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小小爱情》史官

3、第三节

　　今天老板的脸色很臭，我猜他兴许踩了狗屎。不过，最接近的答案应该是同事跟他又吵起来了，而且同事赢了，一如既往。
　　“亲君子，远女人。”老板气呼呼的说。
　　我觉得奇怪，每次他跟同事斗嘴的时候都像个孩子，当然对着我们就像个老子。
　　我跟同事说，同事笑，然后踮着脚勾着老板的下巴说：“乖儿子，叫声妈听听。”
　　然后我就被老板迁怒了，他咆哮，声音很大：“张玉你这个坏事的教唆犯，我要辞了你。”
　　“教唆犯？”我愕然，我何德何能得以有此等荣誉。
　　“你要是辞了这丫头，小心我的拳头。”同事肆意的挥舞，一个没注意，碰老板鼻梁上了。呃，也许她是故意的。
　　老板捂着鼻子，神情十分委屈，让我觉得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
　　那我刚才做了什么呢？我很认真的回想，我只是跟同事说了几句话而已，应该问题不大，至少不是罪魁祸首。
　　“你就偏帮她。”老板指责。
　　同事却笑了，仍旧踮着脚摸摸老板的头，哄道：“乖啊。你别欺负她我就不会偏帮她了啊。来，妈妈给安慰安慰。”
　　老板的脸色倏的青了，比光速要慢那么一丁点。
　　他好像用鼻子喷气的大水牛。
　　我们那儿的黄牛水牛都有鼻环，不像老板，鼻子上什么也没有，除了几粒痘痘。
　　最终结果是老板铁青着脸说自己不管了，蹬蹬下楼。
　　同事比个V字型手势，告诉我这代表胜利。
　　二楼的同事有8个，跟我最好的就是面前这一个。不过我总是忘记她的名字，为此很是心虚。
　　幸而她不计较。真是个大度的人。
　　我的同事现年三十又二，不过她说经常说自己只有二九。
　　我告诉她二九一十八，她大笑，拍着我的肩膀说：“就是，就是，小女子正是花样年华。”
　　我瞧着同事的模样，还是极好的。她每日只化淡妆，瞧得出皮肤很水灵。她虽育有一女，可是身材依旧不差，腹部没有赘肉，胸部也不是过于汹涌。我想同事的丈夫是个有福的人。
　　同事说我这话最对了，她的丈夫就是有福的，然后对盘算的老板说：“就是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老板彼时精力集中，没有理会，否则必然又是男女的唇舌之战。
　　过一会儿我们讨论什么时候去影院。
　　同事说应该吃了午饭再去，过几分钟又反悔：“不，去吃爆米花。”
　　我想那是一部严肃的片子，吃爆米花不太合适，而且，城里的爆米花不好吃，遂道：“我要吃过饭再去，不然浪费了。”
　　同事幽幽的看着我：“你那些个泡菜，一天两天还好，怎么都几个月了还不见你腻味？”
　　“泡菜开胃，然后我就能够把饭吃完了。”我解释。
　　同事叹气，不再沟通。
　　影院里人不太多。同事说他们更喜欢在家里边上上网，聊聊Q。
　　影院的声效很好，开场就振聋发聩的效果。那低沉，暗哑的音乐让人心里莫名纠结。
　　同事附过来：“你说什么坐的这地方有没缚地灵？”
　　“你异想天开了。”我目不转睛的看着荧幕，低声回答她。
　　同事拧了我一下，不过没再打扰我。说实话，她比后面吵吵闹闹的小两口要有素养得多，尽管她不喜欢这类片子。
　　我看哭了。同事说我感情丰沛。
　　“不好，不妙。”她一边给我餐巾纸一边摇头。
　　我哭一会儿，正常过来。
　　“你看喜剧不笑，为什么看悲剧会哭呢？”同事也有疑惑的时候。
　　我回答不上来，默默的低头。
　　“哎，莫要想了。走，我们吃东西去。”同事说，“我请客。”
　　同事比我工资高，可是她有小孩花费也多些，所以我觉得不妥当：“还是我请客好了。”
