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工具人》楠有乔木

150、第 150 章

　　明明是耍流氓的话，可是沈砚苏却没有觉得很反感，只是抬眸睨了季杉棠一眼，随后表情变得哀伤。

　　应该是想到沈为民去世的事。

　　季杉棠看着那颗微微低下的头，立马收了想逗沈砚苏笑的表情，温柔摸了摸沈砚苏的头发，无声安慰着。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季杉棠看到，眉头随即蹙了起来。

　　“你妹妹的电话，接吗。”

　　一听，沈砚苏赶紧转头看着床头柜方向，而季杉棠已经伸手拿过手机。

　　“不打算告诉她吗？”季杉棠说话间坐了下来，“只是，最后一面如果不让她见的话……”

　　沈砚苏没有回答，低头看着季杉棠递过来的手机，踌躇了十几秒，在铃声即将断掉之前划过接听键。

　　右手拿过手机贴在耳边还没开口，沈砚琳欢快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哥，我可以回去吗？酒店五一是不是很忙啊？”

　　沈砚苏调整了情绪才缓缓道：“可以，你搭车到车站我再过去接你。”

　　“哥你声音怎么这么哑，生病了吗？”

　　“感冒了，没事的。你到车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不用，你都生病了就别出来了，我自己回去。哥，那我挂了，我要赶紧收拾书包回去。”

　　沈砚苏还没再次交代沈砚琳电话就被挂掉了，担心沈砚琳回去之前的地方会遇到奇怪的人，他立马解锁手机要打过去让她不要去城北，去……

　　他一时不知道能叫沈砚琳回去哪里。

　　之前还有盛熠韩，只要有事还有盛熠韩在他身后。现在因为明白盛熠韩对他的关心带着不一样的感情，突然有些无助，同时也责怪自己不争气，没能守护好家。

　　“发微信告诉你妹妹整理好在校门口等，我让石……”季杉棠刚想说叫石头去接沈砚琳，一想石头那张凶悍的脸，怕吓到沈砚琳，于是改口道，“我叫陆安去接她。这段时间先住我这里。”

　　“我……”

　　“照我说的做。”季杉棠说着起身准备去厨房，“好了，该给小家伙倒水喝还有让他当小白鼠。”

　　“谢谢……”

　　拔了针之后沈砚苏吃了几口季杉棠特意煮的萝卜粥，不得不承认，确实很好吃，那种暖心的感觉就和以前他感冒了黄柳茵为他煮的萝卜粥味道相近。

　　也是呢，季杉棠这份粥就是怀念季云希的时候会自己煮一份吃。从小他就很少生病，所以这种感觉少有体验，可是他却铭记于心。

　　“杉棠，我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沈砚苏觉得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而且他不想等下让沈砚琳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所以想洗个澡洗个头，整理好自己。

　　“要开浴霸，烧才退。”季杉棠说话间收走沈砚苏面前的碗筷，“浴室里面有浴袍，可能有点大，你将就穿，我让石头去买一套回来。”

　　“不用，我就冲个凉……”

　　二十分钟后沈砚苏还没从浴室出来，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季杉棠知道是林陆安过来了。

　　一开门还没出声就听到沈砚琳的声音。

　　“哥，为什么不是去熠韩哥那……里……”

　　沈砚琳还没说完就看到开门的人看起来流里流气的，缓缓闭了嘴，往林陆安身后退了一步。

　　季杉棠看沈砚琳这个反应笑了两声，对林陆安揶揄道：“果然还是你这斯文败类才能让人放下戒心。”他说完对垂眸看了看沈砚琳，语气尽量正经，“你哥在洗澡，进来。”

　　林陆安只是白了眼季杉棠，然后意义不明道：“好好把握机会，这种送到嘴边的机会可不多。”

　　沈砚琳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沈砚苏已经从卧室出来，看到季杉棠站在玄关那里，有些好奇道：“杉棠怎么啦？”

　　听到沈砚苏的声音，沈砚琳满是疑问的脸瞬间开怀起来，抬头看着季杉棠，希望对方可以放她进去。

　　季杉棠侧身示意沈砚琳进去，然后对林陆安抱歉道：“不好意思，今天可能不方便让……”他话还没说完林陆安就侧头看了看屋里，然后捶了捶季杉棠胸口，满脸暧昧道：“我看有戏了，叫得这么亲热……”他说完挥了挥手，“懂，他们应该有话说，我就不进去了，有事再喊我。为了兄弟的幸福，上得了刀山下得了火海。”

