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琴弦》牙果

27、第 27 章

　　莫音所住的公寓离学校不远，是一栋五层高的小楼房。有着黄色的外墙，深咖啡色的屋顶，还有白色的窗户。这里几乎住的都是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的学生，房东是一对很和蔼的老夫妇，两个人并不是靠房租为生，只是因为都喜欢音乐，因此就把房子租给这些来学音乐的年轻人。
　　和夏墨行来巴黎的时候莫音就喜欢上了这栋房子，后来即使夏墨行帮他找了许多别的更好的房子，他还是想住在这里，夏墨行也就随他高兴了。
　　莫音的邻居是一个日本男生和一个俄罗斯女生，他们两个比莫音住进来的早，已经很熟悉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欧洲待的久了，那个日本男生一点都没有日本人的矜持和疏离，反而一见到莫音就热情的上来打招呼，还主动的帮莫音拿行李，毫不客气的进去莫音的房间做客。
　　随后那个俄罗斯女生也来做客，两个人自来熟一般和莫音谈了起来，接着一起帮莫音一起整理行李和房间。虽然莫音一再推辞，但是两人坚持要帮忙。三人折腾到很晚才全部收拾好，莫音过意不去，就提出做东西给他们吃，结果两人像饿狼投胎一样把所有东西吃个精光。
　　从交谈中莫音知道那个日本男生叫做荒川宏树，23岁，是学竖笛的，来巴黎已经两年。俄罗斯女生叫艾菲尼亚，22岁，来巴黎一年，主修钢琴。而从此以后莫音的家里也成功多出来两个吃货，两人经常做饿死鬼状像莫音讨吃的，莫音虽然无奈，不过也乐意为这两个可爱的人做吃的。
　　等一切收拾完毕，莫音也累的有些站不住了，他躺在床上听着放在床头那个海浪装置的声音，却久久无法入睡。即使身体已经累到极限了，然而大脑却还不愿意休息，他知道自己的心陷入疯狂的思念中无可自拔。
　　一连几天，环境的不适应，满心的挂念，让他的时差久久没有调整过来。在国内的时候没有预料到的状况如今都一一发生在眼前。莫音是个有自己知之明的人，出国前就有做过心里准备，或许自己在原来的学校能称之为优秀，但是到了这所云集了世界各地才华横溢的人的学校就不算什么了。可是这种实在的落差感摆在眼前的时候，心里的压抑还是沉重的很。
　　看着周围的同学和教授用流利的法语侃侃而谈，发表自己的看法，讲述自己对于音乐的处理方法。莫音握紧了手，心脏跳得厉害，想要张口但是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他被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包围着，越是焦急越是无措。以至于在教授表达出对他的关心，礼貌的问他的看法时，他只能低下头说抱歉。
　　那教授温柔的点点头，朝他笑了笑说没关系。他理解这些中国学生的羞涩和不愿意开口表达自己的特点，不同的教育体系造就了不同类型特点的学生。而大多数中国学生都愿意在课堂上做个局外人，他们不知道在课堂上学生才应该是主角，而老师只是配角，只是习惯了老师像是雌鸟哺育小鸟般的把所有东西喂给他们。
　　对于教授的这种体贴，莫音更是感到无地自容，明明是想努力做好的，但是却事与愿违。于是到了一对一辅导课的时候，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发挥出自己的最好水平。自己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忍受着和爱人的离别之苦，是因为那个一直以来的梦想。绝对不可以被自己这些软弱给打败。
　　带莫音的导师奥古斯都是当时在面试时的考官之一，他曾培养出过好几位世界上有名的小提琴家。面试的时候是他一眼看中莫音，相信他有值得发掘的潜力，给了他这个机会。
　　奥古斯都看到莫音，很开心的伸出手去：“你好，音，很高兴能在我的课堂上看到你。”
　　莫音也伸出手去，“你好，教授。”
　　奥古斯都是个很儒雅的法国男人，虽然已经50多岁，但是看起来非常年轻。深栗色的头发中间有几丝灰白，透明碧蓝的眼睛总是笑眯眯的。他不是很高，身材微胖，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
　　“现在我们开始吧，不过今天不上课，你先拉首曲子给我听吧，什么都可以，就选你现在心里最想拉的就可以了。”奥古斯都把小提琴递给莫音。
