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工具人》楠有乔木

138、第 138 章

　　观察区不像住院部，走廊里经常能看到拎着果篮过来探望病人的亲戚朋友，白天无论什么时段都能听到走廊传出的嘈杂声。这边的走廊只能偶尔看到家属走过，再有就是护士。

　　很静，静到可以听到ICU传出医疗器材的工作声。

　　沈砚苏此时靠在黎辰肩上闭目，脑海里想起第一次在ICU外守着时一直陪在他身旁的是盛熠韩。

　　当时盛熠韩请了几天假，从沈为民手术出来进ICU观察到黄柳茵的骨灰安放，盛熠韩都陪着沈砚苏。

　　那时候沈砚苏只要在ICU外面看着里面的沈为民就会不受控制流泪，沈砚琳也抱着沈砚苏哭得很大声。

　　盛熠韩只是无声搂着沈砚苏，一只手轻轻拍着沈砚琳。

　　想着想着耳边传来盛熠韩的声音，沈砚苏没有抬头，他以为是因为自己想起那时候的事出现幻听了。

　　倒是黎辰听到了，他转头看了看左手边，目光清冷。

　　“沈砚苏！”

　　当那个声音近在耳边，沈砚苏才睁开眼坐直身体看了看左手边，一看盛熠韩，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在想要怎么解释沈为民手术却没有告诉盛熠韩。

　　“沈砚苏，怎么回事。”

　　盛熠韩话是对沈砚苏说的，但眼神一直盯着黎辰，眼神里看得出正在冒火却又不能爆发。

　　对方是黎家的少东家，不是他能随便得罪的，而对于沈砚苏，他又舍不得发火。

　　“学……学长……”沈砚苏腾地站了起来，表情看得出慌里慌张的，“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今天要回家吃饭吗……”

　　盛熠韩双手抓着沈砚苏，质问道：“我要是没有过来医院，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叔叔现在在ICU。”

　　“不是……我……我不想你担心，所以……”沈砚苏还没说完护士听到这边声音有些大，立马过来，提醒道：“麻烦小声一点儿。”

　　沈砚苏对护士抱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护士走后沈砚苏看了看黎辰，黎辰还是坐着，不过眼睛是看着盛熠韩的。

　　黎辰原先就看出盛熠韩喜欢沈砚苏，也知道沈砚苏和盛熠韩关系很好，一开始他甚至还同情过盛熠韩摊上沈砚苏这么个“放荡不羁”的人。只是，此时看盛熠韩抓着沈砚苏，心里没来由觉得堵，就像是季杉棠对他的挑衅一般，让他心里莫名蹿起一股胜负欲。

　　“大叔，不好意思，要不你先回去吧，那只龙虾精不是找你。”

　　沈砚苏想支开黎辰，这样才方便他“说谎”跟盛熠韩解释。

　　谁知黎辰转头看了看沈砚苏，几秒后温声道：“你们去外面谈，中午回家吃饭。”

　　声音和平时对可乐说话一样，很温柔。

　　“啊？！？”沈砚苏一时蒙圈了，但还是点点头，“那麻烦你了，我出去一下。”

　　他说完立马抓着盛熠韩的手腕往电梯过去，打算去楼下的草地和盛熠韩好好谈谈。

　　盛熠韩虽然被拖着走了，但还是转头看着黎辰，看着黎辰清冷的眼神，心里莫名觉得黎辰眼里充满挑衅。

　　只要内心不纯就会感觉出别的男人眼神里的挑衅，而对于沈砚苏这种没有情丝的人来说只会一脸懵逼地想着这两个人在干什么。

　　沈砚苏拉着盛熠韩走到最角落那个此时被树影遮盖住的休憩椅坐下，可能因为阳光没有眷顾，几秒后隔着裤子都能感受到一阵冰。

　　两个人坐下后只是静静看着前面泛着光的草地。一个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一个是等着听对方给他解释，等着从对方的说辞中找出能解除心中疑惑的蛛丝马迹。

　　住院部楼前那片小绿化地此时有不少病人在晒太阳或站着活动筋骨，可能是在病房静养得久了，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僵硬了。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还把腿抬到花坛边压着腿，随后伸展着双臂。

　　再过十来天就进入立夏，这片绿化地的草皮和树叶都格外苍翠。

　　花坛里的那圈不知名的小花儿也努力绽放，小小的五瓣花在绿叶乔木下显得格外脆弱，却又意外的坚强。仿佛是在告诉被病魔缠身的人只要心有信念，只要不放弃，终能面向太阳，绚烂绽放。

