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工具人》楠有乔木

88、第 88 章

　　暖橘色的光透过车窗照在沈砚苏身上，阳光的温暖，暖气的加持还有黎辰外套的温度，似乎温暖过头了，额头和鼻尖上都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黎辰坐直身体，眼神看似望着前方，实则注意力都在沈砚苏身上。看着那只沉睡的小老虎褪去那一点就炸起来的毛觉得还是有点可爱，想着今天他那张灿烂的笑脸，觉得是有点孩子心性，和可乐一样。

　　看着看着他瞥到后视镜里孟扬正嘴角微扬，眼神里都是话看着后视镜，黎辰有些尴尬地收回偷偷观察沈砚苏的目光，内心一阵波动，表情有些不自在。

　　那模样就好像是一个高中生偷偷躲在大树后面，望穿秋水看着前面自己暗恋的女生，却被好兄弟发现了，好兄弟上前勾着他的脖子开始灵魂“审问”。

　　他强装没事一般，语气尽量淡定道：“看路，绿灯了。”

　　孟扬不打算消遣黎辰，只是呵呵一笑，看着马路前方踩下油门缓缓前进。

　　黎辰却是一路上都不敢再看沈砚苏，侧头看向右边车窗，眼神里都是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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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家已经快五点，孟扬随便把车横在停车位前面，并故意留出最少一米五的距离。

　　黎辰下车后往车里探身要抱可乐，孟扬却推了推他，把他挤到副驾驶的车门前，俯身抢先抱可乐下车。

　　“别吵醒小朋友，他晚上还要上班。”

　　很明显，孟扬的言外之意是要黎辰抱沈砚苏上楼休息。

　　“孟扬……”

　　孟扬赶在黎辰开口前故意挤眉弄眼道：“你自己看着办，我抱我外甥睡觉去了。”

　　等他们走后黎辰往前一步，站在车门口看着还在熟睡的沈砚苏，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是何情绪。

　　半晌后他轻轻关了车门从车尾绕到驾驶座这侧打开车门，站着又犹豫了半晌，最后闭眼呼了一口气，俯身准备抱那只小老虎出来。

　　手刚从沈砚苏的背后穿过沈砚苏的头就动了下，眉头皱了皱，随后缓缓睁开眼。

　　有些迷糊，想打个哈欠，刚张嘴余光瞥到左手边有阴影，立马转头。看清是黎辰那瞬间他眼睛蓦地睁大，嘴巴也保持着打哈欠的姿势。又瞥到黎辰一只手在他身后，不由得身体抖了一下，浑身炸起了毛。

　　他满脸怒气，大吼道：“走开！你想趁我睡着了对我做什么。”他说完立马嫌弃地拍开黎辰的右手，然后往右手边挪身过去，愤愤骂道，“变态大叔，离我远点。”

　　黎辰并不打算和沈砚苏生气，他站直身体，脸色平平，语气淡淡道：“我看你好像很累，所以打算带你回屋。”

　　沈砚苏眉头依旧紧锁着，满脸怀疑，只是想着黎辰今天在游乐园反常的模样，便选择相信他并不是要做奇怪的事。

　　“谢……谢谢……”

　　两人进屋时孟扬已经从三楼下来坐黎颖身边逗着乐乐。

　　孟扬笑咧咧道：“乐乐起来了呀，想舅舅不。”

　　“砚苏身体不舒服？”黎颖看沈砚苏脸色有些不好，不禁目露担忧。

　　沈砚苏眨巴眨巴眼睛，眼神有些不自在，想了几秒才挤出笑，有些模糊道：“我没事，可能是刚睡醒有些迷糊，回来路上睡着了。”

　　孟扬看了看走到沙发后面的那两个人，并没有说话，只是意义不明笑了一声。他感觉这两人应该是进来前又斗嘴了，而且大概率是沈砚苏因为发现黎辰想抱他而把黎辰臭骂了一顿，最后发现自己误会了，所以有些尴尬。

　　“我先上去。”

　　黎辰平淡说完便径直往楼梯口过去，打算上楼洗去在鬼屋里沾上的那股让他厌恶的带着支配欲望的恐惧感。

　　黎辰刚进房间可乐就从门边的楼梯下来，揉着眼睛走出大门趴在过道的围栏上看着客厅。看到几个人在客厅坐着，不由得笑了一声，一下子就精神了，转身往楼梯过去，准备去找他的哥哥。

　　才刚走到楼梯口那清脆的嗓音就响起。

　　“妈妈，舅舅呢？出去了吗？”可乐说着朝沙发那边跑了过来，从黎颖他们面前越过，直直扎进沈砚苏怀里，趴在沈砚苏腿上看着黎颖，表情得意，语气夸张地夸起了黎辰，“妈妈你知道吗，今天舅舅保护了哥哥。哥哥去鬼屋怕鬼，所以舅舅他……”

