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凯多次女》南蛮东夷

36、与山治

　　经过走廊，艾博尼领着人往阶上走，边走边温声安抚，“山治大人，王妃大人会好起来的，您不要太担心。”

　　山治垂着小脑袋，闷闷地点头。

　　艾博尼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想起什么，又忍不住嘀嘀咕咕，“不过，真是怪事了。那孩子都那样了，还能救活吗……”

　　山治听到了，不由仰望过来，声音带着稚气，“那个孩子，是谁？”

　　一直生活在城堡里，还不曾接触过外面的人，此刻，山治心里有一点点疑惑和好奇。

　　“啊，是王妃大人今日吩咐救起的一个孩子。”

　　“说来实在诡异，山治大人，您知道吗，那孩子竟是被海豚从海上托来的！”

　　山治惊住，卷卷眉毛下的眼睛一下睁大了，“海豚？”

　　“是啊，那群海豚，简直通人性似的！把那濒死的孩子带了过来，还不断冲着我们悲鸣。”艾博尼打了个战。

　　“最不可置信的还是她当时的情形，绝对是没救了的！竟然还能活下来啊。”

　　小王子呆呆的，从未听过这些奇异之事的幼小的心，不禁跳快了一下。

　　“啊，到了，山治大人。”

　　艾博尼一路说着，两人便到了上层的病房，推开门，一群医生正凑在一块七嘴八舌。

　　“如何了？王妃让我带山治大人过来看看。”

　　小小的山治杵在门口，往病房里看去。

　　这间病房和妈妈温馨的房间很不相同。房间很亮，却摆满了各种陌生的医疗设备，在灯光下信号滴滴作响，机械外壳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而在靠窗的病床上躺着的，就是那个被海豚带来的孩子吗？

　　黄色的发遮住了一侧的视线，山治带着忐忑和好奇走了进来。

　　“啊，暂时脱离危险了！但是情况实在糟糕。”

　　医生飞快地翻着记录本:

　　“经过检查，这个孩子失血过多，性命垂危，原因在于她中了四发子弹，体内弹进了大量碎片。右手手臂一发，腹部伤得最重，血脉受损很严重。”

　　“手腕处有骨折，膝盖和手肘也有部分碎裂。这么小的身体，到处都是淤青，我们在她身上还发现多处冻伤，目前尚无知觉。”

　　小王子听着，迈动的脚步顿住，瞪大眼，脸色一下苍白起来。

　　“这里，艾博尼，你来仔细瞧瞧这个掐痕，啧……”

　　“不知是什么人留下的，但已确定的是，这孩子醒来后，发声会极其困难。”

　　“是的，而且连耳内都遭受过巨大冲击，她的听觉也出现问题了。”

　　“另外，我们还发现，她似乎曾遭受过尖锐物体的击迫，仪器显示，她脑海里的记忆区块竟然被封闭了。”

　　话一句句出口，在病房里回响，艾博尼目瞪口呆，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这都救活了？！”

　　大大超出了认知的重伤，已经把生活在城堡里的小王子吓傻了。山治的心一下揪得很紧，大眼睛泛起不可置信的水雾，往床上看去。

　　这一刻，在白光下，山治的瞳孔一缩，心开始怦怦直跳。

　　那个孩子……

　　病床上的孩子额上缠着很厚的绷带，戴着气罩，闭着眼，睫毛卷翘。一张小脸没有任何血色，白得吓人，带着伤痕，陷在枕头里。

　　床边的仪器隔好一会鸣响一声，可是一股冰冷的感觉在无限蔓延。

　　看着看着，眼里酸涩渐浓，小王子挤出声，带着惶然，“她、她真的还活着吗？”

　　“是的，山治大人，真的救活了！”

　　“这样的伤若在旁人身上，绝对撑不过去，可是这个孩子，不知是怎样的意志支撑着她，竟然活下来了！”

　　看着监护仪上的数据，医生一口惊叹，“被带过来的时候，可以说完全没有抢救的余地了，可是她的意志竟还没全部湮灭！”

　　“幸而利用这些高科技设备，我们拼尽一切才抓住了这一丁点的机会。这样的情况我们尚未见过，简直是一个无比惊人的奇迹啊！”

　　山治一句句听着，听到最后，心里的担忧终于散去一点，手抬起，揉了揉眼睛。

　　带着怜惜和敬佩，山治捏着小手走近，水蒙蒙的眼里倒映着那个孩子的模样。这才留意到，这个孩子的睫毛和头发，都是白色的，还有脸上……

　　“她，为什么……”

　　“差点忘了！山治大人，这孩子的模样奇异，我们在她体内竟然还查到了毒素的存在。”

