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1、与青雉 ...
-
波噜波噜波噜……
海上，夕阳正好，嘹亮的海鸥啼鸣中，规律的嘈杂声连绵不绝。随着咔呛一下，枯燥的骚扰终于结束。
“十分抱歉！请问是库赞中将吗？”
懒散的话音流出，“啊，是我。”
“库赞中将，您现在在哪里？”
“不是说了吗？我在休假期，海军本部有事发生吗？”
“没、没有，只是想询问一下您的去向，因为之后大概……”
“嗯……那是什么？”
“库赞中将？喂，喂？库赞中将，您在听吗？”
向前延伸的冰面停止凝结。
昏黄的夕阳下，海上骑行的男人戴着眼镜，一头黑卷发，穿着海军服制，身材颀长，脚下蹬的自行车已然停止。
那张线条硬朗的面容露出了怔愣之色，男人侧首，朝向远方海面。
“库赞中将，库赞中将？”
男人回神，“啊，还有什么事吗？”
“额，没有了……”
“好。”
咔呛。男人利落地将电话虫收进口袋里，握着车把，静静地盯着远方。
海平面尽头，将落未落的火红太阳中，远远出现了成群跳动的影子。
唧哊……
空灵的呼唤隐隐传来，破浪声响起，那群影子背对太阳，游得愈来愈近。
男人默不作声地停驻原地，将眼镜上抬，下一秒，瞧见什么，一怔。
海风吹拂，领头的海豚上坐了一个小小的孩子。
背着光，白色的小马尾随海风舞动，在昏黄的夕光下耀眼非常。那张小脸上有着奇异的月形花枝，血红眼瞳没有聚焦，空茫而清澈。
孩子的双足泡在海水中，小手抱着海豚，脸色有些苍白，似在出神。
等感知到人时，孩子朝过来，顿时面露愕然。海豚也在海上停止了游动。
唧哊，唧哊……
库赞挑眉，少有地愣了一会，出口时带着疑惑和惊诧，“啊啦啦，谁家的小女仆跑出来了？”
盯着盯着，细细的瞳眯起，库赞发现了什么，慢吞吞地定结论，“不，没有女仆会带着一把刀吧。”
这刀看似其貌不扬，可绝不普通。
“喂，喂，小姑娘，你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出现在海上，竟然还坐着海豚？”
隔着不远不近的海面，一道低沉有力的询问传过来。然而库赞显然忽略了自己出现在海上更加引人震惊。
为什么，会有人能停在这里？
善从惊诧中回神，握紧了刀，在心灵里感知着那股陌生的气息。感知前所未有地清晰，那股气息没有任何恶意。
海豚在不断呼唤，善轻轻安抚着，朝过来，稚嫩的声音仍很轻弱，“大叔。”
库赞一脚踩在冰面上，一脚蹬在自行车上，闻言皱紧了眉，“大叔？”
善小脸微红，还来不及道歉，懒洋洋的声音已经传过来，“嘛……大叔就大叔吧。”
善有些紧张的心落下了，隔着海，启唇，却没有说话。
“看你这是落难了啊。小姑娘，需要帮忙吗？”
善苍白的脸有些怔愣，眨了眨眼。
“我可以帮忙。”
海豚发出唧哊的声响，库赞看到那个孩子一直朝向自己，像在感受什么。好一会才俯下身，对着海豚说着什么。
“已经……很远了……”
“没关系……”
“大叔，是好人……”
“我可以……不要担心……”
好人？库赞一愣，微挑眉。
回过神，他不动声色地等着。终于，海豚凑了过来，那个孩子被送近了冰面。
隔着很近的距离，库赞锐利的眸微敛，直直俯视着，清晰地看到那个孩子身上的伤痕和淤青。
孩子站到了冰面上，有些不可置信，未几蹲下身，声音柔弱，在真诚地言谢。
海豚亲吻着孩子的面颊，仍依依不舍，不愿离开。
孩子说了好一会话，那群海豚终于成群离去，消失在海平面的尽头。
“你能和它们对话？”
善握着刀，小小一个站在冰面上，背影削瘦，闻言转过身。空茫的眼里倒映着一张硬朗的男人面容，点头。
库赞踩着自行车，抬了抬眉，“有意思的能力。”
“话说，小姑娘，虽然我说会帮你，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从哪里来？”
心灵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冰面上的大叔很强大，并没有坏心，善仰着苍白的小脸，发音仍旧艰涩，“大叔，我来自和之国。”
“和之国？那个封锁了几百年的国家不是位于伟大航路吗，你怎么会在北海？”库赞不急不慢地开口，审视着眼前的孩子。
他早已发现，这孩子身上有很多伤，模样奇异，连眼睛也看不见。然而那双异常澄澈的眼正倒映着一切，库赞可以看到那里面自己的影子。
孩子似是想起了很多事，脸色更加苍白，一时没有回答。
“啊，好吧，那你这把刀呢？”
“是母亲给我的。”
“我明白了，”库赞并不在意，懒懒地握着车把，看向前方，“跟我走吧，我可以让人送你回去。”
善很感激，摇头，“谢谢大叔，只要，把我带到港口就好，我可以……”
“啊啦啦小姑娘，你不会就是因为这样才出现在北海的吧？”库赞拧眉，硬朗的脸有些惊诧，有些无奈，看到孩子愣了一下。
