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修》念起平生

46、山外（一）

　　那场战役后，天极的弟子才知道凭栏轩其实不是寸草不生的。一朵朵暗紫色的兰花傲然挺立，根部吸收着渗进土壤的血液，既美丽又妖冶。

　　宋听雪整整昏睡了半个月，才在一个打着哆嗦的深夜睁开眼醒过来。

　　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痛，略一动作，那筋脉就发出疼痛的阻止，身体也像是被挤成烂泥过一样，宋听雪咬紧牙关，忍住痛呼。

　　旁边像是有人守着，宋听雪没有大动作的转身查看，而是挣扎着起身下床，一步一步慢慢出了门。
　　院中，头顶一弯明月相照，远方的山径都清晰可见。

　　宋听雪在院中的木凳上缓缓坐下，抬头望着这与之前无甚差别的月亮，回想她这一生与多少人离别，竟都是被告知的那位，一时流下两行清泪。

　　突然，门外传出些许动静，宋听雪警惕的拿起玉竹剑。

　　“宋师妹？”门外传来低声的询问，“宋师妹你醒了吗？我是楚归念，我进来了。”楚归念也没等人回应，随意打了招呼，开门走进来。

　　入内就看到院中坐着的宋听雪，嘀咕道，“系统没骗我，果然是今日醒。”
　　然后挂上和善的微笑，拿出一瓶丹药给宋听雪并对她说道，“宋师妹，我炼制了一瓶续脉丹，可以温养你受损的筋脉和丹田。”

　　宋听雪接过他的丹药，迅速把剑横在他的脖颈上，“续脉丹可不是天极常备丹药，所需药草就连楚玄坤都得凑上半年，你为什么会提前准备此丹？”

　　“欸欸欸，宋师妹手，手拿稳，别真割到了，怪疼的。”楚归念举起双手投降。

　　宋听雪直接把剑往内送了送，压低声音道，“说不说？”
　　楚归念眼珠子转了转，回道，“说说说，我说。”

　　“这不是挑战自我嘛，就练了不少高阶的丹药，续脉丹就是其中一种，真没骗你。”

　　宋听雪举剑还是有点费劲的，掏出捆绳让它自己游走将人绑了。楚归念嗷嗷嗷的叫了半天，“师妹，不至于，真不至于，我又不会跑。”
　　被捆成粽子的楚归念蹦蹦跳跳的表示抗议。

　　宋听雪充耳不闻，重新坐下，“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再不说实话，玉竹就要见血了。”
　　楚归念愁眉苦脸的，依然反驳道，“我说的就是实话。”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类型，宋听雪平和下思绪，问道，“上次在昆仑，我听见你与一叫系统的生物说话，回想起来，真是处处怪异，丹修再疯，也不会如此有逻辑的自说自话。”

　　楚归念惊得爆出一句，“我天，不是吧，你听见了？！”

　　看起来这惊讶倒不似作假，宋听雪眼神一横，面容逐渐阴狠，“看了确实没说实话啊。”
　　楚归念讪笑道，“我说我说，这次绝对是实话。”

　　楚归念从头开始解释，“我在房里打着游戏呢，队友太菜，我就是一激动眼前一黑就穿越过来了。然后就出现了这个系统，它真不是一个人，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从我来这个世界的第一秒就不挺的要求我炼丹，我都快炼吐了。”

　　楚归念大倒苦水，“而且我一违背它的意思，稍微偷会懒，就会被惩罚，什么电击啊，眩晕啊，连番上，有些事情都是它逼我做的。”

　　“就是它，让我提前炼制续脉丹，防备着你爆丹之后用上。”
　　宋听雪听出他的意思了，“它能预知未来？”

　　楚归念纠结的回道，“也不是，就是它知道一些剧情。”
　　“剧情？”

　　“嗯，系统说这里是本书，女主是你，你最后会牛逼哄哄的得道飞升，然后在天外跟一个神仙好上。不过系统也没跟我说过具体的，一般都是它说啥我做啥。”

　　宋听雪想到那脑海的声音，都是得道飞升，难道这系统之物和她脑海中的声音同源？一个神仙？她眼神飘向房内，又迅速收了回来。

　　“不过系统说的也不一定对，你失踪它就没预料到。”不然系统或许会让他早早抱上女主的大腿。

　　宋听雪思绪是真的有些凌乱了，本就疼痛的筋脉更是难耐，勉强收回捆仙绳，楚归念立马一溜烟窜走了。

　　越想头部的疼痛就越明显，刚醒来的精力耗尽，枯坐半晌，就着院中缟素的月光，宋听雪拿起楚归念送的续脉丹，倒出一颗一口吞下。

　　宋听雪真的没想过会这么疼！
　　药力流转过干涩的筋脉，强行冲平堵塞和翘起的伤刺，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全身各处传来。