　　看着林陆安往电梯过去的背影，季杉棠摇了摇头，心里感激六年前林陆安又拉了他一把。

　　转身关上门还没进屋就听到沈砚琳的痛哭声，季杉棠便定在玄关口。

　　刚刚沈砚琳书包都还没放下就关心起沈砚苏的眼睛和脸怎么回事，沈砚苏忍着泪说没事之后咬牙告诉沈砚琳沈为民去世的事。

　　沈砚琳表情呆愣了几秒才缓过神来，那一瞬间，客厅里只有伤心的嚎啕声。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抱着沈砚苏痛哭着。

　　明明在沈砚琳回来之前沈砚苏还是会流泪，这会儿却努力咬着下唇忍着已经红的眼眶，双手一直轻拍着沈砚琳的后背，安慰着沈砚琳。

　　“没事的……没事的……你还有哥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爸爸他……他只是因为想妈妈了……他……他只是怕妈妈一个人孤单，所以……”

　　说着说着沈砚苏说不下去了，只是无声拍着沈砚琳的背。他怕再说下去，声音里的鼻音会让沈砚琳察觉出来。

　　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家，他们彻底是没人要的孩子了，无所依无所靠。

　　父亲和沈砚琳一直是沈砚苏咬牙撑着一切辛苦的信念，如今这个信念已经崩塌了一半，他不知道往后他是否还能咬牙坚持下去。

　　“哥……爸爸……爸爸还在医院吗，我想去看他……我想看他……呜呜呜……”

　　沈砚苏的眼角一直在抽搐，张着的嘴也一直在颤抖，好几秒后才从喉咙底挤出一个“好”。

　　季杉棠虽然外表流里流气，可从小是在季云希独有的关爱中长大，所以内心其实很柔软，看不得别人失去亲人痛苦流泪的场景。

　　也是，若非心里埋藏着温柔与爱，当初怎么会破格借钱给沈砚苏呢。若非心里不忘善良本性，又怎么会在外名声那么差，因为那些都是被他毁了的那些下三滥的男人传出去的谣言。

　　怕在沈砚苏面前再次露出上次那个表情，季杉棠转身出了屋子到过道的窗台点燃了一根烟。随着袅袅烟雾的升起，他感觉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

　　过了十来分钟季杉棠才开门进去，这时候沈砚苏和沈砚琳已经坐在沙发上。沈砚琳把脸埋在沈砚苏胸口，双肩还在颤抖，客厅里也传来轻声的抽噎声。

　　“别哭了，要是眼睛哭肿了下午去看爸爸爸爸会笑话你的……”

　　沈砚苏的声音依旧很温柔，只是声音里的悲伤季杉棠听出来了，也看出了那强忍在眼眶里的伤心。

　　季杉棠缓缓走过去坐在沈砚苏这侧的短沙发，想了几秒才提议道：“下午……下午我送你们去医院……”

　　“我……”沈砚苏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季杉棠就继续道：“后事也要处理，所以听我的。”

　　是啊，医院的太平间最多只能停留二十四小时，我……沈砚苏想到这里又想起盛熠韩，之前黄柳茵的后事就是盛熠韩帮忙的。

　　季杉棠：“中午早点吃饭，吃过饭我送你们去医院，殡仪馆我会联系好的。”

　　最后沈砚苏也只是点点头并哑着声音道谢。

　　“杉棠，谢谢你……”

　　下午一点季杉棠便带着沈砚苏兄妹俩去医院，两点殡仪馆的车子过来带走沈为民，季杉棠开车跟着去。

　　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沈为民留在世上的一切都随着那熊熊烈火燃烧殆尽，只剩下那一摊灰白的骨灰被装进那小小的骨灰盒里。外面贴的那张黑白照还是从沈为民的律师证件照上处理出来的，是季杉棠让石头送来的。

　　沈砚琳已经哭得人有些恍惚，一只手紧紧攥着沈砚苏的衣角。沈砚苏在沈为民火化的时候虽然也在流泪，但一直忍着没有哭出声。

　　此时接过捡骨师递过来的骨灰盒，沈砚苏的眼泪又淌了下来，只是一颗泪珠，之后便忍住，抱着骨灰盒到骨灰寄存处安置好沈为民。

　　季杉棠还去买了一束菊花让沈砚苏放在骨灰盒前面。

　　等太阳完全西坠，夜幕蓦地降临，沈砚苏才离开殡仪馆。

　　殡仪馆在去往另一个市的中间路段，还刚好建在山腰上，这会儿又因为夜幕的关系，道路两旁的树林显得有些阴森森。

　　路灯并没有很亮，间隔的距离也很远，树木的影子忽暗忽明地跃进车厢，就像是在回放已逝之人生前的光景。山林两侧吹过的风声也像是一阵低吟，为山腰上即将彻底远去的人哀鸣着。

