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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一番狠话、做足姿态之后，三人策马几里出去。南海突然勒住缰绳，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递给月骨朵：“擦擦吧，脸该皴了。”
月骨朵哭哭啼啼，南海安慰：“不就丢了一双刀么，我那儿十八般兵器多得很，回头给你找个好的。”
“我不是为了刀……”
“知道，男人就更不值当了，还不如刀呢。”
南海四下看了看，朝顾萧使了个眼色。顾萧对身后人说：“你们先回睢阳，把情况跟张大人先通报一声，我这边再想想别的办法。”
等他们跑远了，南海下马：“走吧，上飞船。”
“关山月”号开门的是星环，月骨朵一进门，发现李鸣空、小顾、盈盈居然都在。
南海在仓库里头给他们搞了个房间，并没有特别夸张的设施。
不过吃的喝的用的都齐齐全全的，还开了冷风、桌上有冰镇可乐，在这夏日炎炎的夜晚显得格外舒心。
盈盈瞧着月骨朵眼睛又红又肿，惊讶：“你这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失……”南海瞟见她幽怨的眼神，忙改口，“失策了。里头两个房间，不早了，你们回头就自己睡吧。”
见她干掉一听可乐要走，李鸣空脱口而出：“南……”
“有事儿，找顾萧。”南海抛下这句话就把门一关。
盈盈拧了个热毛巾过来：“怎么哭成这样了……”
月骨朵很少哭的，小时候练武，摔断了腿也没见她流眼泪。
不过这次她也看出来了，主要是气的。
“是不是被那贺兰进明气坏了吧，跟你说我们也是，就那姓许的，连城门都没让我们进，简直气死人了。就小顾，在城门口足足骂了一个时辰。”
顾云霁声音嘶哑，望着顾萧：“大哥，你那边也……”
顾萧点了点头，和李鸣空对视一眼，明白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你们要不先进房间休息一下……我先跟鸣空说两句……”
顾云霁、月骨朵、盈盈三人面面相觑，都是没动静。
小顾说：“大哥，我们不是小孩子了。”
“可……”
李鸣空拦住他：“一起说吧，他们都长大了。”
长大成人了，应该有主见、有判断，自己能够做决定了。
世事更迭、随波逐流，人斗不过天、争不过命，但人还是可以自己选择的。
自己选择的路，不后悔更好，后悔了那也没法子。
自己选了一条错的路，回头或走到黑，都是成长必不可少的过程。
眼见气氛莫名其妙地凝重起来，盈盈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手里的冰可乐也放下了。
“到底是什么事儿？”
彭城许叔冀惜字如金，不像贺兰进明屁话啰嗦的，所以她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但月骨朵是明白的，一口细白牙齿紧咬，“呸”了一声。
顾萧说：“贺兰进明话糙理不糙，不可否认，有些他说的是事实，睢阳是真保不住了。”
安禄山虽然死了，但是叛军并没有大乱。
反而是唐军这边，许叔冀、贺兰都不肯出兵，睢阳城内一无兵二无粮三无后援，城下十万敌军、虎视眈眈，叛军铁了心要拿下此城，这场仗你说怎么打？
靠嘴皮子么……
月骨朵咬牙：“我不信，我们再去找别人。偌大一个大唐，难道无一人有赤子之心？”
赤诚之心者，当然也不是那么罕见。
但这玩意儿并不写在脸上，之前月骨朵不也眼瞎了、以为贺兰进明是谪仙之人么。
所以说，但这种人得碰，你不能找。
就像真爱一样，那都是碰出来的，限定时间地点直愣愣去找，往往都是无功而返的。
顾云霁比他们懂得略多，瞅着李鸣空：“师兄，你……”
李鸣空言简意赅：“李将军也让我回去。”
今年二月，他们离开太原之后，李光弼率敢死队向叛军发动进攻，斩首七万余级，缴获大批军械。
经太原一役，李光弼收清夷、横野等军，击破攻击好畤、大横关一带的叛军分支。胜利消息传到灵武，陛下下诏奖赏，加李光弼为司空、兼兵部尚书，仍兼同平章事，封魏国公。