　　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打湿发髻，宋听雪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与那尸体无异。内里的衣物也因湿透黏在后背上，更加难受。
　　冷风拂过，带起阵阵颤栗。

　　宋听雪坐在石凳上等着药性发散，头愈发昏昏沉沉，最终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回房间。

　　这次面向着床，总算看清了蜷缩在床上的珑清老祖，与之前见过的不同，变得更像人身了。宋听雪描摹着他的眉宇，长得甚是隽逸，风神俊朗，睡着了又带着些可怜。

　　额间的图腾没了，连着宋听雪的青色灵丝也没了。

　　宋听雪太累了，全身的每处都叫嚣着散架，她将自己放进珑清的怀内，用他的温暖支撑自己四散的躯体。

　　两人像是鏖战后受伤的动物，相互依存在冲向风浪的小船上，为对方撑起一个尚算完好的世界。

　　宋听雪一直不停的吸着冷气，睡也睡不好，不时被痛醒。温暖的灵力流转全身，抚慰筋脉中细小的伤口，疼痛暂时被止住了，宋听雪终于沉沉睡去。

　　珑清收拢臂膀，将宋听雪抱的更紧，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同睡去。

　　梦中，宋听雪浑身轻盈，到了一处仙地。遍地是灵草和祥兽，见她突然出现也没多少惊讶。她抬眼打量周围，在不远处看到一身着白袍头发雪白的老人正望着她。

　　他好像在等着她过去，宋听雪上前询问，“你是何人？这是何处？”
　　老人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用手掐指一算道，“宋听雪，杀戮过甚，不沾因果，倒是神奇，隐隐欠了一人因果。”

　　宋听雪没懂他什么意思，按兵不动。
　　老人又道，“吾名楚玄机。”

　　“楚玄坤是你什么人？”
　　“正是吾弟。”
　　丹峰楚宗主有位兄长？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

　　“汝可知汝生来为何？”
　　这个问题太过深奥，有人一辈子都不一定想得明白，但这老人话里的意思竟是他知道，宋听雪顺着话头问道，“为何？”

　　“汝是飞升之命，现紫微固位，不肯择主，乱世已至，魔族又现，汝需平定乱世，镇压魔族，方能得到飞升。”

　　又是飞升？宋听雪听到熟悉的话捏紧手，摸到右边没有玉竹剑，直接出拳捣向他的腹部，“是你呀，烦了我这么多年。”

　　楚玄机的身形被打散，又在另处聚集起，宋听雪一连追着捶散了几次才停下。楚玄机道，“是吾亦不是吾，汝该去凡尘走一遭了。”说罢一挥衣袖，将宋听雪送出梦境。

　　宋听雪从睡梦中惊醒，瞪大着双眼盯着竹屋的屋顶半晌。这次醒来，宋听雪觉得身上好了不少，疼痛弱了一些，都能撑着下床去外面走走了。

　　珑清在旁边扶着她，宋听雪问道，“你怎么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珑清开始陈述准备好的说辞，“我本是天极闭关的一个老祖，元神漂泊至紫竹林内，是你唤醒我。如今我回归本体，也算是闭关结束了。”

　　宋听雪暂时相信了这番解释。

　　谢云生萧知廖离她进，得知她醒了很快就过来看望她。宋听雪也是第一次见到谢云生这么虚弱，撑着萧师兄的手慢慢走了过来。

　　师徒两倒是同病相怜了。谢云生看到宋听雪，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受苦了。”
　　宋听雪任由双眼流下泪来，问道，“师父，邱师兄纪师姐他们怎么样了？”

　　谢云生和珑清交换了眼神，对于宋听雪的问题有些难言，“邱师兄还活着，纪师姐……已经下葬了，今天从昆仑请来的道修正在作法超度。”

　　宋听雪立马狂奔去打飞鹤去往山下，珑清紧跟在后面。

　　谢云生看着她的背影喟叹一声，“当年听雪出生纪慕还曾去看过，她捏着听雪的手，说要和妹妹玩。没想到即使分开过，到了一处还是玩到了一起。”

　　这是萧知廖不知道的谢云生的过去，他一言不发，搀扶着谢云生的手却悄悄握紧。谢云生用另一只手回握他，“让听雪去山外替你走一遭，顺便躲躲这乱摊子。”

　　萧知廖扯出个笑来安抚谢云生，应道，“好。”

　　谢云生打岔道，“若不是我这还没好，不然我就带着你们一起下山玩了，那炸知了你上次都没尝，还有那酒，说起就又想喝了……”

　　风送来谢云生絮絮叨叨的话，间或夹杂着萧知廖的回应，两人越走越远，剩下个背影留于天地间，连脚下的暗紫幽兰都甘做配角，点缀他们并肩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这兰花的有些来历，咱们要下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