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星狩猎计划》李想渔

7、7

　　下午十六时，神祇号收到了机器人发回的各种数据。
　　图片和数据显示：二卫上覆盖着灰色的冰雪，但土壤情况很不错，存在丰富的微量元素，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支撑作物的生长。另外，冰晶羽流的存在也证实了这颗星球存在人类生存的必要资源——水资源。
　　休斯徐一听说这个消息，忙从总控室赶到了舰桥，眼巴巴地等着祝遥光做出决定。
　　安娜徐听说弟弟要跟着去的决定，居然赞同地点了点头。
　　“行，那你一起去吧。”祝遥光想了想，还是同意了，“飞船检查完毕了吗？”
　　“检查完了，没大问题。船上的传送装置虽然不是最新一代，但能用。”
　　祝遥光对这艘小型飞船唯一的期待，就是上面的传送装置。探勘未知星球不是小事，他身为舰长，自然要多为船员考虑，万一真的遇到了什么要命的大麻烦，他好歹还能用传送装置保住大家的性命。
　　“祝少将，尼坦星发来消息，说要派人协助我们一起去二卫。”豪斯听完新鲜出炉的消息，转过来对祝遥光说。
　　“几位？”
　　“两位，一位是生物专家，一位是军官。我想起来了！这位柯特先生就是去年在军事演习上夺冠的那位。”
　　当豪斯说出柯特二字时，在场的各位便都了解了。原因无他，这位柯特先生在去年的军事演习上夺得了个人全能冠军。那一身完美的肌肉，当时被各大媒体报道为“全宇宙最强体格”。
　　这事关乎到尼坦人的存亡，想来他们自己也不敢大意。“将咱们预计的着陆地点和时间发给他们。”

　　即将登陆在陌生的未知星球，祝遥光雀跃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担忧。
　　他和祝涵在某些方面的相似度胜似亲生母子，比如这一点——两个人都不喜欢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与对方联系。但出发前的这一晚，他主动地给母亲祝涵去了电话。
　　祝涵的这个习惯，在很大程度上给了祝遥光安全感。
　　探寻未知星球的风险很大，有人接到的电话是报平安，有人接到的电话是被通知领取遗物。不论年幼的祝遥光有多聪慧，心底总有那么一块悄悄担忧的地方。担心祝涵领养了自己又不要自己，或是担心祝涵在宇宙里出了什么事，自己又要成为孤儿一个。
　　他希望的是第二天早上醒来能在客厅里看见平安归来的母亲，而不是对着一通电话胆战心惊。

　　祝遥光看了眼时间，猜想母亲应该正在客厅里看八点档的电视剧，而小肥猫窝窝头会窝在她的身边。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视频里，祝涵盘腿坐在沙发上，背景音是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
　　每每想到祝涵给他的家，祝遥光的内心就会平静下来，一如此刻。他看着视频里皱着眉头却又克制不住追剧的祝涵，乖巧地喊了一声“妈。”
　　今晚的电视剧正好播放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女主变身华丽归来大战出轨丈夫，刚刚嘤嘤落泪的就是被打的小三。祝涵年轻时忙着在星球上开疆拓土，人到中年后开始一边嫌弃一边痴迷八点档电视剧。她听着祝遥光的声音，目不转睛地提起一边的球球：“我马上看完了啊，窝窝头来，跟哥哥打个招呼。”
　　别人家的黑猫优雅高贵，祝遥光家的黑猫…丰满瓷实。
　　球球挣扎无果，只能任人摆弄。
　　祝遥光知道母亲能一心好几用，于是开口道：“我明天就要到未命名一号的二卫上去了。”
　　“嗯，我听同事说了，这事儿做的不错。”
　　“都还没结果呢您就夸我啊？”
　　电视剧的片尾曲响起，祝涵终于扭头看向镜头：“这事儿是还没有结果，但你到现在为止走的每一步，都让我感到骄傲。”
　　“嗐。”虽然祝涵从小到大没少夸他，但他还是忍不住羞涩起来，并且照旧表达了出来：“您又来，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是他从祝涵身上学习到的，有事说事，该拒绝就拒绝，该表达就表达。
　　“紧张也没关系，想给我打电话就打，我又不是小朋友，还能被电话吓到吗？”
　　祝遥光心里一暖，原来母亲什么都知道。他的表情先是一愣，随后彻底柔软了下来，“妈，谢谢。”
　　“今晚早点休息。”祝涵捏起窝窝头的爪子：“来，跟哥哥说晚安。”
　　“妈，窝窝头对我翻白眼！”
　　窝窝头被祝涵揉着下巴，舒舒服服地打起了呼噜，一点儿没有干了坏事的自觉。
　　“等你回来收拾他！”

