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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与山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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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治大人,又来看这个孩子了啊。”
“嗯……”
“您在这里吧,如果有情况请呼唤我。”
孤独的山治大人在城堡里难得有一个伴了,虽然这孩子一直都在昏迷,不过也是好事啊。
护士叹息着退出去。
山治呐呐点头,目送护士出去,又转头看向病床上。
有没有好一点呢?走到床边,山治捏着小手,细细看那个孩子的模样。
她依然还在昏迷,苍白的小脸没有血色,很乖巧,很安静,安静得就像没有呼吸声。
山治又害怕起来,凑近了倾听,才放下心。
忽然,湿哒哒的头发不小心滴了一滴雨到孩子的脸上,山治吓得结巴,“啊!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看到孩子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安静地沉睡,山治眨眨眼,说不清是松口气还是失落,赶忙把那滴雨从孩子的面颊上擦去。
触碰到肌肤的时候很冰凉,山治的心里又怅然了。
“为什么还没有醒呢?是不是下雨的时候,伤会好得慢一点呢?”
孩子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回应。
山治满是失落,孤独地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没有说话。
可是忽然间,心灵像那天一样,再次留意到了那股干净气息的存在。
好像一下驱散了心里的孤独,山治眨着眼,凑近,试探着开口,“你知道我在这里吗?”
“你、你好,我叫山治。”
想起孩子根本听不见,更别提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了,山治又难过起来。
然而气息一直都在,山治摇摇头,趴在床边,小大人似的安抚,“没关系,虽然你不知道,但是我就在这里。”
病床上,孩子没有苏醒,山治却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为什么你会受这样的伤呢,是谁欺负你吗?没有人保护你吗?”
“虽然有时候伊治他们也欺负我,可是妈妈一直会保护我,等你醒了,你就可以见到我妈妈了。”
“只是,妈妈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了。”
提到了妈妈,小王子脸上挂着伤心,“今天看望妈妈,妈妈的状况又变差了,你们什么时候会好呢?”
“如果我去问父亲,妈妈的郁结是什么,父亲会告诉我吗?”
小王子又兀自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的,父亲不会告诉我的。是我太没用了,我跟不上大家。”
想起每次摔倒,父亲在前面俯视着自己的眼神,和兄弟们的嘲笑,山治很灰心,“为什么,我和蕾玖、伊治、尼治、勇治都不一样呢?”
“我真的太没用了……”小王子扶着脑袋上新缠好的绷带,难过地自责。
揉了揉眼睛,山治看着这个孩子,却注意到了什么。
水润的眼聚焦一看,病床上孩子的睫毛好像颤动了一下!
“诶?”
灯光下,那两片睫毛被氤氲出纯洁的辉。山治瞪大了泪眼,不敢眨动,生怕惊动了什么。
缥缈的意识里,在善完全闭塞了的听觉下,心灵世界却有声音自发渗入了。
那些声音含着伤心和难过,让善破碎的精神也跟着泛起波纹。
昏迷中的孩子呼吸浅浅,小脸苍白,眉头微敛。
山治巴巴地看着那个孩子,眼睛亮晶晶的,惊喜不已,“你、你醒了吗?”
床上的孩子一动不动,刚才睫毛的颤动仿佛只是山治的幻觉。
山治眨眨眼,一字一顿,“你,醒,了,吗?”
仍然没有回应。
山治看了好一会,提起的心又落了回去,“没有醒吗,是我的错觉吗?”
“没、没关系的,我陪着你。”圆圆的眼专注地看着床上的孩子,带着笃定。
山治碰了碰手指上缠绕起来的创口贴,稚气的话里带着鼻音,又开始说起话来:
“你知道吗,其实一直以来,我的梦想,只是成为一名厨师。这样,以后就可以给妈妈做很好吃的饭了!”
水雾缭绕的眼染上了光彩,山治巴巴地看着孩子,“如果你醒了,以后我也做给你吃吧!”
想起什么,那双眼灰暗下去。
“但是……”
砰!
