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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朝歌在那日月老庙看到华邪夫人时,她不过一袭青色衣裙,头戴木簪,即便那般,也不掩她万分风华。

      如今在宫中见到她,又给她另一番感受,美人多倾城,美得妖娆而祸国,她光着细嫩白足踏在她的琉璃宫殿中,黄色衣裙之上是展翅飞翔的凤凰,不是皇后,胜似皇后。

      她的妆容精致,头上的珠宝好些都是她从未见过的,看来,皇帝宠爱她极了。

      华邪夫人是前不久被皇帝带回宫里的,听说以前她是个小小渔女,自己过活尚且不可,还要养活生了重病的奶奶。

      后来,她被皇帝瞧中,一步登天,却是天下女子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华邪夫人看着她的打扮,突然一笑,“女子第一次往往都是痛的,看安王的模样,也不是个会疼人的。”

      跪在朝歌身侧的雪儿一听这话,不免撇了撇嘴,她那日于婚宴上看到这个传说中的华邪夫人时,就暗自叫她狐狸精,果然长了一张狐媚子脸,如今见到臣妻也是满嘴糟言。

      朝歌却是轻轻一笑,“夫人言重了。”

      华邪夫人见她没否认,脸上的笑瞬间凝住,连带着对她也没了热情劲儿,只哼了声,道:“你退下吧,本宫乏了。”

      “是,臣妇告退。”

      听到那个“臣妇”二字,华邪夫人只觉得刺耳至极,那日她偷偷出宫见他一面,他却以与丞相三女定亲为由拒了她。

      她那时便嫉妒那个女子,从今往后,只有眼前这个女子能配得上在他身旁,而她只能默默看着。

      可她想到那日以性命威胁齐祎时,齐祎还是同意与她去了月老庙,她要这女子一辈子都不得他所爱,这样她心中才舒坦。

      也不知道,是不是华邪夫人在月老庙许的愿灵还是怎的,九月末,丞相被揭穿谋反,而安王妃也不能幸免。

      得知此事时,朝歌只觉得这一段时日似是一场梦,她会为他磨墨,一起读书评文,写字作诗,赌书消得泼茶香,原来,同他在一起是真的很幸运……

      她没有华邪夫人的琉璃宫,却有拂柳岸。

      坐在池边,她脱下鞋子,一双玉足轻轻踏在水上,挽起袖子,垂下头,如瀑布的墨发倾泻而下,猛地仰起头,水珠也纷纷散了下来,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她笑得无邪而纯粹,眼神清澈,让人觉得她是坠落人间的仙子。

      这样的笑,是华邪不曾有的,华邪总是思虑过重,总是害怕失去,对他也是谨小慎微,生怕他移情别恋。

      可朝歌,却似乎从来不怕,不,她只是觉得不是自己的莫强求。

      当她在拂柳岸时,齐祎还会给她作画,画完了,她每每都要挑些刺,只想着让他多画几幅。

      不说这人画得的确好,自己看着这话便也有些念想,更何况,他这位齐国第一公子的画作还能卖不少银子呢!

      她甚至还同他喝过桃花酒,吃过他亲手做的长寿面,那是她生辰的时候,还在那日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听到他说与华邪夫人相爱的故事。

      华邪本就是渔女,一日打渔时,看到了飘在河里的齐祎,和戏文里的故事一样,她救了那个公子,而那位公子从未见过这般良善又坚强的女子。

      美貌对于他来说,不过是皮囊,真正让他喜欢的是华邪那即便在绝境中都没有放弃过希望的性子。

      其实,朝歌也是很欣赏华邪夫人的,这世道中,对女子多是不公的,华邪并不是富贵家的女儿,又有个重病的奶奶,而她那张脸又是最大的祸端,是以华邪那般霸道而又患得患失的性情倒也难怪。

      他说:“你别怪华邪,是我对你不起。”

      她谁也不怪,只是觉得世事总是奇妙,不能去做如果,可能哪怕是她救了齐祎,齐祎恐怕也不会像爱华邪这般爱她。

      其实,有的时候,她也很羡慕华邪,毕竟她做什么真的敢去做,敢去说,而她——却只能偷偷摸摸。

      比如,去看雪儿所说的“鸭子”,当跟着将军嫡女来到这儿时,她简直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这里好模样的儿郎何其多,各种姿态的都有。

      可是,她看着看着,又有些犯苦了,“这么多好儿郎,怎的就没有一个比齐伯懿还好看?”

      一旁的将军嫡女看鬼似的看着她,“出来玩儿,想什么呢?”