“走吧，正好海军那边抓获了一批拐卖儿童的团伙，准备将孩子们送回，你可以一起。”
善听着，空茫的眼里满是真诚，“谢谢你，大叔。”
广阔无垠的海面上，夕阳下一大一小沿着凝结的冰道前行。
小姑娘一直乖乖地跟在身边，握着刀，没有说话，也并未好奇为什么海上会凝冰。
他侧目，瞧见了小姑娘乖巧的侧脸很苍白，耳畔传来了叽里咕噜的细小水声。
库赞扫向那双小皮鞋，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脚泡了那么久，应该很不舒服吧。”
“没关系的。”
眼见那张小脸没有流露出任何难受的情绪，不知为何，库赞破天荒地停下了自行车，慵懒询问，“要坐吗？”
“谢、谢谢大叔，不用了。”善愣住，摇头，露出一个感谢的微笑。
“不逞强的孩子才会遭叔叔疼爱哦，小姑娘。”
懒洋洋地说完，果然看到小姑娘有点迷茫，有点惊诧，连血色的眼睛都睁大了，泛起一圈波澜。
低低轻笑一声，硬朗的面容漫不经心，库赞伸出一只手，“开玩笑的。”
“来吧。”
坐到大叔腿上的时候，善还在懵然之中。
失焦的眼朝上，感受着大叔的气息，善傻傻开口，“大叔……”
库赞淡淡地嗯了一声，瞪着自行车毫不费力，“怎么？”
“谢谢你……”
“啊啦啦，小姑娘，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
卡西岛彭罗镇，热闹非凡，此时已近傍晚时分，海岸边停驻着一艘巨大的军舰，白色风帆刻画海鸥与天平，士兵们扛着枪，正在岸边忙得不可开交。
“库赞中将！您怎么会在这里？您不是在休假吗？”
“啊，休假就不能来看看吗？”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咦？”
看到了正在休假的人从海上出现，已经很令人惊诧了，尤其看到库赞中将腿上竟然坐着一个孩子，简直惊掉了一众士兵的眼睛。
“库库库库库赞中将？！您——”
善跳下来，乖乖地站在岸边，库赞理了理衣摆，将自行车推上了岸，不急不慢地开口，“那群家伙都在上面吗？”
“是，库赞中将，明日发付推进城！”
“嘛，这个孩子应该也是被拐卖的，来自和之国。”
“收、收到！”
尽管十分不可置信，库赞中将竟然会带着一个孩子，士兵还是肃然敬礼。隔着夜色和灯火，看到那个孩子穿着小小的女仆装，模样奇异，一头白色的头发很是惹人注目。
“小姑娘，请和我们去做个登记吧，之后我们会安排人将你送回。”
感受着身前的气息，善用力点头，声音轻弱，“谢谢大叔。”
“大叔？额……”
被一个小姑娘真诚的大眼睛看着，士兵的脸一下红了，结结巴巴地点头，带着人上去。
果然，叫谁都是大叔啊。
库赞伸了一个懒腰，盯着那道削瘦的背影，也登上军舰。
做完登记，处理好伤，安排完住所，夜幕已经完全降临。
善一手握着刀，一手捧着饭团，在甲板上独自吃着，忽然感受到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怔怔抬头。
库赞打着哈欠，高大的身影跟着坐在一旁，毫无形象地岔开腿，手撑在脑后，靠着军舰栏杆，“试试看。”
善眨了眨眼，在夜色下的眼瞳如水清澈，也很迷茫。握着刀的小手朝前一伸，触碰到了什么。
“大叔……”
“早点换了，一直泡在水里不难受吗？”库赞懒懒闭着眼，声音无波无澜。
久久没有听见小姑娘的回应，库赞漫不经心地睁开右眼，往身侧一扫，赫然发现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里漾荡着水光，正巴巴地看向自己，“……”
眉头突地一跳，库赞瞬间坐直了，愣了好一会，苦恼地挠了挠头，“啊啦啦，我可不会处理女孩子的眼泪啊，小姑娘。”
“谢、谢谢你……”善红着小鼻子，再次真诚地感激。
在海上遇见的大叔很好很好，如果不是大叔，海豚就要送自己很远，自己回到柯拉先生曾说过的地方也会经受更多困难。
“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要哭了。”
库赞扶额，叹气，将小鞋子提到孩子身边，“早点换上吧。”
善用力点头，擦去眼泪。
这一刻，在军舰上的士兵眼都直了，夺眶而出，“果然！刚才在店门口瞧见的那个身影就是库赞中将吧！”
“嘘，小点声！没看到库赞中将在忙吗？！”
“那、那真的是本人吗？”
几个士兵挤在一起，看到甲板那边，月色下，那个小姑娘一手拿着饭团，一手握着刀。
库赞中将挠了挠头，没一会自发地蹲下身，脱下那个小姑娘的小皮鞋和白色袜子，给人穿上了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