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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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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很亲切,看见路边的野花,顿时觉得呼吸也舒服多了。不过庄先生的车子就麻烦了,这路途崎岖,偶尔听得见骇人的声响,让我少许担惊受怕。
“工作没做到位。”庄先生似乎在自言自语,“下次开越野车吧。”
“庄先生,能开一下车窗么?”我有点怯弱的问。
“嗯?不开。”庄先生一口回绝了,但是他的脸上却带着笑容,微侧了头看着我。
“为什么?”难道就没有转圜余地么?那回城的时候我还是等班车好了。
“你自己不明白么?”庄先生的声音暗哑低沉,让我忽然间心跳加快。
我仔细想了想,是怕车内被弄脏么?偷眼觑他,不敢问出来。
我太胆小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庄先生眼睛略微瞪大了,仿佛生气的问。
“我不要开窗了。”我低着头说,不敢跟庄先生对视。
“你,还不知道原因么?”庄先生声音幽然。
我乖乖的摇头。
“唉,我在生气啊,生气呢,懂不懂?”他一边择路一边语重心长。
“懂了。”我回答。
“嗯?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生气。”庄先生又在笑了。
“淳,淳安?”我试探,并且认为庄先生是个快乐的人,总是能够笑出来的人啊,多么好的心态。
庄先生很是很高兴的样子,竟然伸出手摸摸我的脑袋:“还不算太笨。”然后窗子就降了大半。
我笨么?庄先生说话挺奇怪的,因为我们不是一路人的关系?代沟吧。
风呼呼的吹,好吧,我做了个错误的请求,怎么能因为看见花朵就以为这是春天了呢。
我进院子的时候,妈妈正在火盆边一边织毛衣一边看书,见我回来了,懒懒的打个招呼,又拨弄了一下火盆里的番薯,继续自己的劳作去了,偶尔擦几滴眼泪。
我问妈妈爸爸去哪了。妈妈回答说:“会牌友去了。他还能干什么。倒是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被妈妈的问话难住了。照理说我也没想念他们,也没在工作中受委屈,那么,我为什么频频回家呢?
妈妈耸肩,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疼得我牙齿咯咯的响。
“这位是?”妈妈问。
我看一眼庄先生,他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然而笑容可掬,大异平常。
“这位是庄,淳安,庄淳安,我的朋……”
我还没说完就被庄先生打断了。
“伯母,我是小玉的男朋友,今次来打扰,未曾事先招呼,实在有失礼数,还请伯母不要见怪。”
妈妈瞬间跟被点穴似的愣了,眼睛里因为泪滴的湿润也没有了。
她过几秒转向我,拧住味道耳朵,吼道:“死丫头,年纪轻轻就给我耍朋友,跟哪儿学的?早晓得就把你放你哥身边去。”
我觉得反驳会扫了庄先生的面子,可是妈妈的手又狠又利,我真不想多挨一分钟,于是,嗫嚅:“不,不是。”
“还狡辩。人家都上门了。看你爸爸回来不打断你的腿。”妈妈根本不听我辩解。
一言堂,我心想,有点委屈。想到委屈泪就往下掉,簌簌的,秋风扫落叶一样爽快。跟妈妈刚然婉然的落泪大不相同。
“你个死丫头,又给我胡来。”妈妈的巴掌啪啪的送到我肩膀上,但是看来还是心软了,力气不大,所以我得再接再厉。
“伯母,我们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庄先生插话。
大概“以结婚为前提”这几个字难倒了妈妈,她的手从我肩膀上撤走了。
我赶紧的蹲下身子,靠着火盆,掩好耳朵。其实拍肩膀真的没什么,这拧耳朵就有点不是个味道了。
“哈哈,以结婚为前提?谁管你以什么为前提,死丫头还没二十岁,你这是拐带人口!”果不其然,妈妈并不买账。
庄先生一定不知道我妈不晓得前提的意思,我们这边的人说话,没谁会用到前提这个词。
我没听到庄先生的回答,抬头,他是哭笑不得的神色,然后伸手摸摸我的头发。
手长果然好,他都不需要特别弯腰。
“伯母,十八岁就成年了。”庄先生的语气带一些些无奈。
我不可见的点头,小声说:“而且我马上就二十了。”
妈妈想来觉察到自己说话有漏洞,慌忙补救,声色俱厉:“我说的是拐带人口又不是拐带未成年。你个死丫头,跟外人联合起来欺负你妈,真个白眼狼。可怜你妈我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还要为你操心,我看我是吃饱了撑着了。”
“我不是白眼狼。”我把背包里的暖手炉拿出来,“我回来是为了给你带这个。”
“这个?什么东西?”妈妈被转移了注意力。
“暖手炉。只要几分钟,妈妈你就可以抱着它驱寒了。”
“嗯,还算孝顺。算了,我也不怪你。不过,这人年纪也忒大了点。”妈妈口中还有嫌弃。
“伯母,这样我才知道怎么疼小玉啊。”庄先生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
“别说什么甜言蜜语,我不受用。反正我就不喜欢你老牛吃嫩草,我们家小米,我自个儿给她看男的。”妈妈板着脸对庄先生说。
“……伯母不喜欢我也没办法,说实在话,我要娶的是张玉,不是伯母您。”
庄先生发飙了?不对,他还在笑,而且很愉悦的样子。再转眼看自己的妈妈,脸色铁青,被气得够呛。
希望庄先生不要有事。阿弥陀佛。
“那我也要说,我要把女儿嫁给谁那是我的事,与你,一个外人毫不相干,请不要自以为是。”妈妈说。
妈妈还有自制力?看来爸爸这段时间表现很好。
不过,还是别让庄先生再说话了,妈妈毛了不太好,我这么想,就附和着妈妈:“庄先生的确的外人,所以妈妈你不值得动气不是?不过,既然是外人,我们就应该有礼有节,照顾周到,不然爸爸又要不好意思了,妈妈你总不愿意看见爸爸对别人脸红吧。”
妈妈听了我的话,虽没气消,但是也没说反对,自顾玩弄暖手炉了。
我忙给庄先生端了椅子,来者是客嘛。
“你在家,活泼许多。”庄先生说,也没有气恼的迹象。
妈妈哼了一声。
“我没想到你的妈妈如此可爱。”庄先生又说。
妈妈的脸稍稍红了。
我很想以头抢地。为什么要用言语调戏我的妈妈呢。
“以后也是我的妈妈了,我真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庄先生似乎调低得还不过瘾。
庄先生肯定是话篓子漏了!我不得不这样想。
妈妈玩够了暖手炉,就又开始织毛衣,不过这回不看小说了,她拉着我讲心得。
“我跟你说,那个绿萍好可怜哦。”
“嗯?”
“又不能走又不被爱,太可怜了,这谁写的书啊,真是的。”妈妈抱怨。
“还有哦,那个岳不群也好可怜。”
“嗯?”
“不能每天早起的时候剃胡子,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