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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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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谁打电话呢?”周荣明知故问,他瞥了眼亮屏的手机,说:“过来吃点东西,再待一会儿我们就回了。”
“好。”安好看了下手机,对面的人说了那句话后就急哄哄挂了电话,她思索了下,就当什么也没听见,不问也不答。
江上夜风大,人在渡轮上站久了还有些冷,安好走进内舱见安虞在煮红酒,她坐过去说:“我能不能尝尝?”
安虞手持长柄勺舀两勺倒进杯里递过去,顺手摸了下她那红彤彤的脸颊,不怀好意地问:“那小子说什么了?你还害羞了。”
“什么害羞。”安好抿嘴笑,她举起酒杯小口抿下红酒,很宜人的酒香,清淡的甜味混着水果的果香,闻着就很好喝,她咂了下嘴,又大喝一口,轻叹一声道:“喝口热酒就暖和了,在外面风吹得脸疼。”
安虞嗤笑,“噢,脸上被风吹红的?”
安好含糊“嗯”一声。
安虞抿口酒,倚在沙发上看向窗外,她不再打趣,也不戳破安好的嘴硬,少年人的心动和暧昧经不得起哄,三分心动在旁人的起哄下能迅速攀升至七分。
热红酒配着糕点边吃边喝,身上热了渡轮也靠岸了,安虞带着安好上楼去找周荣夫妻俩,找到人的时候他们正在跟生意上的熟人攀谈,姐妹俩过去礼貌地说几句拜年词,就站在一旁充当木偶人。
“是啊,这就是我那两个千金,大的这个今年入秋就大四了,准备保研本校,哈哈……安虞在生意上是有些头脑,她手上的几个铺面经营得挺好。小的这个今年高三,没在这边上学……”
酒意上头,安好觉得有些头晕,听着周荣提起安虞时语气里不知觉的骄傲,然而在提及她时,他的声音却不知觉地虚了下去,不知是心虚怕别人多问,还是他觉得没有可炫耀的地方,反正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一行人下了渡轮,两方人驻足道别,安好跟在安虞身后坐上车,车里暖意十足,她坐上车就打个哈欠。
“困了?”周荣坐进车问。
这时他的声音又正常了,随和且平和。
安好没应声。
“喝晕了?”安虞探身过来,嘀咕说:“就喝了一杯红酒还晕了?酒量这么差?”
“是有点晕,想睡了。”安好眯眼,她按下车窗,只留一条缝进风,夜风吹进来,心口的憋闷似乎好了些。
“想睡就睡,到家了喊你。”圣月娥说。
车启动了,安好闭着眼歪在安虞的肩上,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不嫉妒安虞,她以有这样的姐姐为傲。但细细想来有些怨,还有丝不甘心,但又觉得不值得,为什么要让这样的父母也能以她为傲?
安好不知道自己琢磨了多久,心里东想西想,带着一头的乱麻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等车停下的时候,她立马转醒。
“醒了?好一点了吗?”安虞问。
安好打着哈欠点头,说:“头不晕了,人也清醒了。”
“以后别喝酒了,酒量太差。”圣月娥提醒,她开门下车,说:“看样子你的酒量是随了我,我也是一杯红酒就晕了。”
此时已是后半夜,凌晨三点了,安好上楼洗头洗澡出来,头发吹干后已近四点,她给自己泡杯牛奶坐在阳台上吹风,再过一两个小时,新年的鞭炮声又要响起。
“还不睡?”周荣在楼上问。
“不困,睡不着。”安好答。
“睡不着上来说说话。”
“说什么?”安好不乐意。
“你先上来。”
“你先说,就这么说,又没有人偷听。”
“今晚跟你打电话的是你老家的那个男生?叫什么来着?你跟他……”
“啊啊啊——”安好打断他的话,她放下奶杯大步离开阳台,大声说:“我困了,爸爸晚安。”
“我跟你说,你还小,不准谈恋爱。”周荣俯身嘱咐,转眼看见楼下的灯光没了,他气得拍玻璃,发牢骚说:“一个个都不听话。”
“嘁——”安好翻个身平躺在床上,她觉得好笑,这种殷切的嘱咐让她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情,觉得相认不过半年的父母也是在乎她的……
“唉!”她叹口气,又翻个身,索求的太多容易纠结痛苦,“不想了不想了,啊,烦死了。”
安好一脚踹开被子翻身下床,她扭开台灯坐到书桌前拿出一张试卷开始做,不过五分钟,杂乱的心神投入到难题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六点的时候外面天亮了,紧接着远方响起爆竹烟花声,安好动了动脖子,纸上的笔尖继续滑动,一道大题解完,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她放下钢笔站起来,伸个懒腰拿起手机看一眼,也开门走出去。
庭院外烟花升空,周荣穿着睡衣进来了,他见安好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问:“你一晚没睡?”
