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43、欧盛（13）

　　四周的欢呼声骤然响起，只见两人各自的医师走上台来，带走了二人。盖娅的视线随之望去，马上就要开始第二轮的比赛。

　　在借着打扫台面的功夫，她带着马斯去了后台，听医生说，荷马的肩膀处受了创伤，但好在按照受伤情况，快些恢复是没什么问题的，在放下心来之后，二人陪着荷马休息了片刻，收拾好装备，借用专门的通道离开。

　　“格雷是什么时候比赛的？“荷马突兀问，这让盖娅和马斯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默然，“她没有说，”盖娅仔细想想，这几日相处下来，格雷确实没怎么多提到过自己的比赛，“我以为你会知道。”她以为按照两人的关系，她们彼此之间应当有相当多的交流。

　　“我有问过，但被她说了要把注意力多放在自己身上..”荷马苦恼的挠着头，“她这么一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听起来好傻啊，盖娅暗想。

　　“算了，等到我们回去再问她也不迟，”荷马说服了自己，下了结论。

　　在护卫的搀扶下，荷马和盖娅马斯两人回到了住所，在路上，她还不忘说什么“等到下周比赛结束，我就可以好好休息一阵。”

　　“还是等到你夺冠之后吧。”盖娅对荷马的发言，无情的回应。

　　自知失言的荷马无奈一笑，向马斯投去了一个“你看她就老是这个样子”的眼神，收到了这则消息的马斯微微扬头，回以荷马一笑。

　　对啊，一直都是这样，他的笑容里写满了这个含意。

　　……

　　一周过去，大大小小的比赛都暂时告一段落，最后的十强选手的出线结果也都各自尘埃落定。

　　如荷马所料，自己和洛兰凭借着无败的战绩并列第一，争夺冠军的角逐即将在他们二人之间展开。

　　而格雷有些不顺，在十强赛里输给了抽到的洛兰，因此无缘最后的三强排名，不过显然她的心态极其的好，对自己的失利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闲下来还有空时不时去请教盖娅些关于魔法方面的问题。

　　这对于盖娅来说也并不算负担，客厅的常客从赫因变成了格雷，马斯更多时候喜欢一个人呆着，这也是二人之间的区别。

　　决赛前一天的夜晚，伤愈后的荷马和她们一起吃了晚饭，临近最后关头，席间的气氛都显得有些凝重。

　　饭后，荷马等着大家各自散去，她拍了拍格雷的肩膀，看着子爵，道“我们谈谈？”

　　格雷点头，她不想拒绝自己领主兼朋友的请求。

　　二人离开只剩下彼此的餐厅，她跟着荷马，随着她的带领，走到驿站的二楼。

　　虽然格雷同盖娅马斯一道是居住在驿站的，但她往日里的活动范围的仅限于一层，二层的环境她并不熟悉，这一点上—她看了眼荷马，此刻公爵正不耐烦的四处找着没沾上灰尘和蛛网的干净空间，看起来和她一样，都对这里不大熟悉。

　　“你来过这里？“格雷明知故问的开口，荷马听到后，果不其然的摇头否定，“没有，我只是知道这里罢了。”二层并没有任何的房间和能够使用的生活区域，她只是单纯看着这里足够隐蔽，才叫了好友上来谈心。

　　“好吧。”她听见格雷心不在焉的回答，心知这样继续话题绝非明智选择，于是拉着对方的手走到墙壁的侧边，望着好友的神情，仔细观察之后，说出了她很早之前就想问对方的话。

　　“你啊，为什么一直对这些事心不在焉？”

　　说出来的时候，她就感到了对方被掩饰的很好的诧异，“为什么这么说？”好友挑眉，荷马心中暗道，这就是她惯有的，一旦被问到关键就下意识回避的神情。

　　“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了，”只不过没有说出口罢了，“和上次的比赛不同，你一直都——不在乎属于自己的比赛吧？“

　　“不管是输赢还是结果，就连赛程你都从来没有想着分享给我，对你来说，这一次的比赛，究竟是“比赛”的意义更多一些，还是来陪我的意义更大一些？”荷马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看着格雷，“你是怎么想的？”

　　“被看穿了啊，”格雷坦荡的回望，她素来是个内敛但足够坦率的人，既然荷马已经看出了她的想法，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直视着稍矮于自己一些的荷马，她回答，“当然…说到底对这种活动的存在，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但你不一样，荷马。”

　　“你是加兰的贵族，赫雷托特的大公，你的存在就是加兰的脸面，你必须赢，这毋庸置疑，你是我的朋友，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对你来说为何如此重要，又是为了哪方而因此重要，我想你也明白吧？”

　　“可是…”荷马听到她的自白，几乎就要溜出口的一句，“那对你来说，什么是重要的，”被她自己硬生生的收回，她咽下这一句话，换了一个问题，“没有意义？”她问，“为什么这么说。”

