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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洞房惨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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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冰卿没想到,滞仙竟不仅是花痴,还是草痴,见着个同性别的,也那么意痴神迷。他突然想起,他的那双眼睛是柳老夫人的,不由瞧了瞧,正碰上滞仙的视线,对方还以为他也对他感兴趣,于是,更加意醉神颠,眼神里透出光来,那光投在梅冰卿身上,使他老大不自在。那双眼睛毕竟是柳老夫人的,虽然移到了滞仙身上,可是,那种神采竟然还是柳老夫人的。他不由想,什么时候能再把它移回柳老夫人身上去呢?
想着,走了神。吃饭也不再拘礼数,竟自斟自酌、自顾自地夹鱼夹肉起来。他大快朵颐、随意自在的样子,看得柳不承有些傻眼。不过,也满心欢喜。他是很中意这个相公的。可是,相公只有一个,而女儿有两个,把谁许给他呢?于是,他啜酒时,尽拿眼睛瞧他,想着心思。终于在再啜一口酒时,他笑意盈盈地问:“春儿和月儿都是我的女儿,不知公子喜欢她们中的哪一个呢?”梅冰卿刚咽下一大口红烧肉,嘴边还淌着油,听到此问,想都没想,便回答道:“我就爱晓儿一个。”柳不承的笑意僵在脸上,酒好像也倒流了一般,令他作呛。他仿佛听错了一般,咳咳咳几声,又问道:“春儿和月儿你喜欢哪个?”梅冰卿仍旧是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我最喜欢晓儿。”
柳不承疑惑地看了看梅冰卿,又看了看滞仙,意兴懒冷,放下酒杯,把头歪向一边,不说话。梅冰卿却不管不顾他的变化,仍自吃着。滞仙刚刚已经听见了二人的对话,于是,对柳不承道:“听见了没?他不喜欢你那两个女儿。”又笑着对梅冰卿道:“公子不为春、月二人而来,难道是为老朽而来?”梅冰卿看了一眼滞仙,直言道:“我为这柳府的美食而来!”又道:“都说柳府好客,如今一看,果然如此;都说柳府厨师一流,如今一尝,果然如此。”柳不承听罢,好大不悦。想了想,又道:“你既然不喜欢春儿和月儿,那你也不必停留在此,你喜欢的那个晓儿,她不在此地!”
听他如此一说,梅冰卿竟轻松一笑,站起身来,擦了擦嘴,然后抚了抚额,低眉道:“多谢告之!”说罢便走。滞仙忙离桌呼道:“相公你去哪?”梅冰卿头也没回就要走。可他哪里走得掉!
不知从哪里涌出来众多院丁,把他层层围住。他回头笑笑,看向水榭亭的柳不承,道:“你这是干啥?”柳不承道:“我想留客,在春儿和月儿未醒之前,我想请公子留下!”
此时,天开始降雪。柳不承看了看天,感慨道:“这是天意啊!你今天来到我柳府,成为我柳府的座上宾,这是天意!你现在想走,天却留人,这也是天意!”梅冰卿心想,明明就是你要扣人,还说什么天意留人!无奈自己功力失却,无力抗争,只得被他们带进了一间柴房。
傍晚时分,有人闪身进来,对他做了个嘘的动作,显得极为神秘。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柳晓儿去滞仙别院时碰见的院丁关护。他先是谨慎地瞧了瞧外面,然后转过身来,对梅冰卿道:“你说你喜欢小姐?”梅冰卿道:“我不喜欢!”“可你在水榭亭明明说过你喜欢晓儿小姐!”关护道。梅冰卿道:“是啊!我就是喜欢她啊!可是,被你这么一问,我也想不起我究竟喜欢她哪一点了!”关护道:“不管你喜欢她哪一点,只要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她就行!”梅冰卿忽而警惕起来,问道:“你问我这个做什么?你觉得在这冰冷的柴房里适合问这样的问题吗?”关护道:“我不在这里问你,难道要跑到那温馨香软的洞房里去问你?”
然后,关护告诉他,柳老爷正在庄里张灯结彩、搭红铺喜,为两个女儿准备婚事哩!
“什么?这太荒唐了吧?他竟然要我一人娶他两个女儿?”梅冰卿忍不住大笑起来。关护忙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显出一脸要被他害死的表情,急急地摆手,道:“小声点,小声点!”然后,又朝外望了望,道:“你就是个凡人?没有一点儿法力?”梅冰卿道:“你以为我是神仙?”关护道:“我料你也不是什么神仙,不然,在晓儿小姐面临那么多险境时,你不会不管!”梅冰卿低头不语。关护又道:“如果你真一点法力都没有,那今晚你这亲就娶定了!我也帮不了你了。”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准备离开,临走又看了看梅冰卿道:“如果你真娶了这两个女人,那就说明你不配爱晓儿小姐!”梅冰卿道:“为什么呢?”关护道:“因为我觉得你太没本事了!”