你又在做老鼠食了,山治!身为王族,不要侍奉任何人!
想起父亲曾经严厉的斥责,山治又垂下了小脑袋,“成为厨师,真的很可笑吗?”
随着时间愈久,那些声音连贯起来,愈发清晰,渗入心灵。意识沉重无力,那些倾诉,在昏睡着的善的心上镌刻。
善无意识地难过,小脸苍白。
山治揉了揉眼睛,倾诉完后,心里的无措弱了一点,撑着下巴看着孩子,怔怔地一眼不眨。
灯光把她的脸照得很剔透,连发丝都在散发着光辉。山治看着看着,感受到那股纯净气息的陪伴,好像自己真的不是孤孤单单的了。
“或许这孩子是天使也说不定!”那时医生说的话忽然萦绕在脑海里。
天使……
山治想着什么,愣住。
天使是什么样子呢,是这个孩子的模样吗?纯白,干净的,让人想要保护。
山治眨着眼,带着期许,“如果你真的是天使,快快醒过来哦。”
“还有,可以保佑妈妈也好起来吗?”
在山治没有留意到的地方,床上孩子的睫毛再次颤动了一下。
*
训练场上,几道人影正窜上窜下地穿过高低错落的石台,飞速抵达前方的终点。然而山治的手里紧张得冒汗。
又要训练了……
“山治,”黑色尖胡子上冲,金头盔仿佛也发出冰冷的芒,伽治皱着眉,“该你了。”
听到父亲的话,山治压下忐忑,听话地往前跑,跑道仿佛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漫长,山治到了石台前。
“山治大人,直接跳过去,您的跳跃能力是一流的,可以像伊治大人他们那样轻松!”
记录员的话语传来,山治气喘吁吁地仰望着高高的石台,手足无措,跳起却根本跳不上,只能尝试攀爬。
“这?”记录员已然呆了,连伽治也一下咬紧了牙,没有说话。
山治费劲一切,好容易爬上了高台,黄色头发沾着汗,手里都是红色的擦伤。
好疼……
“快点,山治。”
大大的眼睛里沁出泪花,山治来不及吹一吹,听到催促,白着脸赶忙跑起来。
上了石台,山治捏着手,看向下方,心里的紧张又冒了出来,“父亲……”
伽治有些不耐,“快下去!”
“是啊,山治大人,您的身体不会感到疼痛的,您只管放心的跳下去就好了。”
山治听到,点头,往下跳。
摔在地面上的时刻,剧痛从脚踝传来,山治疼得泪溢出,脸色惨白。
“山治大人,快,快起来,还剩一分钟!”跑道外的人员掐着表催促。
“呜……”山治想站起来,却疼得动弹不得,忍着泪,好一会才颤声道,“我……父亲,我做不到……”
伽治和记录员终于上前,看到了孩子手里的血痕和脚踝的伤,都是瞳孔一震。
“山治大人,让我检查一下。啊,国王大人,山治大人的脚,呃,有一点点骨折……”
山治噙着泪,白着脸,疼得一动都不能动。
骨折吗?真、真的好疼,呜……
“什么,骨折?!”
“国王大人,是真的,山治大人的骨骼状态完全没有得到强化,是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所以才会受伤。”
大人们在说个不停,小小的山治在地上仰望着那张严厉的面容,怯怯地,“对、对不起,父亲。”
扫过那双眼里的水光,伽治咬着牙,“就算是普通人也绝没有他这样脆弱,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是这样,到底是……”
愧疚压得山治心里喘不过气来。
“他和蕾玖、伊治、尼治、勇治,都是复活我理想中杰尔马计划的一部分,怎么可以?”