　　沉默了几分钟沈砚苏先开了口。

　　“对不起学长，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你帮了我太多，而且那天是半夜，手术结束时已经七点半，我不想你去上班的路上担心我而开车分神。”

　　“至于手术费，因为大叔帮我付了，所以我才没……”

　　一直静静倾听的盛熠韩听到这里突然打断道：“黎辰为什么帮你付手术费。”

　　“因为……因为可乐喜欢我，所以大叔让我周末陪可乐玩，他支付我工资，所以……”沈砚苏说得有些磕磕巴巴，放在腿上的手紧张地胡乱搅着，“所以……”

　　“手术费四万，黎辰一天是支付你多少工资。”

　　“一个星期三千，那种富三代不就是喜欢花钱嘛，所以给了很高的工资。所以那天我才会带着可乐一起出门，因为时薪很高。”沈砚苏迅速在脑中算出这笔钱要怎么解释才会天衣无缝，“合同到六月，我提前预支，自己补了四千，刚好就四万。”

　　盛熠韩虽然觉得事情并不是沈砚苏说的这样，但脑海里稍稍一算，三个月加四千确实是四万，思维逻辑并没错。

　　他沉默了半晌才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沈砚苏的脑袋，语气有些无奈。

　　“我不是说了不会让你没有依靠，为什么要自己扛。”

　　“我总不能一直依赖学长吧，凌晨，我不想你跟着着急。”看盛熠韩相信了，沈砚苏也舒了一口气，甚至开起了玩笑，“万一学长正在做美梦，说不定迷迷糊糊就按掉了，还要骂两句打电话的人。不对，学长从以前开始睡觉都是开勿扰模式，只有伯父伯母才能打进去。”

　　虽然表面笑咧咧的，不过他心里对盛熠韩无声道着歉。

　　盛熠韩睡觉确实会开勿扰模式，但那是大学的时候沈砚苏和他住一起，大学毕业回来他就把沈砚苏的号码加进去。沈为民出事后他把沈砚琳的号码也添进去，怕沈砚琳在学校半夜出了事找不到沈砚苏。

　　背地里默默为沈砚苏做了很多事，但不曾对沈砚苏提过一句“我喜欢你”，一直包容、放纵着沈砚苏。

　　“即便半夜，你的电话我一定接，所以不要怕麻烦我，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盛熠韩说完想起刚刚沈砚苏靠在黎辰肩上，不由得收回手，试探道，“刚刚……刚刚你……”

　　“我刚刚靠在大叔身上是因为想起我爸第一次进ICU时是你一直在身边陪着我，想着想着就把大叔当成你了，你突然出声我还以为是我想得过于认真而出现幻听了。”沈砚苏说到这里扑通一声靠在盛熠韩肩上，笑咧咧的，“不过，还是学长的肩膀靠起来舒服，高度正好……”

　　“那给你靠一辈子吧……”

　　“好啊，只是我怕以后你的女朋友会吃醋的，说你对小学弟太好了，哈哈哈……”

　　盛熠韩每次听到沈砚苏这句话都会觉得心里一阵苦涩，不过也只能默默叹气……

　　问题解决好已经快十一点，盛熠韩直接回去，沈砚苏上去时黎辰还坐在沈为民的病房前，低头看着手机。

　　走廊依旧只有护士走过的脚步声与从ICU传来的医疗器材工作的声音。

　　沈砚苏缓缓走过去坐在黎辰身旁。

　　黎辰在沈砚苏接近时就嗅到那股淡淡的香味，用余光瞥了瞥左边，并没有出声，依然在打字。

　　沈砚苏偷偷侧过去看了看，备注是“赵泽睿”。他猜测可能是助理，又看到黎辰最后一句是“现在过去酒店，准备好了”，断定就是助理了。

　　他推了推黎辰，小声道：“大叔，你要看龙虾精去吧，我……我自己留下来。”

　　黎辰收了手机，没有转头看沈砚苏，语气平淡。

　　“怎么，又把我当工具人。现在有人过来陪着你，所以工具人没用处了。”

　　“大叔你很记仇。”沈砚苏眼神忽的变得嫌弃，“有时候你真的很坏，不过算了，谁让你性格就是这么别扭，我不跟你计较。”他说到这里背靠椅背，望着天花板思考几秒才继续道，“没人陪我，学长有事回去了。你也去吧，已经陪我很久了。”

　　“是该回去了，可乐在等我们吃饭。”

　　“我刚刚有告诉可乐我不回去了。”

　　“我刚刚已经答应他带你回去，答应他的事我不曾食言。”

