保护他的黎辰。

　　“那……那个一起吃吗。”

　　原本只是脑子里在想的话，不知不觉间却脱口而出了。沈砚苏瞬间觉得空气凝固了，他预感黎辰会拒绝。

　　黎辰目光往后瞥了瞥沈砚苏，虽然还没开口，但心里已经是在拒绝了。

　　高三那一年之后他就没有再吃过泡面，因为已经没人能煮出那个他怀念的味道。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