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73、沙燃（13）

　　辛西娅眼神闪烁，看着盖娅，沉默片刻，道“你是什么意思？”

　　那眼神十分晦涩，难解的像是一个谜。

　　盖娅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凝望着她，静静等着。

　　辛西娅几乎是要脱口而出了，“和你就没有关系，”但还没说出口，她就察觉到了自己话语的不妥，急急的改了口，说，“对现在的你来说，知道这些没有什么意义。”

　　“现在的我？”盖娅狐疑，抓住了她话语中的纰漏，“辛西娅，你在说什么，现在的我、过去的我，究竟与你、与这个世界存在着什么因缘？”

　　盖娅看着她的深绿色，那双眼睛在她的习惯性的注视里已没有了神圣和高高在上的意味，所谓的轻蔑更多只像是无中生有的虚张声势，漫长浩大的时间里她独自演绎着一幕幕的悲喜，身在其中，却也永远身在其外。

　　深绿色的美丽宝石黯淡了，她闭上眼睛，蝶一样的眉眼微微颤抖，看上去格外的伶仃又弱小，丝毫看不出神明的气度来。

　　许久，她睁开眼睛，对盖娅说，

　　“现在还不是时候。”言辞之外，已经是明晃晃的拒绝。

　　盖娅叹了口气，“辛西娅，”她直呼其名，“你分给我了自己的一缕意识，”

　　“我的意念、我的所见，在你眼里是一览无余，我不介意这些，可是你呢？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难解的谜题，”

　　“我想要了解你，不是处于学者的好奇，至少，是作为对等的，我们身为朋友间对彼此的好奇。”

　　辛西娅面色略略有些变化，”你想要了解我？为什么。”

　　“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吗？”她探寻着什么，寻找着盖娅的真心。

　　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吗？

　　“……”

　　对这个问题，盖娅只能默然，横亘在她们彼此之间的谜题实在是过于多了，迷雾重重之间，她们只能见到彼此的眼睛，依靠着彼此，辨认着方向。

　　最后还是辛西娅发了话，她似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但是，这里是世界的中庭，希望你知道。”

　　“世界中庭？”盖娅面上扫过一丝惊讶，原来是世界的中庭吗？

　　中庭是一个在地理学上的术语，统合称呼世界中心、魔力源泉的地方，魔法诞生的几百年来，虽然各个学者和贤者皆在理论上证明了中庭的存在，但现实上，还尚未有人能抵达于此处。

　　盖娅是第一个。

　　那，辛西娅真的是人们所说，眷顾人类的神明…？

　　想到先前被自己亲自否定的推测，盖娅忍不住思考了起来，按理来说她不会是真正的月亮之神，但是…

　　“辛西娅？”

　　“我在。”她说。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回答我吗？”

　　“我不敢保证，但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回答你。”

　　“你——真的是神吗？”那个被大陆上唯一合法的教派尊崇并四处传扬所谓原典教义的，庇护人类的月神？

　　辛西娅神秘的笑了笑，“是，也不全是。”她像是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面上除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伤感外，却莫名看出了些许温情的味道，“你会明白的。”

　　知道辛西娅再不愿意多说，盖娅挤出一丝笑容来，“希望那一日尽快到来。”

　　“我也希望。”二人那悬而未决的酒杯终于相碰在一起，酒液交融，虚幻甜美之感进入喉间。

　　最终，盖娅发话。

　　“我明日就要去见伽迪尔，那个谋杀了神职人员的王子。”盖娅不愿意结束这场对话，有意无意的说明着理应被辛西娅早早知晓的安排。

　　“嗯，我知道。”辛西娅回答了一句，看着酒杯，在短暂的一瞬里，她瞥见盖娅的面庞，脸色明显的多了一丝忧愁，她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切小心。”

　　“我会的。”盖娅点头，将自己的心思收回，只消心念稍转，她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这聚集于世界中庭之地的“躯壳”——用魔法形成的意识投影如空气和沙砾一样飞散而去，一闭一睁之间，她就回到了现实世界。

　　而辛西娅那个晦涩而意味不明的眼神，像是刀一样的就刻在了她的心中，为什么，她会这样看着她呢？

　　或许，答案就藏在了她失去的记忆之中吧。

　　几个小时之后，天色亮了起来，沙燃地处大陆的东部，在同一的大陆时中，它总是第一个亮起T天幕，所有人开始一日的劳作。

　　荷马的要求果然得到了批复，伽迪尔的回信相当言简意赅，身体不适，改日再议。

　　公爵倒是毫不气馁，连续写了四五封信件，结果，索性伽迪尔和帕夏们干脆加强了对使馆的“保护”，而对她的请求视而不见。

　　如此的情况过了三五日，就在这一日清晨，盖娅看见自己的窗台上放着这一束尚且沾染着露水的月季花，下面压着一封信件，拆开一看，果不其然是热尼娅所寄。

　　“具体事宜已经安排妥当，今日中午，侧门牵马人会为前来接应。”

