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烟艺

5、chapter5

　　章天这小子溜得飞快，凌亦没追上他，索性一步三晃，晃悠着进了教室，看了眼黑板左下角，轻嗤声。没意思，又是何爽的课。

　　他自然地往最后一排走，在堪堪蹭到桌角时，极度变扭转弯。

　　“啪嗒”，黑笔落地的声音惊醒了闭眼沉思的易欢，她猛地睁开眼，修长且根根分明的手指入目，接着这双手搭上后脖颈，很轻拍了下。然后主人弯腰，食指与中指钳着笔身起来，再放回到桌角。

　　两人短暂的视线交集，他微挑着眼，嘴角轻动了下，无一话坐回到前面，又跟堵墙一样堵住易欢所有视线。

　　易欢坐起身，面色恍然，她出去洗了把脸。

　　上课铃响后的一段时间，教室里仍旧热火朝天讨论着题目。何爽悄无声息进教室时，还有人的物理小册子还没合上，桌角大咧咧放着数学习题。

　　她用自带的戒尺敲击讲台，“把与英语无关的东西全都收到课桌里，不要让我看见，看见我就撕掉。”

　　“别想着用英语课的时间去做数学，你那是节约时间吗？那是得不偿失！”

　　她还特别举出一个例子：“此处划重点：凌亦！”

　　“凌亦，你听见没有！我待会重点检查你的。”

　　凌亦意思般哼哼两下，英语书竖起，象征性般杵在前头，手中的笔可一点都没停。

　　“易欢！”何爽面色凝了下，抬高了脖子叫她：“你把凌亦的练习册拿走，下课再还给他。”

　　“其他人也别想躲过，桌面全都给我收拾好。我现在就过来查！”说着迈下讲台，沿着第一组方向过去。

　　易欢听何爽的话，要将凌亦的练习册抽走，凌亦掌心压在上面没让。

　　易欢抬眸，他轻挑嘴角，低声道：“帮个忙。”
　　她无法，停下动作。

　　两人相互胶着一会后，她问：“什么忙？”
　　凌亦将练习册合上，往抽屉里一扔，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对易欢说：“你就跟何爽说收走了。”
　　他想得倒是挺好。只可惜易欢一字一顿告诉他：“我不帮。”

　　她微微俯身，手臂前伸，往桌肚里摸了摸，找到练习册，攥住一角，将它拿出来。突然，横插过来一只手攥住，将另一角牢牢控住在自己手里。

　　凌亦挑着剑眉，眼神挑衅又张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还很拽的样子。

　　易欢拧着细眉，似要将它拧成麻花一般。下一秒，她松了手，安然坐回座位。

　　另一边没了桎梏，凌亦兴致缺缺，还富余的力气不知道往哪里使。难道她不喜欢跟她作对的？可是他这样也只是想吸引她的注意力而已。

　　何爽在这时福临心至，望向这边，大声呵斥：“凌亦，你干什么呢？”

　　凌亦忽然乖顺笑了笑。在何爽的眼神监督下，将本子扔给易欢，然后自顾自坐下，右手拇指磨搓着手心，那里还停留着细密的触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真实。

　　一整节课的时间，他规规矩矩，倒是听进去半节课。

　　“凌亦，跟我来办公室！”
　　下了课，何爽叫上他就走。

　　凌亦一路跟她跟到办公室，许诺也在，正愁找不到劳动力，打发凌亦去传达室搬书。

　　何爽还没来得及阻拦，被许诺堵回门内。
　　“人一会就还给你。”他自然接过何爽的杯子，到水壶那给她倒满水，再递给她问：“他这是又怎么了？”

　　又？何爽捕捉到这个字眼，仰头，一脸苦瓜相问他：“你也觉得他很令人头疼？”可不是很头疼么，上次的讲话风波才过去多久啊，那1000字检查还在她抽屉里热乎着呢，就又给她找事！

　　许诺坐回她对面，“不觉得。多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啊！”越说越遗憾，“150，150的，这成绩看着多喜人啊！”

　　他面色红润，瞧着像树上刚摘下来的红苹果。
　　何爽紧抿住双唇，沉默不语。怎么忘了，许诺的本质属性是数学老师。

　　这一下火苗上升至数学与英语的battle。
　　“英语同样重要。一篇阅读，你要是没看懂，那分数下去可远了。”

　　许诺手撑着头，无奈似的微微笑着，“没说英语不重要。”每次说着说着，她总着急要上火。
　　何爽哼哼一声，“是没说，可心里想着呢。”

　　许诺笑了，似一阵风一般抓住她不放，“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
　　何爽愣住一下，继而摇头道：“你说怎么办呢，凌亦一点都不重视英语。”

　　许诺无奈，只好顺着她的话题往下说：“他不是认为不重要，是还没有危机感。”

　　这话何爽不赞同，“上学期还在年级吊车尾，这学期冲进前二十的人，你跟我说他没有危机感？”她不信。
　　“是啊。”许诺附和着，“他们这一届都是我们从高一一路带上来的，凌亦这孩子，你我都清楚。不服管教，性子执拗。”边说边感叹，“他能进入顶点班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这话说的，她就能想到了？

