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163、番外（4）

　　两个人终于舍得停下了你一言我一句的争斗，阿比斯率先离开了她们讨论的中心，去给盖娅端来甜酒和小食，看着以及化身人形的龙族离去的背影，盖娅有些无奈，“你同她在争辩什么呢。”

　　“小事情而已，你也知道的，我们就是这种相处方式。”辛西娅回答她，盖娅坐在她的旁边，稍沉默了一会儿，对她说，“有几个巫师邀请我们参加集会，你想去吗？”

　　辛西娅想了想，“没问题吗？”就算是名声不好的巫师也分了三六九等，黑巫师无疑是最被忌讳的那一类。

　　她同盖娅一样，对自己的能力并不如何掩藏，无论是在研究中还是记载里，她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对亡灵魔法的了解书写，在巫师的圈子中不算是个秘密。

　　“又不是什么大问题。”盖娅拍拍她的肩膀，“我会在你身边。”

　　她说这番话的语气可谓平淡至极，只听到的人，又不知该去如何作想。

　　当朔月将尽之时，云雾弥漫上寂静的村庄，就连月亮都看不到的夜晚，那蒙受祝福亦或是诅咒的人，将汇聚在无人知晓的彼方，开启世人无从触碰的集会。

　　举办集会的人往往都是在地下世界颇具名望的巫师牵头，由渡鸦送出的邀请函跨越整片大陆，得到了邀请后，只需要点燃信函，发动附着在上的传送阵就可以到达特地设立的场所，但如果是寻常人误打误撞得到了信函，又点燃了它，那么就会立刻在发动的传送阵中被撕扯的殆尽，片点踪迹也留不下来。

　　主意定下后，阿比斯也从厨房回来，端着食物，放在了桌上，虽然她没说，但也带了辛西娅的一份，坐在旁边，她听着两人的交谈，发问，“您要带着辛西娅一起去参加集会吗？”

　　盖娅点点头，嘱咐她，“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不用担心，我会去到附近的山林沉睡上一段时日，您回来记得唤醒我就好。”阿比斯柔和的笑笑，除了在辛西娅面前，她几乎总是温和的神情，尤其是在盖娅面前，极敬重她。

　　简单交代过离开后的事项，阿比斯又同辛西娅一起封印了实验室，值得一提的是，辛西娅的实验室在盖娅和阿比斯共同的帮助下搭建了起来，除了关键的几处，大部分时间她都指挥着两人忙这忙那，盖娅送了她储藏魔力的至纯宝石，阿比斯则兢兢业业给她收拾好了全部的器材道具，虽然嘴上依然不对付，但她做的无疑是极为用心。

　　当夜，两人燃起火盆，辛西娅用魔力升起的火焰散发着不祥的幽绿，她们对视一眼，盖娅将附着金边的邀请函放入，只接触到火焰的一刻，纸张如同活过来一样舒展开来，散发出银色的光，只一瞬间，两人的背影虚幻了几分，消失在客房之中。

　　阿比斯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轻叹了声，弹弹手就熄灭了还在燃烧的火盆，可能因为天生的相性不合，阿比斯当真是不喜欢火焰。

　　她端起火盆开始清理，收拾完这一切后，她也需要暂时进入一段时间的蛰伏，避免让当地人和一些嗅觉灵敏的猎人察觉到不对。

　　而盖娅和辛西娅这边，在疾风之中，借助魔法的力量，两人跨越了数千英里，来到秘密的聚会地点，魔法传送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就是抵达的方式并没有那么优美，两人在距离大地半米的地方就失了魔力的依托，狼狈的跌落下来，盖娅摔在地上，而辛西娅则摔在她的身上，好在她还轻些，盖娅只闷哼一声，稍缓了片刻就站起了身，拍了拍土，拉着她起来。

　　“我开始讨厌这个施法者了，办事这么粗糙。”辛西娅扶着脑袋抱怨，一瘸一拐，呲牙咧嘴，“真疼。”

　　盖娅仔细打量她片刻，确定没什么大碍之后，才放下心来，将注意力放到了她们所身处的环境上：这里无疑是西部的某片高原，荒土流沙，离了繁星极近，只附近并无丝毫人烟，淡淡跳动的紫色幽火环绕在两人身边，缓过劲来的辛西娅抬手去捉，这团光芒调皮了绕了个圈，避开她的手掌心。

　　紫火引导着她们的方向，两人顺着指引而去，只不过一百多米，就映月出现了人影，有男有女，衣着各异，一看就知道是来自于天南海北的各色异人，盖娅不常抛头露面，并不认识多少人，只客气的微微对他们点点头，带着辛西娅往主办者的地方去。