　　格雷轻轻的笑了，荷马却感觉到这种笑意并没有抵达她的本心，“意义？”格雷摸了摸不透光的窗户，眼神里雾霭沉沉，“像斗兽一样的比赛，和野兽一样的厮杀，取悦讨好观众，满足他们对鲜血和复仇的渴望？”

　　格雷转过头来看着荷马，“这不过是在满足他人而已，对我来说即不是责任，也不是义务。”

　　轰隆！

　　一声惊雷暴起，原本无月的夜晚被这样的巨响打破平静，惨白的雷光一瞬间照亮了黑暗，在撕裂万物的光明里，她们两人都看见了，伏在窗外的那张人脸，和他身边的一抹幽绿，在狂暴的天象里与她们对视。

　　“荷马！“格雷脸色霎时就变得苍白，先前从没有的惶恐神情流露而出，“是刺客，快走！”她离窗户较近，能清楚的听见玻璃被击碎的破裂声，最终一咬牙，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堵住了窗户，“跑！”

　　荷马刚刚从那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人脸对视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正想要拔腿离开，就看到自家好友的行为，忍不住的大声呵斥，“别犯蠢！”

　　她看见那个刺客手持的刀刃，明晃晃的就要刺入格雷的身体，一时之间，所谓的“危险”瞬间被她抛却不顾，猩红的愤怒和恐慌涌上心头，顾不得太多，她凶狠的拽着格雷的领结将她拉了过来，堪堪避过刀锋。

　　刺客却在这时候抓住了机会，借着格雷被拽离窗口跳了进来，一落地才发现此人的身量相当瘦小，执起匕首就向荷马刺去，格雷站在他身边，没有回头，却是准确的踹向了他的手腕，刺客急速收手，几步就绕过了她，手中的匕首刺向她的腿弯，在解决荷马之前，先将这个难缠的保护者——

　　血液从匕首滴落，荷马下意识的挡在了好友身前，原本该是刺向格雷的武器却直直刺入了她的腰侧，撕裂血肉的痛苦被她强行忍下，猛的推开刺客，忍受着利器尚扎在腰间的剧痛，踉跄几步，被格雷护在了身后。

　　看到这一切的发生，格雷脸上再没有任何表情，她听见因为窗户破裂声匆匆赶来的护卫，那刺客见势不妙翻身逃跑，看着几个赶上来的护卫，冷着脸暂且下达了追捕刺客的命令，小心的将荷马半扶半抬的带了下去。

　　盖娅和马斯也听到了异动，都站在楼下，看着荷马灰败的脸色和格雷的神情，猜到大概，马斯先开了口，“我去叫医生。”

　　“不必，我是医生”这是格雷第一次说话，声音冷的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去把止血钳拿来，还有烈酒和棉纱。”

　　她深知鲁莽拔出锐器带来的后果，扶着荷马就到了荷马自己的床上，荷马的意识尚且清醒，痛到发白的脸上还有余力给所有人一个苦笑的表情。

　　几人七手八脚的将荷马放在了床上，在格用烈酒清洗过双手后，她拿出一捆棉纱来，小心的压在流血处的边缘，“盖娅老师，赫因，按住荷马。”

　　她的声音是完全的冷静，在按压了一段时间之后，血流量逐渐慢了下来，她拿起止血钳，望着荷马，“会很痛。”换来了对方虚弱的苦笑。

　　格雷对准了伤口，只听见一阵血肉分离的声响，荷马的四肢猛的颤抖，又强撑着不要挣脱盖娅和马斯的控制，格雷取出匕首碎片后立刻将烈酒洒在复又流血不止的伤口，手法熟练的用棉纱包扎，双手用力按压住流血处，待到十几分钟过去，荷马从剧痛中渐渐恢复过来，喘息着面色稍稍回复一些，见状格雷收拾好了剩余的工具，仔细检查了包扎处，确认一切完毕后，收拾好了所有工具，将烈酒放在一边。

　　“是刺客。”荷马虚弱的开口，盖娅的脸色本就不好，如此一来显得更差，“我居然没有感知到。”别说是各个王族驿站，因为荷马的先前的提醒，盖娅在自家驿站里布置的感知术完全没有被触发，行凶者要么身怀魔法，要么背后的人给他施加了与感知术相克制的法术。

　　虽然不是盖娅的责任，但她还是相当的愤怒和惭愧，行刺未遂也就罢了，倘若成功…不，哪怕是行刺未遂，就足够严重了。

　　荷马摆摆手，“不是你的错，老师。”她的每一句话都夹杂着虚弱的喘息，让格雷情不自禁的牢牢抓住了她的手，像是生怕失去了她，”挑在这个时候也不意外，不过能摸到这里，想必是出了内鬼。“

　　“里外勾结，谋杀未遂。“荷马喘息着说出几个字，一旁的格雷领会了她的意思，松开荷马的手，“我去叫来所有当值的佣人。”

　　“不对，”就在格雷站起身离开时，盖娅突然开了口，看着所有人注视她的眼光，借着自己之口，将辛西娅悄悄告诉她的话语一字一句的吐出，

　　“是原典的力量——灵基之章，隐匿与转换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