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 小院》秋分之月

2、第二节 变故

　　地上刚下过一场雨，气温没降下来，反而更加闷热了。在这潮湿闷热的空气中，不光人们感觉慵懒乏力，就连平日里轻轻袅袅的炊烟如今也是懒懒的，弥漫在半空中不肯散去。
　　天晴得不是很好，隔着一层毛云人们依然能感觉到太阳的威力。
　　小院睡眼惺松地从西厢房出来。刚刚起床的她皮肤水润，嘴唇嫣红，额头上一绺秀发斜斜地抿在耳后，脑后一根发把子松松散散，一套无袖碎花棉绸睡衣使得整个人看上去简简单单，清清爽爽。看见小扉用功，她“咦”了一声说：“这是什么情况？”
　　小扉瞄了她一眼，笑着说：“什么情况还看不出来？三伏天织毛衣积极分子呗！”
　　听到“积极分子”这个词，小院忍不住笑了。
　　毛线是春上三月三逢会时姊妹俩一起称的，一起起的头，针数，长短，花型，无一处不同，小院那件早织好了，也洗好了收好了，小扉爱玩，织织停停，小院有时也帮她，后来还剩半只袖子，农忙一开始就丢在了衣柜里，早上她娘到衣柜里找东西看到了唠叨她才想起来。她想等天气凉快了再织，想想还是不能等：织毛衣不是一蹴而就的活，抓来抓去少不了沾些汗渍污渍，沾了汗渍污渍的衣物夏季容易返潮生霉，霉点子又很难打理，得赶紧织出来洗洗。不过她也想好了，实在手出汗织不了，就把针子抽了，把线鼻拿线穿上扎牢，先洗了再说。
　　“是够积极的！”小院说，无意中发现衣服踏在身上使得胸部轮廓凸现出来，忙拉起衣服抖了一下。
　　“我一直都很积极！”夸自己也就舌头打个滚。
　　“谁又没说你不积极。”绕过小扉到里边去拿牙刷、杯子。牙膏牙刷都在条几上自己专用的杯子里插着。挤完牙膏拿着杯子往外走。
　　“那样——”，姐姐扬起脸来对妹妹说，“我们换一下，我去做饭。”
　　“不好意思，你还是当你的积极分子吧！”一路走过去。
　　“我跟你换！”小强嘻笑着。
　　小扉瞟了他一眼，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心里汪着一手心的汗，往裤子上蹭了一下，起身将毛衣放在椅子上，走到院子里，看了看天，骂了一句，这鬼老天爷，真想拿棍子把它戳个窟窿，闷死人了！伸了个懒腰，过去拍了拍小院的肩，用商量的口吻说：“帮帮忙，我知道你手不爱出汗。”然后又将嘴巴凑过去，压低声音，“能打多少打多少，做做样子也行，主要是应付应付咱娘。”她的手原是搭在小院肩上，拿开时顺势推了一把，同时提高嗓门说，“啊？我去做饭了，做饭多热呀！”
　　小院嘴巴里含着漱口水边笑边往瓷缸里哐哐地涮牙刷。
　　厅堂里的那位见老大对老二耳语时回过头来瞟他，猜想可能跟自己有关。
　　小院洗簌完毕，坐下来开始织毛衣。小墙问她刚才小扉跟她说什么了，小院说没说什么。他还想问，见小院懒于搭理，就打住了；一个人无聊，方渐渐静下心来，把注意力集中到书上。
　　一时间屋里屋外没有一丝儿声响。
　　突然，旁边的脚门“哐”的一声被推开了，接着就听婶子岔了声地喊：“你看咱娘，脾气多劣……”
　　李心明站在花草前，听到响声已转过脸来。
　　看到有人婶子才将下面掐着的话脱口：“没吵没抬的她跑屋里把药喝了！”
　　婶子进门时的那句李心明听得真切，以为娘俩发生口角了。她们婆媳闹矛盾他这个做大伯子的能说什么？自是先问明情况后再进行劝解。因为脑海中有了这样的反应，婶子接下来的话也就没怎么深想，只是随口了应一句：“喝药？喝什么药？”
　　他面带微笑，一是他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二是他对自己的弟媳向来是尊重的客气的。
　　“还能啥药？你买的那个药！”她直直地看向他，表情严肃而肯定。
　　他怔了怔，一边思索一边问：“我买的药？我没买呀……”
　　“你怎么没买？给他奶床上打虫的？”
　　一句话，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都懵了，眼睛直直地瞪着弟媳，问：“真的假的？”还没等对方开口，拔腿就走。
　　小院娘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啥药让她摸到了？”
　　婶子正要转身，见问，停了下来。
　　“她天天说床上有臭虫，咬得睡不着，大哥给她买了一瓶也不知道啥药，放了好长时间也没得空儿打，前天李有刚给她打上。药水没用完，挂在她小屋的门头上了，准备没杀干净再杀一次。今天早上起来，我和庆庆妈在厨房做饭，都好端端的，不知道她啥时候喝下去了……”
　　小院问婶子：“确定是那个药吗？”
　　婶子再次肯定除了那个没别的。
　　不管什么药，是药三分毒，何况婶子坐实了就是那个药。在农村谁都知道杀虫药的厉害。
　　小院又问：“喝了多少？有没有事？”
　　婶子说：“谁知道呢？就闻着满屋子药味，找药瓶也没找到。”
　　小院娘问：“她啥时候喝的？”
　　小扉也问：“会不会昨天夜里就喝了？”
　　婶子说：“不会，早上我还看她起来了呢，那时候还好好的，就一会儿工夫……我在做饭，袁利妈跑过来叫我才知道。”说完转身就走，一路叫苦不迭，“唉，你说这是啥事？她活活把这一家子都沤死了才心甘！”
　　小墙放下书本跟在父亲身后早跑去了。小扉和小院跟在婶子身后也去了，小院娘回身收拾灶堂里的火。
　　望着婶子匆匆忙忙的背影，小扉低声跟小院说：“还真喝是不？不过吓唬吓唬人，让人知道她的存在，好去关心关心她。”她拖着小院有意走得慢些。她对过程不感兴趣，她只想看结果，也就是看戏到最后怎么收场。
　　小院说：“看你说的，让人关心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吧？”
　　“不信你看就是了。”她对自己的判断信心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