　　“这孩子油盐不进，全年级组都快要放弃他了，可谁知道他突然转性，成绩跟坐直升机似的蹭蹭蹭往上涨。”
　　“他能到今天这个高度不容易，我就是想着让他能再往上升一升。”越说越想，何爽越觉得鼻酸，“你说我想错了吗？”

　　“我明白。”许诺轻抚上她的肩膀。
　　何爽怒瞪他：“你可拉倒吧。”

　　原本紧张的气氛有所缓和，虚掩的门被推开，凌亦捧着半米高的一摞书进来，偏头问许诺：“放哪？”

　　许诺伸手指向一边，“放那边地上就好。”然后他绕回座位那，拿着三角尺，手捧保温杯，看架势是要出去。

　　走前不忘递给何爽一个眼神：好好跟他说，别发火。
　　何爽向他打着手势，催促他快走。

　　许诺失笑，可仍是替他们带上门。

　　门一关，与外面的热闹隔绝，与安静的办公室形成对比，弄得凌亦愈发焦躁，这氛围与他格格不入。

　　何爽组织着措辞，盯着凌亦久久没开口。

　　等了会，还是凌亦先开口：“有事您就直说。”难为他用了敬称。
　　何爽没说话，接着叹一口气，翻开一摞试卷，抽出其中一张，放到凌亦的眼前，鲜红的99在他眼前逐渐清晰。

　　“还不错嘛。”凌亦身躯前倾看了眼，自我评价道。
　　何爽忍住气，再深吸一口问他：“你觉得哪里不错？”

　　“就成绩。”
　　“那你看看这个。”何爽又抽出一张。

　　凌亦一瞧，这字迹有些眼熟。119，是易欢的试卷。
　　他真诚评价：“可以。”

　　“你还觉得自己不错？”
　　“当然。”他将头颅扬得很高，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何爽气结，拳头在桌面上拍的震天响。“那我告诉你，这份试卷不难，全班110分以上的有二十五个。”

　　“而你这成绩在班上已经是倒数了。我就问你，你还觉得自己不错？”她一片苦口婆心，看着凌亦不自觉又说多，“我知道你数学好，你也喜欢。可高考他不是只考一门数学啊，你数学能拿满分，这优势又在英语语文上丢掉了，那多可惜！”

　　“凌亦，只要你放三分心思在英语上，你还能往上冲一冲，你明白吗？”
　　“我明白。”凌亦连连点头，应和着她。

　　看他那随心所欲的神情，何爽就没信。

　　她捂住额头，轻蹙着细眉，“凌亦，拼命考入顶点班，最后一学期了，不希望再回普通班吧。”
　　凌亦身形很轻顿了下，唇角没了那抹故作轻松的笑意。

　　下节自习，易欢琢磨着做张数学卷子，拉开书包拉链，头一低，瞄到那本习题集，易欢顿了下，将它拿出来。

　　突如其来的风翻动书页，易欢随着一页页看过去，他的字大多缭乱，解题步骤却清晰明了，易欢匆匆扫过去，便发现自己有道题写错了。

　　紧接着她意识到偷看是不好的行为，便按住想探究的心思一把合上。走两步，放回凌亦桌上。

　　回头的时候，碰巧看到高鹿在冲她招手，她抿唇走过去。

　　高鹿上前两步，一把拉过她的胳膊，“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啊。”
　　“什么？”她有话要跟她说么？

　　“凌亦坐在你后面啊。”
　　易欢盯着高鹿雀跃的那张脸看了有一会，才平静道：“没几天。”

　　高鹿习惯于她的冷淡，自顾自接着道：“这下好了，以后他教你什么秘籍，你可不能藏私啊。”
　　易欢将手臂抽出，回她：“你直接问他就好了。”

　　高鹿怀里一空，尴尬笑笑，“我离得不是远么。”她又道：“对了，易欢，你刚刚拿的什么东西？”

　　那种熟悉的被操控感又回来了。

　　易欢突然不想在轮回这种拐弯抹角的模式，她直截了当问：“和你有关系吗？”

　　高鹿不死心重新拉住她的双手，“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打着关心她的名号，暗戳戳关心凌亦吧。

　　易欢看破却不说破。两个人就这样僵着。高鹿笑脸相迎，又将刚刚的问题拐弯抹角问一遍。
　　“我看好像是习题册，是你的习题册？”

　　易欢摇头，“不是，是凌亦的。”她故意说的含糊不清，终于在高鹿脸上看到一丝裂缝。
　　她却没有任何快感，只有无语。看着高鹿纠结还想知道更多的表情，易欢索性一次将话说清楚，然后借口要写作业回了座位。

　　另一边何爽还在对凌亦进行着思想教育。
　　“你这成绩是上去了，可是个人作风还是要改改。你——你不能欺负女同学啊！”

　　凌亦本有一下没一下地应和着，听到这句指控，他的双眉霎时皱起，“谁欺负女同学了？”还有他的个人作风怎么了？得说清楚，这屎盆子可不能往他头上扣。

　　还不承认，何爽慢悠悠喝着几口茶，晾着凌亦有一会，才说：“我问你，你为什么跟易欢换座位？你坐她前头，她能看得清黑板吗？”

　　“您说这事？”凌亦改了态度，仿佛主动权重新回到他手上，他不着慌不着忙，掀起嘴角道：“她跟您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