　　“这种毒素十分强烈，目前我们竟然尚未找到办法医治，而那可能就是造成这孩子模样的原因吧？”

　　“并且……”

　　医生话锋一转，面色有点复杂，“她的眼睛因为中毒，已经看不见了。”

　　“也就是说，现在，这孩子已是失明、失聪和失语的境遇。”

　　艾博尼整个人都傻了，如遭雷劈，“天，这！”

　　一下下被冲击着认知，小王子俨然被吓傻了，眼里又涌动着泪花。

　　看、看不见，听不见，也不可以说话……

　　“虽然如此，山治大人，艾博尼，这仍然是一个活生生的奇迹啊！你们看这孩子，她在这样的情况下都存活了，或许这孩子是天使也说不定！”

　　“对了，艾博尼，是海豚把她带过来的，是吧！”

　　“啊，是的……”艾博尼呆呆地站在一边，心里也划过一股电流。

　　王妃大人到底救了一个怎样的孩子啊……

　　这个孩子奇异的容貌，还有这种被死亡吞噬凌虐，而幸存的情况，真的太神奇了。

　　“海豚是灵性的动物，这个孩子大难不死，绝对非比寻常！”

　　小小的山治听着大人们的话，看向那个初见的孩子，在脑海里深深刻下了这张脸。眼里涌着泪光，随着凝视的时间愈久，愈发睁大了。

　　一刹那，山治的心里，好像隐隐感受到了什么。

　　气息。

　　这个孩子的气息，很微弱，但是很干净的气息。

　　妈妈，救起来的孩子吗……

　　＊

　　“妈妈，今天好一点了吗？”

　　声音在门口响起了，穿着黄色衣服的小王子捧着餐盒走进来。

　　女人掀开了眼，勉强撑着身体坐起，“山治来了。”

　　“妈妈，我给你做了饭，”山治看着妈妈的面色，担忧地皱起了卷卷眉，“妈妈，你还好吗？”

　　“我很好哦，山治最近好不好啊？”女人接过了餐盒，微笑着询问。

　　山治点点头，想起什么又顿住，不觉低下头去，声音闷闷的，“父亲，开始训练我们了。”

　　“啊，那山治怎么样呢？”

　　“我……”山治哽住，稚嫩的面上满是沮丧，抬起头，看着妈妈的眼眸，攥住拳头，“我、我有信心。”

　　“妈妈，我一定会加油的！”

　　女人弯着唇，露出了勉强的笑，点头。

　　一时一室温馨。

　　陪伴着妈妈用餐，小小的孩子欲言又止，恰巧此时，艾博尼敲门进来了，“王妃大人。”

　　“艾博尼。”

　　艾博尼闻到满屋子料理的味道，一个头两个大。看到王妃已然吃完了，而山治大人浑然未觉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呃，王妃大人，是您想问的那个孩子的今日状况。她的情况稳定下来了，现在没有任何危险了，只是还在昏迷之中。”

　　“诶，真、真的吗？”女人怀里的山治愣愣地听着，忍不住惊喜出声。

　　女人微笑着揉了揉山治的发，面容很温和，下达吩咐，“这样就好，让他们只管竭尽一切去治愈那个孩子吧，等康复了，再送她回家。”

　　艾博尼犹豫地看了看王妃身边的山治大人，点头，出去了。

　　山治眼眸微弯，想起什么，仰望着妈妈，轻轻地出声，“妈妈，你很在意那个孩子吗？”

　　小小的山治眼里很清澈。

　　女人微笑着，声音如清风温和，“山治上回看过那个孩子了吗？有什么感觉呢？”

　　大眼睛愣愣地眨了一下，想起那个孩子的状况，山治点头，皱着眉头，声音带着稚气，“妈妈，那个孩子伤得很严重，很可怜……”

　　“看到后，我的心里，很难受很难受……”小手触碰到心口的位置，山治脸色发白，眼里的泪光又涌了起来。

　　女人点头，温柔地抚摸着孩子黄色的头发，“果然，山治很善良啊。共情力，这就是我们山治与众不同的地方哦。”

　　“而且，山治长大了还很有成为绅士的潜力呢。”

　　山治回过神，揉了揉眼睛，“妈妈，绅士是什么？”

　　“绅士啊……”女人轻轻出声，“大概就是心怀温柔的男人。”

　　“这种温柔，就像一片温暖而广阔的海洋，他想守护的人，就会在那片海上风平浪静地航行。”

　　山治很迷茫，还不能理解这些话，但是却能明白守护这个字眼的意义，忍不住握紧了小拳头，“我会一直守护妈妈的！”