“国王大人,山治大人还是个孩子。”
山治看向前方终点,拼命压下眼里涌出的泪。
是、是他太胆小了……是他太没用了……
对不起……
“杰尔马的王族里,不会有普通人,更不会有普通的孩子!如果一直这样下去……”
山治听到父亲的话,难过地看着受伤的脚踝,眼泪滴滴答答。
在浓浓的难过里,朦胧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张苍白、让人想要保护的小脸。
想起那个孩子,一时,很多深刻的词语在脑海里拥挤,让受伤的小王子恍恍惚惚,暂时忘了大人们的谈话和脚踝的疼痛。
“四发子弹……骨折……膝盖和手肘……淤青……多处冻伤……”
“发声会极其困难……听觉……记忆区块……”
“毒素的存在……已经看不见了……”
普通人,妈妈救起来的孩子也在城堡里,她也是普通人,和他一样,也会受伤。全身都缠着绷带,伤得很严重,很可怜……
山治隔着泪,朦胧地看着手,想起那些伤,仿佛感同身受般,心里又涌起了熟悉的疼痛,手上的擦伤仿佛变得微不足道。
“国王大人,稍安勿躁,看来,终究是当时那瓶被喝下的药剂……”
还有,那个孩子一直在昏迷,她的气息却从没有消失。
被带过来的时候,可以说完全没有抢救的余地了,可是她的意志竟还没全部湮灭!医生那时是那样说的。
她的意志还在。
被残酷地伤害,那个孩子都活了下来,她也一定想要醒过来!可是等她醒来,知道自己听不见,看不见,说不了话,会无助,会害怕吗?
如果是他……
山治冒着冷汗,圆溜溜的泪眼出着神,无意识地捏住了小拳头。
想起医生的话,山治又在心里摇头。
不会的,那个孩子,就算害怕,也一定会像当初一样坚强下来,山治心中的念头不知为何很坚定。
那个坚强的孩子,不会像他一样,胆小爱哭……
感受到泪还在涌动,小王子第一回清晰地认识到了差距,还有那个心中的决定,慌乱而羞赫地抬手,匆忙把眼泪擦得干干净净。
“国王大人,再等等看吧,训练才开始没多久,山治大人一定还有其他潜力的。”
“啊,山治大人!不好意思,请问您现在还好吗?很疼吗?”
小王子却仿佛想明白了什么,回神仰望过来,摇头,哽咽着,“不、不疼……”
“我一点、一点都不疼……”
看着孩子大眼睛红通通的,却在拼命忍住眼泪,记录员疑惑完,对着一旁,“国王大人,山治大人的训练就先到这里吧,先让人给他处理一下。”
伽治盯着那些可笑而多余的伤,面容冰冷地移离视线,走开了。
*
好几日过去,烈阳升起,广场上士兵四散开来,正热火朝天地操练。
一脚向后蹬,红色身影骤然飞上前,蹿到士兵脸侧,重重捏起一拳。砰!人高马大的杰尔马士兵被打飞到一旁。
伊治落地,未被红发遮住的左眼弯起,露出嘲讽,“山治呢?最近倒是没那么爱哭了,今天被揍了一顿,又去找妈妈哭鼻子了吗?”
一旁的蓝发小孩腾空一跃,小靴子大力踹中了对练士兵的腹部,把人狠狠扫到了角落,“嗤,那家伙,肯定是的。”
士兵的拳挥过,被一只小手捏住狠狠一折,下一秒被巨大的蛮力给锤至广场石面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坑。绿发小孩拧拧手指,不屑,“他哭鼻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三兄弟叉着手,俯视着几个倒地不起的士兵,脸上都带着相同的蔑视。
“对了,听说妈妈救了一个小孩。”士兵已然爬起,伊治跃跃欲试地跳着腿,捏起拳。
“什么,一个小孩?”
“什么小孩?”
两兄弟瞬间被吸引了好奇。
砰!爬起的士兵再次被踢远了。
“不知道,但是听说那个小孩拿着一把刀。”
“哇,刀?!”
“难道那个小孩比我们还要厉害吗?!”
一听到有对手,两兄弟一下露出好战的神情,语气也兴奋起来。
伊治俯视着倒地的士兵,咧嘴,“以后去看看就知道了。”
恶意的笑传来,训练中的粉发女孩子顿住,看过来,卷卷眉毛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