　　盖娅将这封信交给了荷马看，荷马顺势叫来了格雷，三人略微讨论了片刻，盖娅一人前往属实有些不妥，但荷马被重重监视抽不开身，且格雷在这段时间里即要注意荷马的安全，又要时不时监视着城外许仟的动向，赫因在身边反而是一个累赘。

　　就算是再过不安，眼下也只有让盖娅单枪匹马的进入内城。

　　特别值得提一句的是，格雷和许仟两人，至少是许仟对格雷，他对她似乎颇有好感，许仟甚至特别给格雷下达了允许出入的命令，不经过通报就可以前往许仟的军营，当然，那得是在卸下武器之后。

　　借着年轻皇子的信任，格雷这几日时不时就在营地中走动，往返之间带来了不少的消息：从伽迪尔的身世说起，他是先王沙宙和一次出访时遇见的女性，名为艾莉莎的偏远地带的女子结合而生，在她怀孕后就被带到了伊斯坦丁的后宫中，由于新王尚未继位，她仍然待在后宫之中，就连伽迪尔也难得见她一面。

　　其他的事情并无关紧要，许仟没有也自然也不会将最核心的计划告诉她，但这则消息对盖娅来说就很足够了，特别是搭上了热尼娅的这条线后，马尔加被苏拉姆绊住了手脚，目前尚不能左右任何形势。

　　“您要小心，”荷马叮嘱，“格雷和我会随时留心内城的动向，一旦发生意外，请您不要顾忌我们，一切以自己安全为先。”

　　盖娅点头，“我知道了，不必担心。”

　　三人各自散去，她貌似无意的走到了热尼娅所说的内城墙脚下，和当时一样的如出一辙的点了一杯酒，靠着墙根漫漫啜饮着，许久，太阳升到了头顶，多数行人都去店里避暑，就在此时，她看见一个牵着马的人缓缓走来，那人穿着一身黄色的短打，看起来极为精干，见到那个男人，盖娅缓缓将酒杯放下，走近了他。

　　那男人看也没看盖娅，转身就走，盖娅会意，跟着他一路从大路拐向了小路，从一处隐蔽的角落过去，打开一扇木制的小门，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全程不曾看她一眼。

　　“替我谢谢库洛，“盖娅对着男人的背影出声，那男人顿了一下，沉声说，”我会的。”

　　她从门中进入，不得不说由于建立的年月太久，伊斯坦丁内部的皇城在初见时显出的奢华，在零距离接触后很轻易的就褪开来，原本的衰朽颓败之态尽显，毕竟是经历百年的王朝，无论是制度还是物质上的陈旧都在所难免。

　　先是格雷和赫因从地牢逃出时的暗道，自己第一次潜入、遇见苏的那一次的缝隙，还是这一次的暗门，都显示出这个庞然大物背后隐藏着的虚弱，以及其他势力的渗透。。

　　盖娅按照上一次的记忆，率先走到了平素君王寻欢作乐的场所，因为王位虚悬，后宫的防备相当疏松，她几乎是没怎么躲避就到了后花园。

　　她想找的人自然是艾莉莎，虽然不知道她在哪间房子里，但解决的问题相当简单，盖娅仔细寻找了一番，那个最大、最为奢华的房间虽然此刻空空荡荡，但它的主人不久就能回来。

　　盖娅躲进房间，在隐蔽的角落藏好，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就听见一个极其轻缓的脚步声，一个身影柔软的身影从门外走近，那人个头不高，看起来身材十分优美，她缓缓走近，看起来有些疲惫。

　　伽迪尔的生母，沙宙的妃子艾莉莎。

　　艾莉莎靠着床坐下，眉眼里散发着浓浓的疲惫，她摊开被子想要休息，却见到自己屋内的柜子动了动，她刚刚想要呼唤侍卫，看见那个白发的身影，却蓦然顿了一下，原本发出的尖叫声还没有出口就被收回，那是她的儿子在密会中一而再再二三提到的关键之人，艾莉莎想，看着盖娅挥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携带武器，她垂下头，说。

　　“我一直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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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谜语人不是好文明，但如果提前说了，想必十章就能完结，所以，拜托了请继续谜语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