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道》东方桔雪

59、灵魂争斗

　　绿湾这次竟谈起了泠郎君。
　　她说：“经过这次劫难以后，我才发现，身边没个男人真不行！不知那金钱豹何时又会来袭，上次大家合力讨敌，方能侥幸得存，难保下回不会丢命！”
　　柳晓儿低下头去，戚然道：“是我连累大家了！”绿湾道：“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是好姐妹，自应该有福同享受、有难同担当。现在，你被那野兽讨要双目，他已不顾天理人伦，你自是悲哀，然而，也不必心伤。既然他已不义，你何必愚孝？好好待伯母才是，她与你那父亲不同，还没有异化变质。”然后又道：“毕竟有个人可以依靠也是好的，我现在倒是想，如果泠郎君在我身边就好了！就算他是一匹狼那又如何，只要他能保护我，我就不再怪他！”
　　屋外，小七他们几个正在合力修缮篱笆。那篱笆前些日子遭受几波歹人的破坏，已经面目全非，如今重修，确实要花许多工夫。
　　绿湾看着小七他们，黯然神伤，道：“要是泠郎君在，或许，小五就不会惨死。”
　　想起小五死时的情形，柳晓儿再次低下头去，轻声道：“真是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没能保护好大家！”
　　绿湾道：“面对那么强悍的敌人，我们能怎么样呢？”
　　柳晓儿突然变了口气，大声道：“打回去呀！打不回去，那就暗中烧死他、劈死他、毒死他，只要能让他死，做什么都可以！”语气凌厉，眼神凶狠。
　　绿湾吓了一 跳，盯着柳晓儿道：“你刚刚说什么？”“我刚刚说什么，你明明听到了，还要我说第二次么？真是的！”口气极其不耐烦，表情也带着轻蔑。绿湾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发现她的眼睛变成红色的了，于是，似有所悟，笑笑道：“你是简赤珠吧！”柳晓儿道：“对啊！你这么快就发现了？”又看了看外面，指着赵挺与玉玫瑰道：“你比那两个二货强聪明多了！”绿湾对柳晓儿道：“简赤珠，你现在灵魂寄寓在我朋友身上，这很不好，要么，我给你另外找个躯体，让你的灵魂搬个家？”柳晓儿道：“你开什么玩笑？我的灵魂锁在这双眼珠里面，你想让她变成瞎子么？还有，目睹今时今日，能让我灵魂搬家的只有那大白蛇。你能找到他么？找到他后，求他他能答应么？”绿湾摇了摇头，道：“我还真不知那蛇在哪里。对了，你退出去吧，我和柳晓儿说两句话！”柳晓儿道：“我被这个蠢女人气死了！原以为我世俊哥爱上了个什么与众不同的女子，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缺乏主见、空有一副好皮囊的窝囊废！要是我，我早就想办法把那头猛豹给弄死了！”绿湾道：“你别忘了，那人可是晓儿的亲生父亲啊！”柳晓儿道：“你刚刚不是说，那人已经不顾忌天理人伦了么？哪有父亲那样对自己的女儿的？他不仁，对他又何必用义呢？若是我，我一定把他给宰啰！” 绿湾道：“晓儿说得没错，你的确比较能下狠心！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干这事，貌似是为晓儿鸣不平，实则是陷她于不忠不义！”柳晓儿道：“你又自相矛盾了，方才又是谁说了那些‘你不能愚孝’的屁话？”