　　后面可乐说了什么黎颖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听到他们去鬼屋便眉头微蹙，转头看着孟扬，眼神里满是疑惑，不明白孟扬明知道黎辰有心理阴影，怎么还会去鬼屋玩。

　　那一次黎辰受到惊吓黎颖发了一顿脾气，把那几个没有家教的堂、表弟妹都教训了一顿，也因为这样那几个婶婶看不过去自己的孩子被打了，串通好了去和陶文曼告了状，当时陶文曼还骂了她一顿。

　　那时候黎辰的爸爸已经因病去世，陶文曼更是不待见黎辰，平日里对他不管不顾，甚至于不让黎颖对黎辰好。

　　孟扬探身拍了拍可乐的屁股，笑呵呵道：“睡醒了啊，刚刚舅舅可嫌弃你了，都流口水了。”

　　可乐瞪大眼睛，有些不相信道：“真的吗？那肯定是梦到好吃的，今天吃了好多好吃的。”

　　黎颖还在想着黎辰的事，她从可乐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儿，心里担心虽然过去二十多年但黎辰依然内心恐惧着那些虚构的事物，便打算支开可乐问问情况。

　　“可乐，你去房间帮妈妈拿乐乐的奶瓶，就在床头柜上，谢谢你。”

　　“好，我下来再和你说今天我玩了什么。”可乐声音高亢，看得出还沉浸在游乐园的余热中。

　　可乐走后沈砚苏也想找个借口起身，他听得出黎颖是有事要问孟扬才支开可乐的。

　　“我……我也上楼。”

　　“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本就是黎辰的伴侣，而且你应该也知道黎辰害怕鬼怪了。”黎颖大概猜出是沈砚苏保住了黎辰的面子，以黎辰现在的性子即便心里还有阴影也绝不会说出口的，“谢谢你。”

　　沈砚苏实话实说道：“我只是不想让可乐失望。”

　　不过他确实也好奇黎辰是经历过什么才会害怕到手心发凉，于是无意地往沙发边侧了侧身，准备听“八卦”。

　　“姐，没事的。进鬼屋之前我问过他，他说忘了，即便没忘记应该也克服了一点恐惧，不再像那时候那样害怕了……”

　　孟扬说着侧头瞥到沈砚苏脸上写着“好奇”两个字，有意无意地把那时候的事简短地说了一遍……

　　黎辰回屋就进浴室，站在花洒下仰头闭。不知道淋了多久的热水，浴室里满是袅袅而升的烟气。

　　疲惫的表情，微垂的肩头，耳边传来淅沥沥的水落声，脑海里想着十岁那一年的春节……

　　九十年代那会儿香港电影火遍整个中国，当时过年家家户户围在一起看的不是喜剧就是鬼片。那个时候的鬼片拍摄不管是故事题材还是演员造型都给很多人留下童年阴影。

　　初三那天晚上一家子吃过晚饭在客厅看电影，大人们看鬼片，小孩子因为好奇，也跟着看。

　　黎辰也想看，但怕被一群人挤在角落里，就拜托黎颖陪他看，黎颖自然是拿着小凳子给黎辰，还找了最中间的位置并陪着他看完。

　　这本来也没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看过了也便忘了。只是那天晚上看完鬼片之后家里那三个从小就被灌输不良思想的小孩又想到新手段整黎辰了。

　　隔天便是初四，黎家家族聚会，黎重华是老大，所以黎家本家的人直接过来他这里，主要还是他当时最有作为。家里多了很多孩子，黎辰自然又是被他们排挤在外。他孤零零坐在大门前的台阶上，眼巴巴看着那群人闹。

　　想融入却一直被拒在外，又经常被欺负，渐渐长大的黎辰也就慢慢明白，他们真的不喜欢他。

　　因为过年，所以孟扬这两天都没来家里玩。吃过饭天也黑了，黎颖回房间做作业，大人们在喝酒，黎辰一个人不敢说要看电视又觉得无聊，便一个人去花园里摘花，他想给黎颖做一个花环。