      可她却看不下去了,带着雪儿就要走,可这一出去不要紧,却碰到来查这“鸭子店”的齐祎,她捂住脸,又缩回了脑袋。

      可齐祎何人,耳目自然不同常人,她不跑还好,一逃竟还真让他逮到了。

      见到是自己的夫人,齐祎不由嘴角抽抽,那边齐乐道:“王爷,这人也抓起来吧?这些女子也太混……”

      这话在看到微微侧了身子冲他笑着的王妃时,瞬间吞回了肚子里,冲着齐祎一抱拳,“手下再去别处找找!”

      齐祎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她嘿嘿一笑,“我真的以为是吃的那个鸭子。”
      齐祎:“……”
      ***
      可这才多少光景,她的父亲蒙冤入狱,而那人于高高台阶上俯视着她,“你父亲谋反证据确凿,朝歌,不是我不救,是他……”

      “你胡说!”

      她不再跪着,猛然站起身,“你不过是为了她!齐祎,你为了她,要陷害我父亲,我父亲虽然于朝政上嚣张一些,但自来忠君爱国,从未敢有半点逾越。”

      朝歌看着眼前这逆着光的人,只看得清他紧蹙的眉头,只觉自己都说中了,“你觉得我父亲挡了你的路!”

      若是想登临大位,夺了齐岑的位,就要断掉齐岑的臂膀,那个臂膀就是她父亲!

      他这是要报齐岑横刀夺爱之仇,就为了华邪夫人吗?

      可他怎么可以如此心狠,要她凌家上上下下三百五十八口葬送黄泉呢?

      齐祎喉头滚动,张了张嘴,也没再说什么,只对齐乐道:“王妃忧虑过重,还当好生歇息,带王妃下去。”

      齐乐有些同情地看了眼朝歌,拱手应道:“是!”随即走到朝歌身旁,“王妃,走吧!”

      朝歌擦了擦眼泪,笑了起来,“齐祎,我恨透你了!”

      这句话随风砸在他的身上,可心里却无端更疼了几分。

      她往日里夸他好看,说着欢喜时,他的心虽有波澜,却也只是可以忽略不计,可在她说恨透他了时,他却觉得心闷闷疼得厉害,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他只觉得嘴里酸酸的,可到底为什么,又丝毫不知。
      ……
      丞相谋反这场风波之中,竟还牵扯出前朝秘闻,原来齐岑的母亲董皇后早先与一戏子有染,而知道这件事的就是丞相。

      因为齐岑害怕丞相会说出这个秘辛便让人先下手为强,陷害丞相,而后其妹夜弦公主从嬷嬷那儿得知西皇后之子并未死,早让人寻找这个皇子的下落,以便诛杀。

      后来,夜弦公主派人刺杀安王,而安王在府中重伤,可皇宫里的秘闻却不胫而走。

      那颇为受宠的华邪夫人听到皇帝与夜弦公主的密谋,令人传信给了朝中各大臣,这皇室丑闻彻底公之于众。

      齐岑的身世被揭晓,被逼退位,带着亲卫彻底逃出了京城,无人知其所踪,而夜弦公主因刺杀安王未遂,又确实是先帝与董皇后之女,被勒隐居轩辕山。

      而齐祎,也就是西皇后之子,当年的懿亲王,也是先帝唯一的亲子,自然就成了唯一一个可以继承皇位的人,而丞相谋反的罪名也成了子虚乌有。

      可凌玉不傻,自己被陷害可不是皇帝想的主意,而是自己的好女婿以他功高震主为由让那齐岑中了圈套。

      待他寻到齐祎时,他只是问:“老夫的女儿呢?”

      齐祎放在被子里的手一紧,夜弦公主派人刺杀为真,若是他知道自己会为了她心软,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她,会不会她就不会走?

      朝歌以为齐祎真的不会放过她父亲,便接连几日不停挖着一个狗洞,因着时局混乱,也没多少人管她,见王妃安安稳稳在府中待着,便真的让她逃了出去。

      可她一逃不要紧,那夜弦分明想先除掉对她最有威胁的齐祎,然后再将齐岑的身世昭告天下,她便可成为一代女帝,这夜弦往日里闷闷的,却不想是个厉害角色,早早就盯住了齐祎,派人刺杀,而朝歌彻底没了音讯。

      “齐祎,你可真是耍的一手好计策,齐岑想稳住老夫,你便以己为饵,而我素来疼惜朝歌,你却也真的能将她一颗真心踩得粉碎。”

      “齐岑生怕你记恨他夺你心头之爱,又怕他对那女人不好,竟可以身为饲做我的女婿,呵!不知道的,还真得夸你一声忠君,可你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自己吗?”