说完,瞧也不瞧他一眼,一个闪身,走了。
屋内瞬间又只剩下梅冰卿一人。他拿出扇子,试着念了个咒语,可是,什么变化都没有。又念了一遍,仍旧如常。他想飞升,脚却像灌铅一般,稳立地上,丝毫没有上升的迹象。这时,他才倍感沮丧,重重地坐在一张柴凳上。仔细回想一天来发生的怪事,皆与自己唱那戏文有关,难道,那戏真如有人所传的那样,有神魔之力?他怕再发生什么更加糟糕之事,所以,选择不再哼唱。
窗外,雪花大如鹅毛,该寂静下来的夜却显得异常热闹,除了人声,还传来了欢庆喜气的吹鼓曲。看来,那院丁所传非虚,今夜柳府的的确确是在办一桩喜事。正想间,有人挑着红灯笼朝这边走来,不是一个,是好几个。后面走着的人,手里都拿着东西,没看清是什么。不一会儿,推门进来,才发现,她们有的拿着红衣,有的拿着红帽,有的拿着红靴,有的拿着梳洗器具。这是要替他换衣戴帽、梳洗打扮呀!
他梅冰卿自来长岭洞府,可从未穿红着绿,所穿所戴无非白黑灰蓝四色,如今,要他全身着红,颇觉仓皇。再者,要他如此草率地与人结为夫妻,还是与不喜欢的人结,也令他反感。自那清明时节见识过人间祭祖盛况之后,他也有娶妻生子的念想,可那必是娶自己所爱女子为妻,与自己所爱女子生子,现在,要他同时娶两个非但不喜欢,而且还很讨厌的女子为妻,真个把他给惹恼了。
他摆明了一副死不就范的态势,但哪里架得住柳府那帮彪悍女佣的东拉西扯。不一会,便像那茭瓜一般,被洗得白乎乎、水嫩嫩,然后,还被披戴上了红衣红帽,套上了红袜红靴。在反抗无力后,被她们扛出了柴房,直接送到了红彤彤、明晃晃的大堂。大堂内两个顶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正嘻嘻哈哈地笑着,柳不承则正襟危坐于高堂之上,独不见滞仙。
柳不承见梅冰卿直瞪瞪地看着他,于是走下前来,凑近他耳朵,轻声道:“你现在已经是凡人了,就好好享受这齐人之福吧!”梅冰卿道:“我一直都是凡人,所以,不稀罕这所谓的齐人之福!”柳不承不语,只冷笑了一声。梅冰卿扫视一眼周围,见都是护卫之人,把个大堂围得水泄不通,料定自己是插翅难飞了。
被推搡着行过礼,他一身已是大汗淋漓,不由大喊道:“这做人也太难了啊!”旁人于是笑话道:“心里美得紧,嘴里却说难!”到了洞房,他仍旧大喊着:“做人也太难了!做人也太难了!”此时,他最怀念的还是长岭洞府,做神仙不香吗?
春、月二女早已扯掉盖头,纷纷来拉扯梅冰卿。二人都称他为夫君,却为谁先和他洞房,产生了歧见,于是,骂闹起来,进而互打互掐起来。柳上春道:“我是姐,你是妹,应该我先!”柳上月道:“我是妹,你是姐,应让我先!”柳上春道:“就该我先!”柳上月道:“就该我先!”
二人争吵间,梅冰卿已被一阵黑色飓风给刮出了房外,但她们却并没有发觉,待发觉时,就于房内房外寻找起来,没找到,又唤人来找,结果,柳叶山庄被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梅冰卿。柳上春哭天抢地地要“相公”,柳上月也哭天抢地地要“相公”,柳不承料定那梅冰卿已走远,不会再回来,于是,把两个长相英俊的院丁关护和金宝分别派给了柳上春和柳上月。二女见状,一边仍旧哭喊着要相公,一边却笑嘻嘻地拉了各自的新郎入洞房去了。
翌日清晨,佣仆去唤新人起床,却没听见动静。进去瞧时,唬得容颜变色,大呼:“不好了!不好了!”众人来瞧,只见四具尸体横陈房内,场面惨不忍睹。房内白墙之内端端正正地血书着两行大字:“娶妖女为妻,有辱祖宗,宁肯亡,不同房!”原来,关护与金宝二人认为自己被迫娶妖女为妻是辱没了祖宗,于是先杀死春、月二女,然后自杀身亡。
柳不承得知此事,悔痛不已,昏厥过去。半日后醒来,心生怨恨,迁怒于梅冰卿,却不知他唤什么名字,只大喊道:“变心兽男,害我两儿,待我抓住,定要你生殉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