　　沈砚苏笑了起来，挖苦道：“那可乐也不喜欢龙虾精，你怎么不和他分手，龙虾精他根本……”

　　说到这里沈砚苏意识到自己多话且要失言了，立马止住话，好笑地笑了一声后在心里骂自己又多管闲事了。

　　虽然最近是觉得大叔不错，替他觉得不值得，不过爱情不就是你情我愿。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不过大概就是这样吧。还是不要瞎操心，爸爸还在观察，没有时间担心别人了……

　　沈砚苏往左边侧了侧头，看着那边通向楼梯口的窗户阳光耀眼地照耀着。

　　黎辰没有生气，听到手机的微信声拿出来看了看，看到可乐发了一只猪在吃面条的表情包，轻轻一笑，随后起身，语气淡淡的。

　　“回去，可乐饿了。”

　　“好……”

　　……

　　吃饭期间黎辰想着赵泽睿应该把东西送到晏苏手里，便给晏苏发了微信，盯着手机十几秒都没有回应。

　　可乐探过头去看着黎辰的手机，他虽然看不懂很复杂的字，但认识“苏”这个字，黎颖给沈砚苏备注他看久了就知道“沈砚苏”三个字。这会儿看到一个字不认识，好奇道：“舅舅，什么苏？哥哥的名字不是这么写的，哥哥那个是太阳，不是车子。”

　　黎辰立马锁了屏幕，给可乐夹了一只虾仁，柔声道：“没什么，你快吃饭。”

　　孟扬却突然夹了一朵西蓝花给沈砚苏，意义不明道：“刘姨啊，您这盘油淋西蓝花真的是入味三分。”

　　沈砚苏明白孟扬的意思，只是尴尬一笑，并没说什么，不过心里却吐槽着黎辰。

　　这个大叔为什么这么别扭，明明让他去看龙虾精他不去，现在还不是放心不下。真的是眼瞎，那个人那个德行有什么好的……

　　沈砚苏心里还没骂完可乐的声音又响起。

　　“哥哥，这个给你吃，舅舅给你的。”可乐说话间把黎辰夹给他的虾仁用汤匙舀到沈砚苏碗里，“你快吃，不要难过了。你不是说爷爷只是太累了所以在睡觉，等他不累就会起来的。”

　　“谢谢可乐……”

　　沈砚苏想把虾仁再夹回去给可乐，可总感觉旁边几个人在看他，低头赶紧扒着饭，心里想着反正黎辰也当他是可乐，他干嘛要觉得奇怪，所以心安理得地吃掉了……

　　吃过饭可乐和沈砚苏上三楼玩具屋，黎辰则去书房，黎颖和孟扬他们在楼下聊着天。

　　孟扬刷新闻无意中刷到晏苏五一要播的电影，不由得表情厌恶，把手机拿黎颖面前，骂骂咧咧的。

　　“姐，这狗东西这部电影不知道又让黎奶怪投了多少钱，这钱又是打水漂了。呵~绝对扑街，到时候豆瓣又是一片骂声。”

　　黎颖接过手机大概看了看，随后把手机递给孟扬，淡淡笑道：“剧情是不错，只可惜晏苏这个人身上没有那股正气，演不出角色的精髓。”她说完拍了拍孟扬，玩笑道，“你要是出演那可真是本色演出，可乐一定很崇拜你，哈哈哈……”

　　李叔他们喜欢看战争片，一听接道：“要是孟扬生在抗战年代，那绝对是个将军。”

　　孟扬呵呵笑道：“呵呵~将不将军我不知道，不过一定也是铮铮汉子……”

　　黎辰在书房看那次他让赵泽睿调查的事，看着看着放下资料，耳边响起那个人的声音，随后盯着资料上的字，眼神变得有些冷酷。

　　此时手机响了两声。

　　[ 晏苏：下个月三号要办杀青宴，刚好有一部新剧在试镜，到时候你陪我去。]

　　黎辰没有回复，他已经决定要让晏苏休息一段时间专心和他谈恋爱，否则别说是只剩两个月，就是还有两年，他都没办法和晏苏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放下手机转头看着窗外，远处别人家的院子里，一家三代正在花园里享受午后亲情时光。

　　那户人家黎辰在书房经常看到，大概也知道那家人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儿子喜欢男人。他看过两个男人抱在一起，而家人并没有反对，看得出尊重他们的选择。

　　每次只要看到他们一家人，他心里总会羡慕，羡慕亲情，羡慕爱情，羡慕别人拥有他所拥有不全的东西。

　　亲情他只有一半，爱情也是只有五分，那五分都是他在努力维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