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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二十八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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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谢素晖一步步走出自己的视野,方辰想:还是回去吧。于是转头向着城里跑。
回到城里,时间还很早,又兼下着雨,路上行人少得很,大多商家都还没有开门。方辰立在鹏程客栈门口,望着敞开的门,不知为什么突然生出一种怯意。
寄居在别人家里,在没有与主人打招呼的情况下一夜不归,说起来好像有些不对呢。
“是小姐回来了么?”程忠快步走上来,看了眼方辰后移开目光,淡淡地道: “小姐想是累了,快些到里面休息吧!”
方辰轻轻应了一声,低着头慢慢向着里面走。
“小姐请恕老奴直言,小姐身份与别个不同,以后做事情还得考虑清楚才是。这里面不但关系是小姐自己的面子,也有碍我程家的名声。”程忠冷道,目光扫了方辰一眼,带了浓浓的不满。
这话就这么直直地摆出来,简直是指着方辰说她有辱门风了,当头棒喝亦不过如此了。方辰身子微微一震,心中有一种说不出地焦燥。
好半响,方辰终于颤着唇道:“昨日有事未归,没有与你们打声招呼,确是我的不是。只是有损程家名声一词,你不觉得太说得过了些么?”
程忠将方辰引回她所居的屋子,冷冷道:“以小的身份确也不配教训小姐。”也不待方辰回答便道:“淋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小姐就自便吧。小的还要招呼下面的,就先告退了。”
一语既罢,当下便拂袖而去。
方辰默然无语,缓缓走入房中,但见满屋摆设精巧华丽,用具无不精致高贵。再想想自己,从头到脚,衣裳首饰无一不是用的他程家之物。
仅仅的一次共患难的友谊,难道当真值得这样的对待吗?
不得不说,在济州府衙里,安王爷的那几句话到底有些刺激到她了。
自己与他程家其实根本毫无干系,自己前几日饱受颠簸之苦,受这安乐生活的诱惑,竟然因为人家少爷的一句邀约便安心地享受起本不应属于自己的安逸,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仅仅只是这儿的一个过客!
明明知道自己对小洛是一点儿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怎么可以再如此心安理得地接受人家的特殊招待呢。
此处虽好,却非吾之归属!
走吧,还是趁着现在双方都保全脸面的情况下快些自动走人吧!难道还要厚着脸皮呆在这里硬等着人家下逐客令赶人才好么?!过客终究只是过客呀!
褪去身上湿透的衣服,将身子沉入温暖的水中,想到身上银蘘羞涩,方辰对着自己长长地叹了口气。
洗完澡,睡上一觉,便去辞行吧!昨夜消耗的精力太大,现在的自己实在再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去面对完全茫然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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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冷!
怎么这样地冷?!
方辰缩在被子里将身子蜷缩成一团,抖如筛糠,脸颊滚烫,头痛欲死。
“姐姐-------你还没起来么?再不起来我可要掀你被子了!”娉儿的声音如针一般地扎耳,方辰的头更加疼,张嘴想说什么,却觉得喉中一阵干涩,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
“咦,姐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娉儿伸手一摸,立刻跳得老高“天哪!你在发烧---------你等等,我这就去叫大夫!”
脚步声渐渐远去。
自己竟然生病了么?!想来是前日淋雨受寒之故吧。
困难地睁开眼,方辰的目光落在被自己置放在桌上的华衣首饰上面。
这辞行的计划如今看来是要报废了罢!
怎么偏巧要在这个时候生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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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向来不生病的方辰这几日算是饱尝了这去病抽丝的滋味。
病症带来的酸疼还在其次,大碗大碗的苦涩汤药喝茶一般地饮,方辰觉得自己嘴里的味觉现在已经完全褪化了,嘴里除了中药特有的苦涩腥气以外再无别的滋味。
整日里闲暇无事,方辰用目光一寸寸地观察着整个屋子。对着床的窗子外面栽了一丛不知叫什么名字的植物,绿油油的看起来相当地有生气。方辰看着喜欢,每每一得空便自己爬起来开了窗,对着这植物一看就是大半天。可服侍自己的小丫鬟却总爱将窗关起来,说是大夫有吩咐,小姐生病受不得凉。
不知是生病的人会变脆弱还是怎么的,方辰这一病起来竟是异常地害怕寂寞。然而身边照顾她的小丫鬟天性沉闷,除了询问自己的需要或者提点自己大夫的叮嘱之外别无它话。而前几日还跑得勤的娉儿这几日不知为什么也不来了,方辰觉得自己似是被遗忘在这一片角落里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身子复原得虽慢却也一天天地在好转。眼看着就要痊愈了,在寂寞里已浸得不耐烦了的方辰想要离开的念头也愈发地坚定起来。
这一日,天阴得有些怕人。
方辰倚在床上,透过敞开的窗子瞧见院落里飞砂走石,似是就要下雨的样子。眼看着院中晾在架子上的衣物被风吹得胡乱摆动,却总不见有人来收拾。
方辰心中猜测道:今日并不是什么节日,怎么这样忙?!难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大事?又或是来了什么大人物?只不知却是哪一位?
正在胡乱猜想,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来,却见服侍自己的那个丫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急急道:“小姐快着衣衫,夫人来了!”