　　这一晚，祝遥光睡了个好觉，而隔壁的休斯徐就不一样了。
　　休斯徐亢奋了一晚上，凌晨快五点了才睡着。这会儿正挂着俩黑眼圈站在门口打哈欠。
　　祝遥光正打算跟他打招呼，结果人一转身，把自己给吓了一跳：“你昨晚这是…？”
　　“由于马上要进行人生中的第一次探险，昨晚有点失眠。”休斯徐拉着眼皮，像是下一秒就要睡着，不太像“有点”。
　　祝遥光为此感到担忧，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起精神。人是铁饭是钢，先吃饭再说。”
　　休斯徐的步伐慢些，他跟在祝遥光身后，语气拖拉地问：“真的要带江湍湍一起去啊？那小子能行吗？”
　　此次行动中神祇号派出了三名船员，除了休斯徐和祝遥光，另外一名是负责探测设备使用和检修的江湍湍。
　　其实江湍湍这个名字对另外两个人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他们曾经的同窗。
　　但由于家庭原因，江湍湍只和他们当了两年同学，就转学去了别的地方。不过在这些年出席过的会议上，祝遥光经常碰见他。
　　“你上船到现在还没见过他吧？”祝遥光问。
　　“怎么，他还能从瘦弱的小鸡崽变身硬汉吗？”
　　“你说对了。”
　　休斯徐这才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祝遥光笑得很狡猾：“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舰桥的指挥大权已经交给了大副安娜徐，祝遥光和休斯徐用过饭后回房间拿了些生活用品，直奔船港。
　　这艘编号为FZ21的尼坦飞船在经过休斯徐的全面检查后，此时已稳稳当当地停泊在神祇号上。
　　休斯徐才踏入船港，就见FZ21旁站着个人。这人虽然穿着神祇号的灰黑色制服，却难掩布料下结实的体格。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手拉住祝遥光，一手颤抖地指向那个人：“那…那是江湍湍？”
　　祝遥光气定神闲地回答：“是啊。”

　　到FZ21的最后几步路，休斯徐是被祝遥光拉着走的。
　　当年他犯中二病从厕所里救下江湍湍，说什么都要人家喊他大哥。这会儿小弟变身硬汉，他倒更像那只弱鸡了。
　　江湍湍在船港的一片嘈杂中敏锐地听见朝他走来的脚步声，转身扬起笑：“遥光，休斯。”
　　“准备好了吗？”祝遥光问。
　　“当然，所有的设备都严阵以待！诶？”江湍湍歪了下头，视线落在努力减少存在感的休斯徐身上。
　　“好久不见，你不和我打个招呼吗休斯？”
　　面对莫名其妙害羞起来的休斯徐，祝遥光也不大理解，他配合地往旁边站了站，完整地露出了身后的人。
　　休斯徐这会儿才抬起头，清了清嗓子道：“好久不见，人齐了咱们就赶紧出发吧，别迟到了。”

　　祝遥光率先逃离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
　　飞船用机械的女声欢迎了他：“祝遥光少将，飞船已准备就绪。”
　　虽然现在的飞船都已支持语音操控，但祝遥光还是更喜欢动手。
　　等了好一会儿，外头的两个人还杵在外边没进来，他坐不住了：“我说二位…”
　　他话还没说完，休斯徐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快速奔进了飞船。
　　祝遥光和江湍湍看完全程，相视一笑。

　　由于冰晶羽流出现的位置往往是随机的，祝遥光决定避开东半球，着陆在界线偏西边的位置。
　　穿过二卫的大气，一个由灰色组成的世界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地面上有的部分灰得发黑，有些海拔高的地方灰得发白，虽然没有趋向洁白的意思，但也没有给人脏的感觉。
　　如果忽略这里的大风，其实二卫灰得相当“别致”。
　　山风卷着从地表抢来的灰色颗粒，呼啸地拍打着飞船的外壳，刮擦的声音让休斯徐头皮发麻。
　　好在这个过程很短，祝遥光让飞船稳稳地降落在了目的坐标上。
　　在FZ21的不远处，MH21缓缓着陆。

　　飞船的信号接收系统滴滴了两声，自动接收了来自MH21的消息。画面中，一位黑色皮肤红色头发的尼坦女人开了口：“祝遥光少将，我们已着陆在FZ21的附近，请告知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时，怒号的风突然停了。

　　行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