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林》比安

9、第九章

　　顾林怀的那条“你也加油”的消息，长久地萦绕在温照心头。就像是藤蔓，随着温照的心跳一点一点地攥着她的心。
　　就算自己知道赶不上顾林怀，但是她依旧会竭尽全力。

　　年少的她心里只有一个执念，当自己足够优秀，才足以和顾林怀并肩。
　　这种期望漫长而迫切。

　　十月的月考前夕，年级主任为了让同学们提前适应高考，因此考试时间全部按照高考的规格。
　　考语文前的早自习，温照把古诗文背诵篇目仔细复习了一遍，和简宁去学校餐厅吃过早餐，又匆匆回到教室，准备利用考前的时间再看会儿书。

　　自从有了上次摸底考试的前车之鉴之后，温照当初的那份自得稍微收敛，对待这次考试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沈寻远从看考场的人群中逃离出来，把一张便利贴放在她桌子上，下巴一抬：“你的考场和座位号。”
　　温照挑眉，抬头看着沈寻远，道了声谢，顺口问道：“你在哪个考场？”
　　“这次咱俩一个考场。”说着，沈寻远已经开始收拾课桌。

　　从高一到现在的每次考试，为了公平公正，年级主任一向随机分配考场。
　　早自习的时候，班主任把考场的分配名单贴在墙上，后来大家忙着去吃早餐，谁也没来得及。

　　温照从食堂回来后，看到教室门口围了一堆，只留下一条不宽不窄的通道让人进出，她嫌拥挤，打算等人少。

　　温照低头扫了眼便利贴，心跳漏了一拍，考场在七班。
　　她快速翻完笔记，脑子里又想了遍知识点，边收拾东西边催促沈寻远：“哎，你收拾好没，好了咱们就去考场吧。”
　　“这么着急干什么？”沈寻远检查着削好的铅笔，慢悠悠地回答。

　　“提前熟悉一下考场氛围不行啊。”温照想着，早点下去说不定还能和顾林怀打个照面，但这个沈寻远怎么这么磨蹭。
　　“行，怎么不行，走。”沈寻远看了眼温照，站起来背着书包不由分说往外走。

　　俩人下了楼，发现七班的同学差不多走光了，教室里只剩零零散散的同学留在座位，估计是同一个考场的人。
　　温照环顾一周，没有看到顾林怀的身影，有点失落。又去看顾林怀的座位，座子上空空如也，可能已经去考场了。
　　她按照座位号找到座位，发现桌子上摞着几本书，可能是别人收拾桌子忘记放回去。
　　温照顺手把书放进朝向讲台的桌洞里。

　　慢慢地，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进了考场。
　　温照撑头打量着整个教室，耳边冷不丁响起熟悉的声音。
　　她微怔，抬头，发现是顾林怀。

　　温照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面露不解。他怎么会站在自己桌子旁？
　　见他的视线在课桌上探寻，眼神中满是疑惑，这时温照反应过来。
　　她现在的位置是顾林怀的？他的座位不是靠窗那个吗？
　　那么刚刚……

　　温照连忙从书桌里拿出他的东西，尴尬地笑笑：“抱歉，我以为是别人落下的，就放进桌子里了。”
　　“没关系，是我之前有事出去，没把东西带走。”顾林怀拿出几本书，俯身又把其他东西放进桌子里。

　　温照脑子一转，明知故问：“这是你的位置？你们换座位了？”
　　“对啊，昨天换的，你考号在这里吗？”顾林怀扭头看着她，语带笑意。
　　温照点点头，又听顾林怀轻声说：“考试加油，我去考场了。”
　　温照看着顾林怀走出教室，低下头出神。

　　无心栽柳柳成荫。
　　而温照就在这片树荫下，手中的笔不停地在卷子上或写或勾画。
　　她的整颗心热烈而鲜活地跳动着，不知疲倦，蓬勃而有力。
　　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气与考题较量。

