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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眷香之门 3】 ...

  •   司寇澜衣虽然外表纤弱无力,实则轻功不俗。而与毫无武功底子的易婉堂相比,她显然胜出了好几条街。将易婉堂掳走本不是她这一晚的计划之一。她所想要的也不过是千年冰而已。那是她来到大靖朝所背负的几个重要任务之一。她一向以为她可以冷静自如地行事的。但看到肃朗幽望向易婉堂的深情眼神时,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难淡然处之了。

      她不明白,就这么一个娇弱单薄的小丫头究竟有什么吸引力,可以让她的丈夫朝思暮想、夜不能寐?也许是一个公主的自尊在作怪,也许是别的什么她暂时难以理解的心思产生了作用,总之,她就是很想给这个将她丈夫的心夺走的女人一点颜色瞧瞧。她记得,大婚之日,大殿之上,易婉堂挺身而出为肃朗幽挡下了一刀。那便证明这女子对她的丈夫也有情。而这份情则是她绝不能容忍的。

      她知道自己的武功终究是不及肃朗幽,更何况她的身边还带了个累赘,被追上是早晚的事。但她就是要他着急。就像在靖幽王府里,她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引起他的不满一样。她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可惜,她没有一次成功过。不过,也许这次会不同。

      “放开她。”靖月王府外的幽暗的小街上,肃朗幽已经追上了司寇澜衣的步伐。

      “哼。你想的倒美。”

      “你若不放手,我就要动手了。”他威胁着。

      “怎么?你不怕伤到我之后会为害两国的邦交么?别忘了,除了你的妻子之外,我还有别的身份。”

      正在司寇澜衣理直气壮地言语之时,他已经飞身挡在了她们两人的面前。他望着易婉堂,她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平静。她着了一身薄薄的白色单衣,外衫在路上不小心掉了。她的小脸已经有些发青了,纵然此时是春日,夜风还是过于凉了些。那些风会透过单衣刺进她的骨头里,会让她冷得发抖的。

      “你看够了没有?”司寇澜衣被丈夫那赤裸裸的视线所激怒,愤然说道:“她都是别人的妻子了,你还这么在意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你哥哥为了她付出了多少?我可听说了,靖月王爷是有名的宠妻子宠到没边儿的主。别忘了,这是你的嫂子。你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的好!要不然我再去太后那里告你一状,到时候让你们两个都进地牢!”

      肃朗幽深吸一口气,道:“公主,你这又是何必呢?刚才你不是让我做选择么?为什么又突然把堂儿掳走?”

      “堂儿?”司寇澜衣容色激愤,道:“堂儿?堂儿?你叫的可真亲热啊。看来,在咱们俩成亲之后,你们两个还是如此的亲密无间啊。我倒想问问,她叫你什么?朗幽?幽幽?”

      “公主。请你不要再探讨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了。关于那件宝物的事,该了结了。”他厉声道。

      “了结?你以为可以了结么?好,那把你的选择告诉我。”司寇澜衣冷冷地望着丈夫,眼中早已结了冰。这个男人为什么只要说出几句话甚至几个字就能让她的心伤到四分五裂呢?记得临离开素霞皇宫之前,姑姑跟她说过,不要轻易把心交给任何男人。司寇家的女儿总是容易被男人所伤。难道肃朗幽就是那个注定伤她一生的男人?

      肃朗幽的目光在易婉堂和司寇澜衣之间游走,静默思索着。

      此时,沉默良久的易婉堂忽然开口了:“那个,我可以打扰两位一下么?虽然我现在人质,但我还是想跟你们说一声。其实那个手链我不是很宝贝的。虽然是夫君给我的,但他给我的金银珠宝实在是太多了,我只有两手两脚一个脑袋一个脖子,戴几辈子都戴不完啊。公主姐姐要是喜欢就拿走吧。何必为难幽王爷呢?”

      “呃……”肃朗幽充满疑惑地望着易婉堂。他足够了解她,所以他能从她的一颦一笑中察觉到她的心思。她冻的发青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让他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但他又不是十分确定。

      “什么?”司寇澜衣却更加不悦了,她立眉望着易婉堂,道:“你的意思是,你不稀罕这个东西所以随便我拿去?就像……这个男人一样?”

      这思路也实在是太跳跃了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只不过是想弄个假千年冰给她拿走,这女人怎么疑心病犯个没完了?易婉堂在心里叹息着,却仍然不慌不忙地地说着:“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好歹也是个靖月王妃是吧?我家相公要才有才,要德有德的,我干嘛掺和在靖幽王爷的家务事里呢?公主你确实是想多了。我和你家王爷什么事都没有的,所以就不存在什么不稀罕与随便拿去的问题了。这手链看上去倒是和公主很配的,不如你就拿走吧。”拿走吧拿走吧,简直要冻透透了,再不回去暖和暖和她就要变成冻豆腐了。虽然当初答应这计划确实有那么几成的原因是为了好玩,但如今看来,这事儿是再不好玩不过了。她忽然发现,任何事情只要牵扯上这位素霞国的傲气公主就会变得走向诡异起来。

      司寇澜衣却根本不听她的说辞,幽幽地说:“易婉堂,我和你不过只见过几面,但我和你却分外熟悉。你知道为什么么?因为你虽然身在靖月王府,你的身影却总在我府上徘徊。”

      “难道……我是鬼魂?”易婉堂忍不住问道。都这种时候了,这位公主殿下还执着于这些事情做什么?