　　女人听了，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山治，知道吗？你是妈妈不惜一切代价才留下来的一个很特别的礼物，妈妈真的一点也不后悔自己做过的决定。”

　　一个吻轻轻落在山治的额心。

　　山治的眼里愣愣地倒映着妈妈。

　　为什么，妈妈好像有一点悲伤……

　　“那个孩子啊，同样也是她爸爸妈妈留下来的很特别的礼物。”

　　“所以我们作为其他人，如果能守护一个孩子，守护一份稚嫩的感情存于世上，是很幸福的事哦。”

　　想起病房里那个孩子，山治用力点着小脑袋，“妈妈，我知道了！”

　　温馨的陪伴后，女人又不得不躺下了，能坐起来说话的时间越来越短。

　　山治看着妈妈，牢牢记住了妈妈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又想起方才欲言又止时没有说出来的，此刻，山治有点想告诉妈妈，自己的训练，好像跟不上蕾玖、伊治、尼治和勇治。

　　可是妈妈闭着眼睛休憩，面色很疲倦，山治忍住心里的怅然，垂着小脑袋，被艾博尼带离了房间。

　　站在走廊，黄头发的孩子顿了一下，慢慢往一侧走，上了一层楼。

　　＊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护士正在照看重伤的孩子，回头，吃了一惊，“山治大人？”

　　小王子站在病房门口，圆溜溜的眼睛看过来，小心翼翼，“我可以待在这里吗？”

　　“可以的，山治大人。这孩子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只是如果有任何异常，请您一定要第一时间呼唤我。”

　　更换好打完的吊瓶，护士恭敬地退了出去。

　　山治用力点头，看着病床上的小身影，放下餐盒，慢慢走近。

　　伸着脑袋，山治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那个孩子，方才的怅然散去，一点开心涌了上来。

　　情况稳定下来了，也没有生命危险了……

　　但是，今天她的脸色依旧很白，比被子都还要白。长长的睫毛卷卷的，一动不动，像两只没有生机的蝴蝶。

　　安静的房间里，吊瓶在滴滴答答。仪器一下一下，很微弱地响。

　　山治听了好一会，没有听到任何呼吸声，有一点害怕，不安地凑近，在孩子苍白的唇边，竭力倾听。

　　那张小脸离山治很近很近，冰冷的感觉渗透出来，山治心怦怦直跳，屏住呼吸。

　　终于，听到了微乎其微的声音，山治放下心来。

　　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山治看着这个孩子，脑海里回响起了医生说过的话。

　　随着时间愈久，心口处又有很难受的感觉了，像被什么用力挤压。

　　山治发着呆，思绪在一点点发散。

　　为什么，会受这样的伤呢？因为和他一样被欺负了吗？

　　想起什么，山治又摇了摇头。

　　不，妈妈救起来的这个孩子，遭遇更加严重……

　　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呢？

　　苍白的样子，和妈妈有时候的情况很像，只是比妈妈要糟糕很多。

　　妈妈也已经病了很久了……

　　城堡里没有人告诉自己原因，就算有很多厉害的医生，有很多厉害的设备，妈妈也没有好起来。

　　有时候，山治会听到护士在说，王妃大人身体虚弱，心有郁结，再也好不起来了。

　　山治很不安，询问她们，可是她们又不说了。

　　郁结是什么呢？妈妈真的好不起来了吗？

　　放空的视线收敛，小小的山治看着这个孩子的面容，心里的情绪越来越浓。

　　第一个接触到的外面世界的人，对山治来说很新奇，意义非凡。可是山治并不开心，看到这个孩子，反而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和看到树上摔下来的小鸟、被伊治他们用力捏住的小兔子、父亲赶跑的小老鼠时的感受，很像很像。

　　但是好像不完全相同。

　　可怜，哀伤，还有……

　　小王子捂着心口，迷茫地皱着卷卷眉。

　　妈妈，把这个孩子救了起来，这个孩子，也是她爸爸妈妈留下来的很特别的礼物。可是为什么有爸爸妈妈，还会遭受这样的痛呢？

　　他有时候也会觉得很痛，但是还没有经受过这样子的伤。

　　和他一样、却可怜无数倍的孩子……

　　“如果能守护一个孩子、守护一份稚嫩的感情存于世上，是很幸福的事哦。”

　　妈妈的话在脑海里回响。

　　在充斥着冰冷器械的病房里，在皎洁的灯光下，温柔的萌芽开始悄然生长，谁也没有发觉。

　　善良的小王子从迷茫中回过神，看着这个昏迷的孩子，在心里轻轻地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