　　花园里种着许多花，都是老夫人在世的时候种的。老夫人虽然也不喜欢黎辰，但并不会对他区别对待，一视同仁。

　　正月七点多气温很低，呼呼刮的北风发了狠般从黎辰脸上掠过，冻得他吸溜一下鼻子，感觉鼻涕要往下滴了。

　　借着花园景观灯微弱的亮光，他挑着好看的花，手背不小心被花枝刮了一下，划出一条红线，他都没有发觉。

　　因为太冷了。

　　看着手里那十来朵他觉得很漂亮的花，不禁笑了起来，心里想着姐姐一定很高兴。

　　忽的，没有预兆，花园里的景观灯全部灭了。

　　黎辰吓了一跳，身体抖了抖，脸上满是恐惧，瞳孔因为害怕而蓦地放大，只是左手还是紧紧攥着好不容易摘下的花。

　　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身体定了几秒后双眸里满是害怕地张望着花园，生怕突然冒出什么可怕的东西出来。

　　他想赶紧跑回屋子里，可是突如其来的惊吓让他头脑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天看到的鬼片。

　　恐怖的画面，灯光熄灭之后就会出现可怕的鬼，并响起惊悚的声音。

　　越是害怕身体越不受控制，才刚往前跑了一步就绊了一脚，身体往右踉跄颠了两步，差点摔倒。稳住身体后还没再次跨出步子就感觉有东西掉在他身旁的草地上，前面还突然出现几个身影，朝他这边移动过来并丢着东西。

　　看清正朝他过来的东西他身体颤抖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因为害怕，腿一软，一个趔趄，跌坐在草地上。

　　草地上的露珠感受到布料传来的温度，就像是鲨鱼嗅到海面上飘着诱人的血腥，瞬间包围而上，不到三秒棉质的裤子便湿了一片。

　　前面戴着鬼怪面具的几个人还在向他靠近，黎辰已经顾不及手上的花，双手在草地上摸索着，想要抓住点什么可以反击的东西。最后因为没有找到可以攻击的东西而对面的“鬼怪”已经快要走到他面前，理智瞬间崩溃，双手在身前胡乱舞，发了疯地大声咆哮着。

　　“走开……不要靠近我……走开……”

　　已经绷不住的眼泪大滴大滴往下坠，嚎啕大哭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无助，害怕，还有哀伤。

　　“我不要死，走开……不要吃了我……”

　　那几个“鬼”却没有停下的打算，看到黎辰哭得这么狼狈反而觉得更好玩，带头的人对其他几个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上去。

　　“啊……不要过来……呜呜呜……”

　　黎辰用手撑着草地往后退着，那些“鬼”还在逼近，并且往他身边摔着炮。有些“嘭”的一声炸开，有的跳到黎辰手边。

　　听到炮声黎辰再次尖叫起来。

　　“啊……”

　　此时他已经退到墙边的花卉边，退无可退了。

　　“啊……走开……呜呜呜……”

　　这哭喊声几近撕心裂肺，心里的恐惧已经让他浑身发抖，声音也几乎要哑了。

　　就在黎辰以为自己快要被“鬼”杀死了而瑟瑟发抖之际孟爸爸和孟扬过来了。

　　孟扬一进大门就听到那边传来哭声，直觉告诉他是黎辰的声音，没有犹豫，撒腿就往声音来源过去。

　　赶到那个景观灯下时看到黎辰双手挡在面前失声哭泣，而前面是黎家那几个孩子，戴着鬼怪面具围着黎辰扔响炮。

　　孟扬冲过去推开那几个孩子，破口大骂道：“滚，都滚开。”

　　那几个孩子并没有散开，还想看黎辰害怕的样子，继续上前，并故意发出可怕的咆哮声。

　　“啊呜……”

　　孟扬把手里原本是带来要给黎辰吃的糕点拿出来砸那些孩子身上，这时候孟爸爸也过来了，出声喝住几个孩子。

　　“都住手！”

　　看到大人来了这群人才停下手，立马一拥而散跑回屋。

　　“别怕，黎辰。”孟扬这才蹲下身安抚着黎辰，“是黎家那几个讨厌鬼。”

　　黎辰听到孟扬的声音这才把手从面前放下，缓缓抬头看到真的是孟扬。他猛地抓着孟扬的手，哑着声抽泣道：“孟扬，有鬼，他们要杀了我……孟扬，我……我害怕……”

　　“那是假的，就算是真的我也会打死他们保护你的……”

　　那是黎辰第一次被欺负哭了。平时任他们欺负他他也是忍着，这次是真的太害怕而哭得撕心裂肺，甚至留下心理阴影……

　　当天晚上黎颖用竹条把那几个孩子一人抽了一下，并怒斥他们。

　　几家人的妈妈看黎重华没有出声也便忍了，之后才去跟陶文曼告状。

　　而黎辰因为这件事那几天晚上一直不敢睡，也不敢一个人去洗手间，甚至于白天有人叫他他都会吓一跳。

　　整个人精神都有些恍惚，连孟扬找他玩，给他带好吃的他都笑不起来。

　　孟扬气不过，又把黎家那几个孩子揍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