      “因为你一直在某个人的心上。你是我身边挥之不去的一道阴影,你明白么?直到太后对你颁了禁足令,我才明白,你们两个人竟然还是藕断丝连!你怎么可以如此不顾礼义廉耻?”

      易婉堂知道,司寇澜衣很激动。她更知道激动的女人经常会揪住一个问题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她和肃朗幽的事,是过去。他们两个人都再明白不过了,难道还需要旁人来给他们的关系加注脚么?她自己都放下了,为什么偏偏旁人却放不下呢?她叹了口气,说:“公主,这么晚了。你们两夫妻的事回家说好么?我也先回府了。你们的身份实在是很特殊,还是尽快离开公众之地比较妥当。你说呢?”

      “你想回府?”司寇澜衣唇角一勾,衣袖里忽然滑出一把匕首,并迅即将刀刃抵在了易婉堂的脖颈上。她说:“靖月王妃,你真以为你走得了么?”

      “公主!你要做什么?”肃朗幽大喝一声。

      “公主你这是……”亮晃晃的匕首在眼前晃,易婉堂显然有点受惊了。

      “先告诉我你的选择。”司寇的声音愈加阴冷。

      肃朗幽说:“那串手链,你带走。你放了她。”

      司寇澜衣说:“我改主意了。手链我要,但我并不想放她走。对了,夫君啊,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到大靖朝来吧?”

      “你先放开她!”

      “不,我要你听好了。我之所以嫁到这里来,身上带着我姑姑给我的三个任务。其一,我必须尽快找到千年冰并遣人送回去。因为只有这串奇异之石才能让一个沉睡中的人彻底醒来。那个人对于我姑姑来说具有非凡的意义。其二,我奉命来调查一个叫眷香门的神秘组织的详细情况,这个组织亦正亦邪,也许会对我今后做的事情造成极大的威胁。其三,我必须要协助我嫁的这个男人完成他正在进行的事情。也就是说,我一直就知道你在做什么,而我根本就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却根本不知情。”素霞公主一口气说完,静静地望着肃朗幽,等待着他的反应。

      “为什么你一开始并没有跟我说这些?”

      “因为你从来都没有认真地看过我一眼。”

      肃朗幽摇了摇头,见情势愈加危急,尽量将声音放柔,道:“公主,你听我说。我不知道你要这串手链究竟要救什么人。但既然靖月王妃已经愿意将它送给你,那你就带走即可,不要再为难她。而你要进行的调查,我也一定会尽力协助你。我所希望的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矛盾不要波及到其他人,好么?”

      司寇澜衣也摇头,笑着说:“肃朗幽,不是我要为难她,只可惜她知道了我的全部秘密,我已不能留她在这世上了。就算我要杀她,你又能如何?让我来猜猜,你会为了救她而跟我来个鱼死网破吧?如果太后和皇上知道,你为了救跟自己有苟且之事的嫂子而杀了和亲而来的结发妻子,他们会把你怎么样呢?这一切会不会太有趣了?”

      “公主,请你适可而止。你太任性了。”

      “任性?我做这一切只是因为我的任性么?好,那我就继续任性给你看!”司寇澜衣手中的刀子轻轻一划,易婉堂的脖颈上已经出现了一道血痕,一滴腥红的血液滑下,正好滴落在单薄的白色衣衫上,如同一朵迎风怒放的梅花。

      “唔——”易婉堂咬紧了牙。此刻,疼痛早已超脱了寒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越来越不害怕了。她总觉得,她不会有事的。就好像某天晚上,她突然察觉自己应该把每天都安排的满满当当的,应该学习做很多事情,应该让自己健康完整地等待那个人归来。为了那个人的归来,她必须要好好保护自己。

      一见血光,肃朗幽的脸上顿显焦灼之色,手间一枚暗器向司寇澜衣飞去,正中她拿着匕首的那只腕子。匕首应声落地,司寇疼得后退了两步。他立刻上前扶住已经站立不稳的易婉堂,触感轻柔的衣衫滑进他的怀里,而她单薄的身躯也被他彻底抱住。血,沾在了他的身上。

      “堂儿,你还好么?很疼么?”他焦急地问着怀中的人,看到她额上的冷汗之后,心中更是感受到了火烧火燎的煎熬。这场景有些熟悉。他想起了那一日她为他挡刀,他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司寇澜衣究竟因何嫁入朝中。他只是被太后强制着不能去看望她。对他来说,这是极大的折磨。因为她为了他而遭受了巨大的身心之苦,他却不知该如何为报。这一瞬间,他担心她真的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有什么闪失。那样的话,他不仅对不起镇守边关的三哥,更难以抹平心中业已积淀的愧疚之情。

