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林》比安

11、第十一章

　　简宁努着嘴向前看去，温照跟随她的视线，瞧见不远处的俩个身影，虽然离得远，但她还是认出了那俩个人。

　　“温照，你知道理科三班的甄美和郝帅吗？”简宁把校服上衣的拉链拉到最顶端，双手塞进衣兜，试图让自己更暖和一点。
　　温照点头承认，关于这俩个人的故事，还是某次课后，方岛神秘地和她八卦听来的。

　　听说原本甄美和郝帅高一不同班。
　　高中开学第一次上体育课。甄美班的体育老师怀孕请了产假，学校安排郝帅他们班的体育老师暂代，于是俩个班的体育课也顺便排了同一节。

　　开学后第一节体育课，老师照例点名。
　　念到“郝帅”的名字时，俩个班的同学们反应了一下，然后冷不丁地捧腹大笑，毫不留情。
　　郝帅大概对此类事情司空见惯，全然不顾周围人频频打量的眼神，依旧笔直地站着。
　　体育老师大喝一声，“停停，稍息、立正、站好。”
　　同学们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向排头看齐队伍。

　　老师接着点名，直到最后一个。
　　“甄美！”

　　这时，大家呆愣一瞬，然后炸开了锅，笑个不停。连郝帅也不禁侧目打量这个叫“甄美”的女生。
　　甄美面无表情，在听到“郝帅”这个名字后，她就料到了这样的局面。
　　严肃板脸的体育老师此刻也一言难尽：“是真名吧？”

　　甄美点头。
　　刚开学就有这种说出去能轰动全年级的事情，她本来想低调的高中生活已经泡汤了。

　　体育老师见多识广，当下只是惊讶，而后便不计较这些。
　　“你们俩个班的体委是谁，报给我名字。”
　　郝帅和甄美依言，从人群中站到队伍前面，俩人看到对方的瞬间面面相觑，又不自然地别开眼。
　　两个班再次哄堂大笑，肆意妄为的笑声响彻天空。

　　是夏末秋初的季节，经历过一周军训的新生黑得犹如泥鳅。
　　校服还没有正式发到他们手里，颜色别样的衣服穿在他们身上，杂乱却不失灿烂。
　　刚进高中校园的他们，还带着些许顽皮和稚气，颇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气概。

　　甄美和郝帅的故事就这样传遍了全年级。
　　甄美走在路上常常有人侧目相看，撞上好奇的目光，她眼风一扫，犀利尽致。
　　可是，哪里能管得住别人的眼睛。

　　对于别人的窃窃私语，郝帅波澜不惊，面对那些八卦的传闻更是丝毫不理。
　　好像从头到尾只有甄美自己局促不安。

　　而甄美和郝帅，除了体育课上的短暂交集，其余时间并无过多接触。
　　可每周这短短的一节体育课，也时刻充满着各种“哇——哦——”的调侃声。

　　体育老师把俩个体委叫过去吩咐课程内容，后面俩个班的同学们立刻开始起哄。
　　甄美不着痕迹地往右边远离了一小步，后面的同学叫得更欢了，她听到，气出心结。

　　这节课同学们发现好像多跑了几圈，一个个气喘吁吁地问甄美，“甄美你是不是数错圈数了？”
　　甄美一脸坦然，无辜道：“没有啊，是体育老师说天气逐渐变凉，所以要增加圈数。”
　　还没说完，俩个班一片哀嚎，埋怨惨无人道毫无天理。

　　甄美余光看了眼郝帅，发现对方没有要揭穿她的意图，放下心来。
　　这群人，天天拿她和郝帅开玩笑，害得她每次看到郝帅就想逃。
　　一点都不潇洒。
　　再说作为体委，帮他们锻炼身体本来就义不容辞。

　　后来，甄美班的体育老师产假归来，重新接手了他们班。
　　因此甄美和郝帅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年级里的传闻也逐渐消弭。
　　甄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好像原本充盈的心缺了一角。

　　不过甄美没有在意太久，因为她开始纠结文理分科的事情了。
　　甄美的爸妈均是理科出身，而甄美也烦透了文科整天背背背，于是顺着父母的意愿选了理。

　　分到理科三班的那个晚自习，甄美右眼皮不停地跳，当她走进教室的时候，新班里传来阵阵“呦——”不怀好意的喊声。

　　冤家路窄。
　　甄美回头看到自己身后不远处的郝帅时，脑海里冒出这个词。
　　看着还没有熟起来的新同学们，和那些亮闪闪的眼神，她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现在回去选文还来及吗？
　　甄美叹了口气，找了个靠墙的座位，无精打采地倚在墙上。
　　真是命里的劫数。

　　新来的同学们逐渐找到座位，理三班班主任进了教室：“按照你们上学期的期末考，我已经分好组了，以后按小组为单位顺时针换座位。”
　　甄美抬头看了眼这个新班主任，年级里那么多理科班，理三班主任是出了名的花样百出。

　　“我把座位表做成了word，你们先看一下自己座位在哪儿，各归各位之后，再开始自我介绍。”
　　甄美看着投屏上清晰的座位表，在一群陌生的名字中，第一眼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第二眼看见了自己后面郝帅的名字。
　　前后桌。
　　甄美咬牙切齿，心头突突直跳。

　　甄美回头寻找自己的位置，不小心撞到郝帅的视线，愣了一下，慌乱地移开眼神，心照不宣地低头收拾书桌。
　　为避免节外生枝，甄美还是觉得不要和他接触太多，她只想安守本分地度过高中生活，再考上心仪的大学。
　　这才是她的目标，而不是浑浑噩噩地人云亦云。

　　还未开始晚自习，班级里面碰撞桌子的声音，凳子拖拉的声音，书本叠摞的声音，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
　　“甄美，郝帅，久仰大名久仰大名，”甄美的同桌已经在座位上恭候多时。待甄美和郝帅落座，他双手抱拳，颇有武侠小说中大侠的风范，感叹道：“你们俩真是缘分啊。”

　　“孽缘。”甄美小声道。
　　尽管此前甄美多次澄清，她和郝帅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但还是免不了断断续续的八卦。
　　“哈哈，那也是特别的缘分。”郝帅的同桌是个女生，额头饱满，带着黑框眼镜，调侃道。

　　座位尘埃落定后，班主任让他们轮流做自我介绍。
　　等郝帅上台做介绍时，班主任有事出门去。
　　“大家好，我叫郝帅……”
　　话音未落，已有同学大胆发言，“我们知道！郝帅！郝帅和甄美嘛。”
　　其他同学纷纷目露精光，在教室里寻找甄美的身影。

　　甄美连忙低头，紧紧盯着崭新的课本，大气不敢喘一声。
　　台上的郝帅我行我素，根本不管流言蜚语，结束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下一个人是甄美，她慢慢吞吞地起身，视死如归地走向讲台，刚说自己叫甄美，教室里的哄闹声便此起彼伏，且越演愈烈。
　　这时班主任走进来，那些哗笑立马戛然而止，同学们像耗子见了猫似的，迅速埋头。
　　趁着这当口，甄美几句话匆匆结束，溜回座位。她揉着脑袋，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迎接自己的又是一场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