　　到了高三，似乎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桌面上贴纸条，或目标，或是激励自己的话语，撇开是否管用这回事，在他们心里，重要的是心诚则灵。
　　而顾林怀的桌面干净的一尘不染。
　　她看了眼钟表，离开考还有一段时间，她微微弯着腰，托着下巴。

　　“啪”地一声，一本书没放好，从桌洞里掉出。
　　安静的教室被这一声打破，所有人都向温照看过来。
　　温照弯腰捡起，是年级统一发订的数学总复习书。
　　她无意翻了翻，发现每道题都不落，做的圆满至极，字迹清晰工整。

　　温照突然想起数学老师周老太，她在总复习的第一天就和他们说，一轮复习要注意基础和细节，切忌手高眼低，偷懒想捷径，这样才能保证后续的几轮复习游刃有余。
　　如果是顾林怀的话，一定会被周老太赞赏有加吧。

　　四门全科都考完以后，温照和沈寻远一起上楼回教室，楼道里人群熙熙攘攘。
　　温照贴着墙根缓缓往上走，沈寻远在她身后默不作声。
　　温照回头看他：“怎么不说话？”
　　沈寻远抬起头，看着她，笑了笑，说了声没事。
　　温照猜想他可能没考好，便不再继续追问。

　　回了教室，三五成群的同学聚在一起讨论着答案。
　　温照搬好桌子便开始收拾书，途中有同学来找沈寻远商讨数学答案，被沈寻远面色不善的神情挡了回去。
　　那同学刚想问温照，见她低着头整理书桌，也就识趣地走开了。

　　温照这俩天心情大好，哼着歌把自己的书各归各位之后，扭头看了眼沈寻远。
　　自从俩人同桌以来，沈寻远这副模样实属罕见，现在更是满脸郁色。
　　温照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审讯员，谁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审讯员是沈寻远的外号，取谐音而得，一直被同学们广泛使用。

　　沈寻远抬起眼皮，看着她，莫名其妙地说：“你最近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温照微怔，移开眼，随口答道：“一般吧。”
　　沈寻远点点头，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和顾林怀认识？”

　　温照默认，昨天她和顾林怀的一个小意外，沈寻远和她在一个考场，应该也注意到了。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沈寻远神色令人难以捉摸。
　　“高二吧，怎么了？”温照觉得他今天好莫名其妙。
　　身后传来一沓纸，是语文的主观题答案，两人一张。温照接过来，拿走一张，又传前去。

　　“昨天看到你们俩说话，也没听你提起过。”沈寻远低着头抄着答案，落下最后一个字，把纸拿给温照。
　　温照忙着订正手中的试卷，头也没抬，先让沈寻远放在桌子上。
　　沈寻远没有动，依旧拿着那张纸。
　　温照无奈，只好伸手接过，那边的沈寻远却没有松手。

　　温照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今天沈寻远吃错了什么药，这么固执又别扭。
　　她正想着要怎么拿回答案时，沈寻远说了一句话：“感觉你每次看到他都有点怪怪的。”

　　“啊？你说什么。”温照装傻，立马看了看周围，幸好刚刚沈寻远声音不大，没人注意到他们俩。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沈寻远松开手，纸轻飘飘掉在桌子上。
　　“怎么突然这么说？”
　　“你看见他的时候，和平时的你都不一样。”沈寻远声音低沉。

　　温照没说话，眼皮低垂，掩去了眼睛里的情绪，手心里微微出汗，脑子里混沌一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不是因为他是年级第一，你……”
　　没等沈寻远说完，温照匆忙打断：“没有，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以为沈寻远还要追问，她便低头改题，不再言语。
　　温照轻轻喘了一口气，感觉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大脑一片空白。

　　爱情这回事，除非俩情相悦，否则带给对方的只有困扰。
　　甚至到最后，可能连做朋友都是天方夜谭。
　　她好不容易离顾林怀越来越近，不想让之前自己的努力毁于一旦，毁于口无遮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