总而言之，如今朝野上下他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区区一个贺兰、许叔冀之流，算个屁。
顾云霁的意思是，如果李光弼能够……
其实他都不用真做什么，一个眼神，下头人就给他办的妥妥帖帖了。
话讲到这个份上了，盈盈就是再愚钝也该明白，她难以置信：“可是睢阳还没有败啊，他们就这样放弃了？”
顾云霁也急了：“师兄你不回睢阳了，我们不是出来借兵的么。”
他只觉得如果能从彭城临淮两地借兵解睢阳之围，那李鸣空可以走，走不走问题都不大。
可现在一个人、一粒米都没借到，他们……他们怎能再临阵脱逃呢？
“那我们立刻回城，跟张巡大人说清楚，无兵无粮的，睢阳就只能放弃了，可是……”
可睢阳，不是一座一般的城。
睢阳，豫东门户、中州锁钥、江淮屏障、河洛襟喉。叛军据而有之，必将战火引向江南，大唐便失去粮饷供应，那几乎是必死之局了！
顾萧开口了：“我们没法想那么多，但是鸣空真的要回去了，现在事实都已经摆在你们面前了，你们如何选？”
回不回睢阳？！
顾云霁、盈盈、月骨朵低着个头，都觉得脑子一片浆糊，想要大睡一觉的感觉。
顾云霁舔了舔嘴唇：“那大哥你……”
“你不用问我，我只问你自己的选择。”
“我跟着大哥……”
“如果现在没有我呢，你怎么选。”顾萧语重心长说，“阿霁，你不能什么都跟着我或者鸣空，你要有自己的选择。”
“我……”
“如果现在只有你，你怎么选？”
“顾大哥。”盈盈喏喏说：“南姐姐她不是神仙么，她能告诉我们……她能帮我们做一下选择吗？”
“不能。”顾萧摇头，“她不光不帮你们，她也不帮我。”
“可你们已经成亲了啊，你们已经夫妻了……”
顾萧不说话，把桌上一个造型精致的古董漏斗翻了过来。
细碎的金沙如同时光与岁月，一点点漏进他们心里。
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安静的能听到沙沙的声音，磨蹭着他们的心。
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了，不要讨论、不要犹豫、不要纠结、不要等，立刻、马上做出自己的选择！
顾云霁突然站起来，眼神异常坚定：“我要回城。”
盈盈诧异地瞪着他，他们年少相识，青梅竹马、打打闹闹，但她感觉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顾云霁，陌生的没有一丝的熟悉。
月骨朵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拍桌：“回城。”
她当然是要回城的，从宁陵的时候她就跟着张巡大人了，某种意义上来说，张大人是她第一个伯乐。
是他，给了自己机会，教了自己如何从杀人变成打仗。张大人于她，就是神明与光！
如果贪生怕死，那她和那贺兰进明又有何区别，她之前又有何脸面痛骂他！
顾萧和李鸣空也不问为什么，因为他们清楚根本没有为什么。
选择，越重要的选择越是听从内心做出来的。所谓的冲动，都是真心实意，并不会后悔。
反而是那些权衡利弊的，一旦利弊略微发生一些变动，变会悔不当初。
这下子，盈盈更紧张了，仿佛自己成了砧板上的肉，且是唯一一块肉。
“我……我……”
盈盈自小有几分小聪明，机灵伶俐、这样的人往往不能大智若愚。
李鸣空不想给她压力，而且她没有武艺，说白了用处也不大。
“我也回去！”
李鸣空提醒：“不是他俩回去，你也这么选？”
盈盈冷哼：“既然让我自己选，那我因为什么理由，你也管不着。”
这话倒是把李鸣空给噎住了，顾萧点头：“好，那送你们回去。”
顾云霁急道：“师兄，哥，那你们呢？”
顾萧替李鸣空说了：“你师哥他接受军令，自然是要回太原的，这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那……”
“我和你们，一起回睢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