　　“争什么争！瞧不起我呢。我说我请客就我请客，不许反对。”她霸道的说。
　　我正要开口，她捂住了我的嘴：“不准多言。”
　　我挣扎一下，很奇怪自己的力气居然不如她。知道自己会白做工，也就顺从她了。
　　“这才对。”同事捏捏我的脸颊。我想她是跟女儿相处惯了，一时忘形。我妈倒不捏我脸颊，她习惯打我屁股，并且认为棍棒下面出人才。想来她心里怜惜我，打得太少，以至于我如此碌碌无为。
　　同事点了水煮鱼，干煸四季豆，鱼香茄子，番茄蛋汤。
　　“我是个本土的人，那些外来东西吃不惯。”她说。
　　我理解：“跟我喜欢泡菜一样。”
　　同事愣一下，捂着嘴笑。
　　同事很喜欢笑，我发现。然后想要是我也能随时随地笑出来就好了。我哥上次离开时说因为我不笑，未来嫂嫂都以为我讨厌她了。
　　我跟哥哥保证我会是一个好小姑。
　　哥哥让我跟未来嫂嫂说去。
　　我又对未来嫂嫂说了一遍，可是她似乎更惊惶了，然后等他们离开我就吃妈妈的棍子了，可惜我已经知道躲闪，加之我妈老了，力不从心，才两下便饶过了我。
　　“死性难改。”我妈当时说。
　　现在想想，大约是抱怨我不会笑吧。
　　干煸四季豆最先上桌，然后是水煮鱼。然后鱼香茄子和番茄蛋汤就一直没上来。
　　同事先吃了个半饱吧，然后横眉怒眼：“喂，服务员，我们剩下的菜还要等好久？”
　　服务员回一声马上。
　　旁边的人笑道：“多等等，这边人多，饭菜总要近半个小时才上齐。”
　　“既然知道客人多，多请个厨师好了。”同事抱怨，接着又说，“没办法，谁叫中国人大部分不信上帝呢，顾客也就当不成上帝了。”
　　我模糊记得中国的文言文中也出现过上帝在这个称谓，不过想来是我记错了，不然同事的说法就不成立了。同事不喜欢被反驳，尤其不喜欢被老板反驳，每每开始时据理力争，到最后只能算作牵强附会。我问她原因，她说就是本能，一如熊猫吃竹子，猫捉老鼠。
　　有些猫不捉老鼠，我补充。
　　同事眼角一挑说那是例外，不作数，然后对我揪她小辫子很不满，拉扯着我的嘴角逼我笑一笑，只是最终，她累了，我还是茫茫然的模样。
　　出饭店的时候，我又看见了那个客人。我想这城市很小，概率大，有缘相逢的机会实在很多。瞎想的时候，同事点头致意。但也只是点头而已。
　　客人穿着休闲装，依然戴着眼镜。文质彬彬。
　　没料到同事轻微的点头，客人却颔首问好：“今日假期？”
　　“是啊。我们出来看电影。”同事说，然后稍稍挤眉弄眼，“不耽误你与美人的时间了。”
　　客人旁边是个美丽的女子，看模样，便是客人上次描述的。不过她衣着精美且高雅，项上链饰光泽潋滟，皮包是prada的，我不能想象她穿着从我们的服装城买去的衣服。
　　同事说罢拉着我离开，有上百米远了，感慨：“有钱人的想法。”她唉唉的叹气。
　　我偏头安慰她。
　　于是同事得寸进尺，说：“笑一个，你笑一个我就开心了。”
　　我觉得同事在强人所难，因为这是我即使有心也不大能控制的。
　　同事委委屈屈的瞪我一眼，小媳妇样的低着头，踢着路面。我很担心她的鞋子以及脚趾。俗语十指连心，这脚趾一旦受伤却也疼得厉害。
　　好在同事玩一会儿也就失了兴致，接着又是开开心心的大美人一个。
　　我松口气，居然就不自觉的翘起了嘴角，浑似浅笑。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同事寂寞的感叹，似乎十分无奈。
　　我无话可说，只能随着她的节奏前行。
　　她一路啰啰嗦嗦的说了许多，最后见我听得不认真，愤愤作罢。
　　其实，我偶尔可以一心二用，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