　　绿湾低眉轻笑，心想：“这简赤珠倒是直率得有几分可爱！”于是又道：“如果有一天，你做了什么有伤人伦的事情，可千万要记得承认是你简赤珠做的，而不是她柳晓儿做的！”柳晓儿道：“你放心，我什么长处都没有，但敢做敢当这个优点我还是具备的！”然后，哎哟了一声，道：“她在赶我了，我睡大觉去！”绿湾道：“晓儿，晓儿！”柳晓儿道：“刚才是不是她跟你说话了？”绿湾见柳晓儿眼里的红色褪去，就知道，眼前的又变成真正的柳晓儿了。于是道：“你们啊！两个灵魂该怎么相处呢！”柳晓儿道：“你把我眼睛摘下来，我就不用跟她相处了，真是太烦人了！”又道：“真不知她以后会怎么糟蹋我的身体呀！” 绿湾道：“我会阻止她的！”柳晓儿道：“男女情爱你能阻止得了吗？她那么爱储世俊，真不知会拿我的身体去做什么！”绿湾想了想，觉得也是。于是，拢了拢她的身子，道：“这还真是件顶麻烦的事！”
　　柳晓儿想了想，道：“刚刚你是不是提到过泠郎君，如果他回来了，你还会爱他么？”绿湾不语。柳晓儿又道：“如果他外面有女人了，你又该怎么面对他呢？”绿湾道：“他一直都有女人。我是既爱他又恨他！”柳晓儿听罢不语，良久方又说道：“爱情是可以越界的，不是吗？”绿湾沉沉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晚上，大家吃完饭，玉玫瑰和柳晓儿做了会针线活，把大家先前打架时弄破的衣服，都缝补了一遍。再次见到小五曾经穿过的衣服时，玉玫瑰不禁长叹，道：“异界也分三六九等，弱者无生存之界，强者独霸一方，这可怎么是好？”柳晓儿道：“就盼个人能来主持公道，匡扶正义！”玉玫瑰道：“我看雁留君可以。可是，他现在在哪里呢？很久都没看到他了。”柳晓儿道：“你想他了？”玉玫瑰不语，脸上飘了朵红云，在灯下格外醒目。柳晓儿道：“他和那梅冰卿也真是，吃美味佳肴的时候，他们就在，遇到大小祸事，他们就消失不见。”玉玫瑰道：“也不尽然吧，上次救火之事，不就是梅冰卿与那大蛇做的么？”柳晓儿道：“怎么不记得呢？可那也不过是巧合罢了。”回想起梅冰卿带着母亲来救她的情景，她也禁不住脸飘红云。
　　此时，她内心里有个声音道：“原来，你心里早就有人了呀，难怪你不喜欢世俊哥！”柳晓儿道：“你胡说！”玉玫瑰一愣，道：“我胡说？我刚刚明明什么也没说啊？”柳晓儿摇了摇头，清了清神，道：“我、我不是说你！”说话间，一不小心针就扎到了手上，玉玫瑰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心疼地拉着柳晓儿的手，道：“小姐，你没事吧？”又道：“刚刚一定是那个简赤珠扰了你的心神。”柳晓儿点了点头，抿了抿嘴唇，想着心事。
　　那夜她失眠了。窗外月亮升起来时，她看月亮；瓦缝间有风吹来时，她听风声。就那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简赤珠则骂她是个胆小鬼，明明心里喜欢一个人却不敢想也不敢说。柳晓儿则反驳道：“我没有理由喜欢他呀！虽然，他的确长得很俊秀！”简赤珠道：“你当然不知道喜欢他的理由！可你就是喜欢他呀！说不定是一见钟情，又说不定是上天注定！”柳晓儿道：“你胡说！”简赤珠道：“胡说总比胡思乱想好！你若不胡思乱想，怎会睡不着觉？又怎会让我也不得入梦？”柳晓儿道：“就让你睡不好！”简赤珠道：“没想到你这么讨厌！储世俊若知道你这么讨厌，会不会还喜欢你！”柳晓儿道：“鬼才要他喜欢！恨他都来不及！”简赤珠道：“可男人就是这么贱，你越喜欢他，他越避你远远的；你越拒绝他，他越挨你近近的。”柳晓儿道：“就你喜欢他们那贱样！我不喜欢！”简赤珠道：“等你喜欢他们的时候，有你泪流！”柳晓儿道：“什么意思？”简赤珠道：“就是让你流泪、让你痛不欲生的意思。”柳晓儿道：“是说你自己吧！”简赤珠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柳晓儿道：“胡说！”
　　两个灵魂在柳晓儿体内进行着一场不依不饶的争论，直到那躯体疲惫不堪，它们才停止辩论和互相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