　　“打扰一下，”拦住她们的是个身材高大的女性，保守看来，也至少有两米以上，青白色的皮肤同人类有着明显差距，她圆圆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滑稽，开口说出了她们的真名，“你们是..盖娅大人和辛西娅小姐？”

　　“你知道我?”辛西娅饶有趣味的抬头，她认识盖娅不难，毕竟名声在外，只她也能被一眼认出，甚至的并列在她的名字之后，辛西娅只觉有种隐秘的喜悦，不为外人道破。

　　“死灵女巫，我怎么不会知道。“她笑了笑，”您比您自己想的还要出名…只不过我也想不到，您还这么年轻。”

　　“我们的荣幸。”盖娅接上她的话，征询的目光仰视着高大的女性，“您是？”

　　“欧赛尔丝，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位巫师罢了。”她解释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受邀前来参加集会。”

　　“很高兴认识你。”盖娅伸手与她相碰，只心里思考着，她能猜出欧赛尔丝的心思，特地上来结交两人，但盖娅在意的是什么时候亚人也拥有了魔力的天赋？这件事虽看起来细微，但依然代表着某种将要发生什么的信号。

　　她们握上手的一瞬间，两个人的头脑里响起了轻柔的女声，“我最重要的客人们啊，欢迎前来集会。“她温婉的声音极富有辨识度，只一听，盖娅就猜出了她是谁。

　　欧赛尔丝显然也认出了呼唤她们的女声，同盖娅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笑，比了个手势，“她在呼唤我们。”说罢，带着两人向更深处走去。

　　“那是谁？”虽然辛西娅没听到声音，但看她们的反应也能知晓大概。
　　“这场集会的主办者，我的一位老朋友。“盖娅缓声向她解释，拉住辛西娅的手，“往这里走。”带着她不至于走错方向。

　　她们走进了山洞之中，人也多了起来，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但欧赛尔丝和盖娅很清楚她们前往的地方，笃定向前，在弯弯绕绕里的僻静之地前行，脚步不快，但从未偏离方向。

　　随着她们越发深入，洞窟间的流水声也愈发明显起来，辛西娅只觉得她们在向着源头走去——也确乎如此，水声越发大了，到站定时，眼前是一片流淌着清泉的石窟，月光泼洒而出，倾泻在一位浸泡在水中、不知死活的女人身上，勾勒出神秘的曲线，充斥诱惑。

　　“该醒来啦，亲爱的。”欧赛尔斯蹲下身，触碰到水潭里银蓝色的长发，轻柔的呼唤她，辛西娅看得一愣，这般的躯体横陈是丝毫不显诱惑，相反还带着神圣的意味。

　　“嗯？”慵懒的声音响起，只听水声一动，先前毫无反应的身体微微一颤，伸出一只手，搭在了欧尔赛斯手上，她睁开眼睛，露出星星一样的眼瞳，极美又极特别，仿佛一道无尽深邃的渊，叫人心甘情愿去花费一生探寻。

　　“梦做的还好吗？”盖娅问她，“你又看到了什么？卡珊德拉大人。”

　　梦卜师卡珊德拉，最神秘的巫师，据说她分离了灵魂和肉身，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和时间中做着一场场无尽的长梦，没人能知道她在何处，又将去往何处，那些支离破碎的预言，究竟是在述说过去，还是暗示未来。

　　卡珊德拉站起身，毫不掩饰一片风光，“上一次见面，还是下个千年，盖娅，你什么变化都没有。”

　　“请替那时的我问好吧。”盖娅知晓于卡珊德拉而言，时间根本没什么意义，她的意识穿梭在过去与未来之中，对现在的她来说，并算不上什么重大的意义。

　　人总是要死的，或许卡珊德拉有什么方法认出轮回后的她，但那时的她早就已经不是了现在的盖娅，她只将未来的自己当个过路人，问一声好，也就算了。

　　“还有你，可爱的小猫咪，我看见你…”卡珊德拉那近乎无色的皮肤转向辛西娅，迷惑的摇摇头，“不，我没见过你的未来…就连那些星星也不曾告诉我。”

　　她自嘲一笑，“真是奇妙的命运。”

　　“卡珊德拉大人，”盖娅看她那喃喃的不知所云，自己开了口，”对我而言，上一次见到您还是十年前，那时是您指引了我的方向，我深表感激。“

　　“只是，这一次又为了什么？”盖娅鲜艳的红色眸子望着含着星辰的眼，眼前人将自己献给了命运，成为了窥探世理的一份子，然而，却因此不再存在于轮回中，独立观测这个世界。

　　她是盖娅的朋友，一个无论如何仅有一面之缘，但注定千百次相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