　　沈砚琳觉得累了，这会儿正倚在沈砚苏胸口处沉睡，只是轻微的抽泣声并没有中断。

　　沈砚苏左手一直紧紧搂着沈砚琳，不敢哭出声的他此时正面向车窗外无声流泪。

　　季杉棠瞥了瞥后视镜，看到沈砚苏那张憔悴的脸心里觉得心疼，只是，此时说什么都安慰不了。

　　自己亲身经历过的痛，明白任何语言都无法减轻那份痛。

　　他现在能明白当初林陆安为什么执意要带他回林家住一段时间，因为他现在看沈砚苏就觉得那眼神生无可恋，好像下一秒就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更何况当时还是一无所有，了无牵挂的他。

　　到家时沈砚苏要抱沈砚琳下车身体颠了一下，还好撞在车门上。季杉棠立马扶住他，然后把他往后拉俯身抱起了沈砚琳。

　　“要是觉得身体难受站不稳回车里，我送她上去来接你。”季杉棠很担心沈砚苏就这样晕过去。

　　“没事，我……”沈砚苏说着觉得头疼，身体又晃了一步，他立马攥住季杉棠的手臂，按了按眉心，表情有些痛苦，“不用，我没事……”

　　在路上沈砚苏就拜托季杉棠送他们去宾馆，刚刚从殡仪馆回来，他不想进季杉棠家。

　　季杉棠这个人不信邪，直接带他们回家，放任兄妹两人在外面他担心会出事。

　　出了电梯看到石头提着一袋子东西在门口等着。

　　下午出门前季杉棠已经吩咐石头带家政阿姨去把两间客房整理好，这会儿把沈砚琳安顿好之后看沈砚苏坐在床边，直接把他拉到客厅。

　　“先吃饭，吃完饭吃药，我给你拿冰块敷眼睛。”季杉棠说话间打开餐桌上的吃食，“等你妹妹醒了我再给她另外叫。”

　　“杉棠，谢谢你。今天的费用你算一下，我会……”

　　“马上吃饭，其它的事之后再说。”季杉棠说着把一份汤推到沈砚苏面前，“特意叫的，吃了感冒明天就好了。”

　　“谢谢……我……”

　　“小家伙还要我喂你吗？”季杉棠就坐在沈砚苏旁边，作势拿起汤匙真的要喂沈砚苏，“那也不是不可以。”

　　沈砚苏这才拿起汤匙缓缓喝了一口……

　　风华区

　　黎辰中午并没有下来吃饭，孟扬上去叫了两次他都说不饿，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发呆。他一直在等晏苏的电话，只要晏苏再次打电话向他求救他一定会忤逆老爷子的话跑过去找晏苏。

　　即便知道晏苏真的不喜欢他，他还是留有眷念，留有期待。

　　可是，直到现在六点半，晏苏还是没有消息，甚至于他发的微信晏苏都没有回复。

　　“咚咚咚……”

　　屋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随后锁芯转动一声，门被推开，孟扬的声音传了进来。

　　“吃饭了，姐他们下午回去看老爷子了。”

　　黎辰本来是盯着外面隔壁那栋花园的景观灯看，听到孟扬的声音，转头看了看孟扬，声音有些沙哑。

　　“你们吃吧，我没胃口。”

　　孟扬已经走到书桌前，看黎辰憔悴的模样，顿时来了脾气。

　　“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人玩起了绝食，你以为你是青春期情窦初开的少年吗？给我下来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我们再说。”

　　黎辰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孟扬拽了起来往门外过去。

　　吃过饭孟扬把黎辰拉到客厅为早上的事道歉，虽然他确实很生气，但也知道他没资格指责黎辰的母亲。

　　黎辰并没有怪孟扬，这么多年，两人不曾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黎辰啊，既然是没办法改变的事那就接受它，活在当下，抓住值得拥有的东西，别等到时候失去了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孟扬声音很低，语气有些像过来人在劝告叛逆期的青少年，“爷爷其实还是疼你的，否则怎么会担心你被别人伤害呢。伯母呢，不容易。真的，放下吧……”

　　“其实我喜欢晏苏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和我的母亲很像，更重要的是我的命是他救回来的。”

　　孟扬震惊道：“什么意思？”

　　黎辰缓缓开口给孟扬讲述十年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