      齐祎胸口处的伤又泛了疼,他感到胸前有些黏腻,是伤口又裂开了。

      那日,他怎么也找不到朝歌,本来在那些侍卫护送下,可以安然无恙,可他却还是没能躲过去,只因为……关心则乱。

      他听到凌玉的声音继续响起,可每一句都让他感到如坠深渊,“齐祎,你本来是想杀了老夫的对吧,如果杀了老夫,便可报当年老夫献策董皇后之仇,害你假死,又害得你母后身亡是吧?”

      凌玉又嗤笑了一声,“可老夫从来不屑那些妇人争斗手段,从未献策董皇后,那些老东西愿意巴着董家,可老夫未必,若非有老夫,你只怕真就死在宫里了!”

      齐祎的眸子陡然睁大,他看着凌玉,“是……你……”

      “你以为没有我,老安王怎么把你抱走的?齐祎,我的女儿,从今往后,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

      说完这话,凌玉便大步离开,看着他的背影,齐祎闭了闭眼,喉间涌出腥甜。

      “主子!”齐乐大叫一声,走在外面的凌玉,看着自己女儿曾住过的地方,听着身后响起的杂乱声音,不由嘲讽一笑。

      ***
      安王妃被人追杀,后跳崖而亡,崖下的枝条有一截她当日穿的衣裳。

      后丞相凌府挂起白色灯笼与白条,却不让当今陛下前来吊唁,而陛下也没怪罪,倒是有丞相府夜间守着的人说,看到了一个白影一晚上睡在了小姐的棺材旁。

      即便是安王妃死了,凌家大少也没回来,彼时丞相一家入狱,他们还觉得大少幸运,而到这时,却突然纳闷起来,这凌家大少不会也出了意外吧?

      凌府门前,一片素白,凌微啧了一声,“你这做戏倒也做得十足!”

      与他同行的是一个蒙面的女子,但是女子额边有一道蜿蜒的伤疤,闻言只道:“这不是同你学的?”

      凌微闻言,噗嗤一笑,刚转身要回他,就看到远处走来一人,是当今皇上,曾经的安王。

      此时的他,已不再像从前那样意气风发、风度翩翩,而是憔悴苍白,脚步虚浮。

      看清了来人,齐祎眸光一晃,看着那女子只觉得有些眼熟,近来,他总是记忆很模糊,明明记得那人,可又想不起那人的身影。

      “皇上,您在看什么?”凌微笑问道。

      齐祎眸光一闪,摇了摇头,看向他道:“哦,没什么,见过你父亲了?”

      凌微道:“见过了!”

      “这位是?”

      凌微爽朗一笑,“臣从花容归来,是来带妻子回来见父母的。”

      齐祎眼神陡然落寞起来,苦笑一声,随即又笑道:“你也该成家了,我……朕……为你们赐婚。”

      “那就多谢陛下了!”

      待齐祎从二人身旁走过,脑中还想着那挥散不去的身影,可怎么业绩不起来。

      凌微见此,不由摇头一叹,又看向她道:“真的不与他相认?”

      朝歌摇了摇头,摸着额上的疤,“嫂子这手艺还真不错,能得皇帝赐婚,你挺美的哦!”

      其实,他们爹爹不太喜欢外族女子,如今有了皇帝赐婚,凌玉再讨厌齐祎,也不能违抗圣旨不是?

      凌微见她转移话题,不由嗤了一声,“你这转移话题的功夫还得跟你嫂子学学。”

      朝歌轻声一笑,耸了耸肩“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叹了一声,只回道:“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们缘分如此。”

      “可他也没娶华邪夫人,只让她在西山住着了,而且,他对你记忆模糊,似是有华邪夫人的手笔。”

      朝歌微微侧过脑袋看着他,“你不是挺讨厌他的吗?那日崖底,你就说看他就是心思不纯之人,所以连我大婚都不回来,就觉得会有这天吗?”

      凌微摸了摸鼻子,“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凌微怕她误会,又连忙道:“我的意思是说,刚刚我就随口问问,那狗男人,没必要把我妹妹圈在宫里。”

      朝歌点了点头,凌微又笑道:“听说齐岑找到了,也被他送到了轩辕山,与夜弦公主一起,你要不要去报仇?”

      那夜弦害她妹妹跳崖,若非有他护着,哪里还能见到她妹妹如此貌美如花?

      朝歌嘟了嘟嘴,“这个嘛,还是可以有的。”

      凌微哈哈大笑一声,“果然是我凌微的妹妹,你既然不喜欢他了,等报完了仇,哥哥带你走遍四国。”

      “好啊!”

      我曾想和他一起去月老庙乞巧,不过,错过最好的年华,那就已是奢望了。

      齐祎,望你安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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