“嗯,做了一套试卷。”安好走去厨房,她打开冰箱看有包好的饺子,回头问:“爸你吃饺子吗?我多煮一碗。”
“也行。”周荣走过来,他站在厨房门口看安好在里面打火烧水,明亮的灯光衬得她的脸色格外憔悴,绑着的马尾似乎也毛躁暗淡许多。
“你、你学习压力是不是……你给你自己的压力是不是太大了?身体健康最重要,以后别熬夜学习了。”他开口说。
安好盯着锅里的水没吱声。
“成绩比不上身体重要,我们家也不指望你考个多好的大学光宗耀祖,你就是不上大学也不缺钱用……”
“那不行。”安好出口的声音有些尖锐,锅里的水沸腾了,水泡鼓起再炸开,她接一碗凉水倒进去,心里的那股气似乎也兑上一碗凉水平了下去。她拿出饺子倒进锅里,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我也要考个好大学,有个好前程,以后你跟妈妈同外人提起我跟我姐,你们会说“我大女儿是个能干的,小女儿也是个有出息的”。我若是高考考个不理想的成绩,以后在家里混吃等死,外人问起我,你跟我妈多没面子,说话的声音都是虚的。”
锅里的水又沸腾了,安好又接一碗凉水兑进去,继续说:“我老家的爸妈也在等着我考上好大学让他们扬眉吐气呢,我可得好好学习,再辛苦四个月,四个月后能多些选择,以后靠我自己有好的出路,独属于我自己的。”
“不靠家里?”
安好憋着股气斜着抬眼看他,硬气地说:“不靠家里。”
“靠家里又不丢人,便捷的路不走不是傻?”周荣笑。
“少说有的没的。”锅里的水又沸腾了,安好又接一碗凉水倒进去,她用勺子搅了下饺子,盖上锅盖拿碗出来。等水再次沸腾了,她舀一碗饺子端走,径直从周荣身边路过,错身时愤怒地哼一声。
周荣看她一眼,他走进去关了火,盛完锅里的饺子走出厨房,在厨房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走去客厅,然而却没看见安好的人影。
“人呢?”他坐下吃饺子,吃了不足半碗又放下筷子上楼,安好睡的卧房门半敞着,他走过去敲了下门,说:“我进来了啊。”
门推开,台灯还亮着,屋里没有人。
“人呢?”他又急匆匆下楼,正好看见安好从门外捧着空碗进来。
“你吃完了啊?吃得挺快。”
安好没理他。
周荣走下楼梯,他在客厅里堵她,人从厨房里出来了,他解释说:“你就是没出息我跟你妈妈也不会嫌弃你,身体健康最重要。”
安好冲他翻白眼,她指指自己的脑子,说:“我不信。”
说罢蹬蹬上楼,进了房间关上门,还反锁了。话说出来心里不憋屈了,她重新刷了牙,拿起手机给千里之外的爸妈打电话拜年,给舅舅和姨妈们各打个电话,给老师们发短信拜年,还有玩的好的朋友们,这些弄完了已经七点多了,她扔了手机倒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
十点多,圣月娥睡醒了,她一醒,周荣就迫不及待跟她说了早上的事,“两个丫头一个赛一个厉害,都是不受气的,这点好,觉得不舒坦了直接说出来。”
圣月娥想了想,这点的确是好,去年安好才寻回来时是个能忍的性子,这种情况放在去年,她怕是会搁在心里不说出来。
“你怎么说?”她问。
“能怎么说?她说的是事实。”周荣不遮掩他的态度,安好若是没出息只能伸手从家里拿钱,他能养着她,若是还要求他以她为傲,那还是算了吧。
圣月娥穿上拖鞋下床,她没说话,径直走进浴室洗漱。
晌午吃饭时安好醒了,她一觉睡醒像是忘了早上的事,下楼吃饭坦然地叫人,她这个态度让周荣也松口气。
从此这事翻篇了,没人再提起。
初一这天,一家四个人吃完午饭没出门,四人组成牌搭子打麻将,晚饭在外面吃,从公园里散步回来,上楼时,圣月娥喊住安好,说:“快九点了,洗完澡就睡,今晚别熬夜。”
“好。”安好应声。
十点的时候,圣月娥站在阳台往楼下看,安好的房间没有灯光,她轻手轻脚下楼,推开安好的门看一眼又关上,又去看安虞,门推了下没推开。
“谁呀?”
“不早了,早点睡,明天早点去给你外公外婆拜年。”
“噢。”安虞一头雾水,她下床去开门,门外没有人,听到脚步声上去了,她又关上门,自言自语道:“什么情况,怎么还催睡觉了?做梦梦到我还小?”
初二回娘家,初三自家待客,过了初三,周荣和圣月娥就忙着拜访生意伙伴了,以及上下打点,两人整日整日不着家。安好跟着安虞去和朋友聚餐,去了两次就不去了,她一个人待在家里看书刷题背书,偶尔翻翻各个学校的往年录取分数线和各个专业的情况。
规律的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初十这天,初十的一大早,安虞送安好去机场。
“你自己一个人行吗?还是我送你回去吧。”安虞说。
“行的,不懂的地方我问人,更何况路线我已经查好了。”安好背起书包拿起羽绒服下车,这趟她要自己坐飞机回去,到了武汉再转车去客运站坐大巴,傍晚回城了直接去学校。
“我进去了啊,下飞机了会给你打电话,坐上车了也给你打电话,到学校了还给你打电话,你就放心吧。”安好跟着人流进站,头也不回地摆手,“拜拜,高考后见。”
还有四个月,期间她不过来了,不再为其他事分心,一心为高考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