　　莫音想了想，向他点点头，拉动了琴弦。他演奏的无比用心，这是一首他练习过很久的曲子，难度非常的大。但是他有自己能把它拉好，因为这曲子的每一个音符他都那个烂熟于心，甚至逐个音符的反复练习过，连手法上都特意研究过。他一直独自练习，连在孙学文的面前都没有演奏过。
　　奥古斯都在听的过程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等他拉完还笑着鼓了鼓掌，“帕格尼尼，《爱的场面》，我让你拉你心中最想拉的曲子，原来是这首？”
　　莫音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看着他。
　　奥古斯都摇摇头，脸上似乎有一丝失望，“现在的你和我那时候看的不太一样，那时候我能听到你的琴声，从心底演奏的琴声，可是现在我听不到。听到的是一遍遍的练习，重复重复重复……只用两根弦演奏的《爱情场面》，帕格尼尼用E弦代表女子，奏出求爱的旋律；用G弦代表男子，奏出了热情的回答；最后， G弦和E弦上的双音结合成爱情的二重唱。音，我不要你的技巧，也不要你演奏高难度的曲子，请愉快的拉琴，哪怕只是简单的童谣。”
　　莫音有些尴尬，红着脸点点头，本想以这个高难度的曲子博得奥古斯都的好感，没想到却弄巧成拙。
　　奥古斯都拿起他的东西，对莫音道：“今天就到这里，再上下去也没有意义。现在，请你回去好好休息，放松，听听你的心，希望我明天能见到那个曾经的你。”
　　“是的，我知道了。”莫音回答。
　　奥古斯都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来，对莫音调皮的眨了站眼睛说：“那个音乐评论课我当年也是不及格的，照我看来，那些都是废话，我一点都讲不不出来。好了，再见。”
　　等门关上，莫音才吃惊的长大了嘴，他真的没想到奥古斯都会这么说。本来正为音乐评论课上的事情烦恼的他顿时豁然开朗，原来奥古斯都这是在开解自己，会侃侃而谈和能拉好琴完全没有关系。莫音不禁笑了，反正这个课只有在第一年的时候一周一次，以后轻松对待就好了。
　　莫音一回到家，马上就被两个饿死鬼包围，等到莫音把他们喂饱打发走的时候，才看见电话上的留言记录灯一闪一闪的。“您有一个新留言，于9月28日下午2点35分”，接着那个熟悉温柔的声音传来：
　　“My thoughts go out to you,
　　My Immortal Beloved I can live only wholly with you or not at all..
　　Be calm my life, my all.
　　Only by calm consideration of our existence can we achieve our
　　purpose to live together.
　　Oh continue to love me,
　　never misjudege the most faithfulheart of your beloved
　　Ever thine.
　　Ever mine.
　　Ever ours.”
　　从第一个词开始，莫音的嘴角就漾起了笑容，他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或许在此刻，安静的听完那人念给自己的每一个词就是最大的幸福。笑着笑着，莫音的眼角慢慢溢出泪水，他一遍一遍的放着那个留言，跟着他的声音轻轻的用中文念道：
　　“重重思念都聚集于你，我不朽的爱人；
　　我如不能全身心与你在一起，则宁愿分离；
　　冷静些，我的生命，我的全部；
　　只有对我们的存在静心思量，我们才能真正的生活在一起；
　　你要继续爱我，永远不要好误解你爱人最忠诚的心；
　　永远是你的；
　　永远是我的；
　　永远是我们的；”
　　贝多芬的这封情书在近两百年间感动了无数人，而现在，在这个巴黎秋日的傍晚，再次温暖了离别的情人的心。
　　莫音心中涌起一股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思念，他疯狂的想念夏墨行，想要马上打电话给他，但是中国现在是深夜，他一定睡了。不想打扰他休息，所以还是把心中的悸动压抑住了，莫音对着电话轻轻的说：“I miss you……”

作者有话说

　　雁过留声~~人过留爪~~奥古斯都此人是虚构的~~啦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