夫人?
方辰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目光在丫鬟脸上转悠了一圈,突然想到应是程府的那位因为喜欢清静便硬将客栈分为内外院的夫人到了。
倒不知道那位夫人长得什么样子呢?!
方辰好奇心起,很配合地下床着衣,准备迎接凤驾。
身上被胡乱地套了件外衫,还来不及梳理头发,便听见外面脚步声连响,早有丫鬟拉开房间大门,恭立在门边。
方辰抬头一看,却见数个脸生的丫鬟排成队伍,在门口按着高矮顺序雁翅形排开。最后上来的那一个方辰却是认识的,正是前几日见过的那个翠儿。却见她面无表情地走入房中,挨着门站了,看也不看方辰一眼,只高声喝呼道:“夫人到!”那个神情姿态像足了电视上面太监宣布上朝的样子。
方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觉得有些好笑,心想不过就是过来转转,用得着摆这样的架势么?人家王熙凤出场也就笑两声而已,你摆这样的架式却像是皇帝临幸了,你当自己是慈禧么?!
正在胡思乱想着,却见一个紫衫贵妇在一个妙龄少女的搀扶下顺着人墙缓缓地走了进来。
程夫人瞧起来五官极美,皮肤保养得也好,与立在她旁边的少女站在一处,看起来竟像是一对姐妹花,无论如何也不像是生出小洛这样大的儿子的中年妇人。
方辰在“程夫人”与“伯母”两个称呼上犹豫了半天,不知道应该唤哪一个比较不失礼。正要开口之时,那程夫人已直接走进屋来。却见她根本就没有抬头看方辰一眼,只是伸出她那只修长娇嫩,染着寇红,套满了玉扳指的娇贵玉手轻轻向下略挥了挥,立时便见一大群丫鬟搬凳的搬凳,送茶的送茶,弄完了便流水一般地一个个屈膝行礼告退下去,翠儿依旧走在最后并伸手轻轻带上房门。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竟像是排演过无数次的。
“你怎的还在这里?!”那陪着程夫人身边的少女见程夫人目光在立在方辰身边的丫鬟身上略瞟了瞟,立刻往那丫鬟身上一瞪,厉声训斥道:“这样不懂规矩!程管事的是怎么教你的……………”
那少女正待要说下去,不料程夫人一摆手,轻声道:“你退下去,到程忠那儿自个儿领罚罢!”转眼看向少女道:“你这样急燥,哪里是个管事的料子!时不时地指教下人很有意思么!”
少女低头,面上略有渐色,似在自责。
方辰看得啼笑皆非,心想这两人这是在演哪一出呀!
却见那程夫人微微一笑,转头看着愣在门口的丫鬟,奇道:“你怎么还在这?”
那丫鬟许是怕了,低声道:“奴婢不知道-------要领什么样的罚--------请夫人示下。”
“蠢货!”夫人冷笑一声,将目光转往一边,再无二话。
那少女却像是明白了程夫人的意思,抬头向着那丫鬟冷冷道:“罚倒也不必了。你这便自己回家去吧!我程家用不着你这种蠢钝不堪的奴才!”
“奴婢错了-------请夫人恕了奴婢这一回--------”
“你的话很多,这么支使你出去似也不好。要不,让程忠将你送到丽春院去可好?”夫人轻抿了一口茶,淡淡道。
“奴婢这便走。”小丫鬟再不敢多说一个字,施了一礼后便快速掩门退下。
“这一阵子人懒散,事情管得少了。家仆管教无方,倒教客人见笑了。”程夫人回过头,拿眼慢慢地打量方辰“听人说,我家老二的玉佩在你手上。这事情是真的吗?”
方辰心道:“来了!”知道她这样一说必然是有下文的,忙应了一声“是”。
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茶,用帕子轻轻印了下唇角,程夫人开口道:“论家世呢,我程家世代簪瑛,先祖是王朝的开国功臣之一,功勋显著。自洛儿的曾曾祖父起家中曾陆续迎娶过三位公主。论富贵呢,我家店铺遍布全国,虽称不得富甲天下,却也从来都未把钱财当过一回事。要与我们这样的人家结亲,纵是大富大贵之户亦要惦清自己的份量。便是府中随便的一个侍妾,也须要是出身大家,品貌过人的。”
早就知道这程家不凡,倒没想到竟然这样显赫。不过----------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方辰睁大眼,小心翼翼打断她,无比困惑地请教道:“夫人此话何意?”
程夫人冷笑一声道:“你也用不着在老身面前装----------大家在这里把话都说白了吧:凭你的身份,想靠着洛儿进我们程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洛儿自小多病,又是幼子,老身怜他体弱,自小便娇惯得厉害。正因为此,竟让他自以为凡事都可以自作主张,养成了一幅任性妄为的坏脾气。若是平时的些许小事,自是少不得要依他。只是一旦涉及到大事,即便是再委屈他,老身宁愿在事后遭他已忌恨却也是绝不会让上半步的----------------”
清一清嗓子,程夫人拿眼略略瞟了瞟方辰,一字一句道:“你若是想依仗洛儿对你的迷恋妄想攀上我们程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