      “我没事,不过是皮外伤罢了。你快带公主回府吧。白影可是钦犯,更何况你们还是两个。”易婉堂的气息虽然有些不稳定,但开始尽量挤出了一丝笑容。

      退到一旁的司寇澜衣捂着手腕上的伤口,只感到眼角渐渐涌出的热泪,越来越多。从小到大,她很少哭。她以为,也许这只是因为她的好胜心在作怪。然而,当她看到自己的丈夫将易婉堂拥在怀中、问寒问暖的时候,她听到心底似乎有某种东西塌陷的声音。有种感觉很痛,比手腕上的伤口还要痛千倍万倍。于是,这千倍万倍的痛促使她用左手拿起了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想他刺了过去。

      剑风掠过,肃朗幽一惊,抱着易婉堂闪身躲开。司寇公主的剑却招招生风、咄咄逼人,似乎定是要将他置于死地才肯罢手。肃朗幽将易婉堂推到一边,应战着一惊有些疯狂的司寇澜衣。易婉堂扶住冰冷的墙,呼吸越来越起伏不定。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本来就有些混沌的大脑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念头:会不会是他回来救她了?每次都是这样的,只要她遇险了,他就会出现的。她猛然转头,看到的是桑华的脸。

      “请娘娘恕罪。因为不想不打草惊蛇,属下才一直没有行动,不想却让娘娘受伤了。娘娘,为了给您尽快医伤,属下得罪了。”桑华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她拦腰抱起,快步往王府飞奔而去。肃朗幽看到易婉堂被人救走,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下,但司寇澜衣的攻击却似乎并没有任何要停止的势头。

      不是他……易婉堂咬紧了牙关,压抑着内心的失落之情。罢了,就算不是他也无妨了。“桑华,把他们两个留在那里,没关系的么?”

      桑华淡然道:“没关系的娘娘,属下认为幽王爷应付的来。”

      “嗯……”易婉堂闭上了眼,感觉到身体似乎在空中飘浮。没过多久,她就被安放在了雨轩的床上。她听到了柳儿的啜泣声和磬茗沉着地呼唤下人去找应姑娘的声音。她睁开眼,又闭上,反反复复。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这似乎并不是那点小伤痛造成的。她想起柳儿曾经提到过的不好的预感,此时此刻她却突然也有这种感觉了,而且还愈加明显,让她甚至有些坐立不安。她挣扎着要坐起来,手脚却被丫鬟们固定住。应皎凌在她的耳边柔声说:“娘娘,只是稍稍处理一下伤口而已,不会疼的。”不会疼的……也许吧。只是她却忽然感受到了疼痛之外的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慌。

      街巷之中,司寇澜衣一边挥剑,一边问:“肃朗幽,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我问你,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刻,你在想着念着的都是谁?为什么你从来不曾念起我?难道我真的就是不如她?”

      “公主,不能再这样闹了好么?再打下去会把御卫军招来的。而且公主你已经受伤了,还是尽快回府诊治的好。”肃朗幽不得不提醒道。

      “我什么都不怕,你也不要假惺惺地关心我!我今天就要跟你来一个了断!我受够了!”

      她的长剑忽然指向他的咽喉之处并狠狠地刺了过去,被他轻易闪过。随后,她的剑猛烈一震,运入了更多的真气,剑身陡然间弯曲起来,倾斜着刺出。他不住地后退,只是适当地防卫。

      司寇澜衣忍无可忍地说:“你以为我是在跟你玩小孩子的游戏么?你给我认真一点!难道你是觉得我太任性了,所以懒得陪我玩了?”剑芒一闪,她又刺了出去。

      他后退了一大步之后,脚尖点地,运轻功飞上屋檐。为今之计只能先回府中了。她的脚力不足,虽然追了上了,却很难与他相齐。一逃一追,司寇澜衣就这样被引领着回到了靖幽王府。这过于喧闹的夜晚,本该就这样落幕了。只是,晨曦未出之前,一切却只能浸在黑暗之中,就像某人的心一样。

      站在靖幽王府的书房门口,肃朗幽取下了两层面具,无奈地望着迅速落在他身前的女子。她也摘下了面具,脸上面无表情。

      “肃朗幽,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她转身向自己的院落走去。那所谓的喜房新居,他从来都没有踏进去过一步。对她来说,那只是个冷宫而已。

      见她似乎已经罢休了,他长舒一口气,打开了书房的门。一团彩色迷烟突然遮住了他的视线,“哧”的一声,一柄长剑刺中了他的胸膛。在那里,有一个埋伏已久的人,一直在等待。

      司寇澜衣听到了动静,回身只看到他倒在了书房门口。她瞪大了眼睛,更多的滚烫泪水淌了下来。

      那凶手却微笑着向她走来,对她说:“公主,咱们又见面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眷香之门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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