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短篇》南华夭夭

11、第 11 章

　　洛姬转过身子，朗声道：“胆识过人、勇猛善战，战场之上，无一次败仗，自然是英雄！”她说得有几分激动，就好像她真的亲眼看到过白起在战场上的雄姿一样。

　　魏澜上前一步，低声道：“那公主以为他可会对你有一丝情意？”洛姬身子一僵，不再言语，魏澜继续道：“公主，臣妇知公主心意，只是夫君心中并无公主，公主身份高贵，我们实在高攀不起，希望公主就此放下对夫君的痴念，否则最终伤心的只会是公主您自己。”

　　洛姬眼中已有几分酸涩，却是强忍着不流泪，她猛然回过身，狠狠地瞪着魏澜。就是这个女人，夺走了你一生挚爱，可就是这个女人能让他笑得如此温柔！

　　魏澜被她的眼神惊吓到了，随即倒在地上，大声喊叫起来。洛姬见她的反应也吓了一跳，不多时就见白起快步赶来，她也终于明白了。

　　白起扶起魏澜，仔细询问哪里受了伤，魏澜娇羞道：“不碍事，想必公主也不是故意的。”
　　这般柔情蜜意，是怎样伤人？

　　白起看着洛姬，洛姬不停地眨着眼睛，只希望自己不要那么丢脸地在他面前哭出来。可白起的话依旧将她的心撕得粉碎，“公主，魏澜并没有错，你何必如此？你的执念只会让我厌恶，我白起此生都不会喜欢你！”

　　洛姬看着如此绝情的他，不自觉就笑了出来，又看了看此时“受伤”的魏澜，想起她说过的话：“夫君心中并无公主”。

　　她爱了很多很多年，但她其实就想远远看着他也就好了，至少想让他知道，有一个小姑娘很喜欢他。
　　可换来的就是他的不信任吗？

　　甚至他都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也是，他喜爱着他的结发妻子，他护她、疼她，所以必须伤害她洛姬，那个他曾经救过的筄筱。

　　洛姬放声大笑，白起一怔，这样的她有些痴狂，在他身旁的魏澜紧紧攥着白起的衣袖，有些不敢置信。

　　她从来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公主，甚至从来不屑，毕竟她能得来公主之位，也只是因为救了君上一命，而据她父亲所言，君上对她也并不是十分重视。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公主，却让她讨厌，尤其是她对白起那眷恋的眼神，所以她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洛姬说道：“白起，我喜欢你整整八年，我十五岁孤身前来寻你，这三年来我可做过一件对不起你和你夫人之事？”她突然觉得有些无力，转身而去，边走边呢喃：“你从不知情为何物，因为你是白起，一个只知道杀人的魔头！”

　　白起看着远去的她，下意识要挪动脚步，却被要倒下的魏澜拉住，“夫君，我们回去吧。”

　　是啊，那个家才是他的归属，而这个女子与他是永远不可能的，他回过头，扶着魏澜向宫外的方向走去。

　　她看着白起的背影，终觉得一切都是枉然。

　　她是秦国公主，却是因为救了秦国君主一命而得来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当初救嬴稷是为了什么。

　　嬴稷出宫，为引出在秦国的奸细，在躲侍卫途中遇到了一身落魄的筄筱。而在筄筱听闻将军白起成亲之时，就变得几分心不在焉，嬴稷在身旁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就跟她一直走着。

　　两人出了咸阳城，来到一条小溪边，筄筱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嬴稷会说自己丑，那脸黑得像个鬼，岂是一个丑字啊？

　　可这般样子，是自己颠簸好久从韩国来到秦国，只为寻找白起，见一见那个一直喜欢的男子，她有些难过地笑笑。

　　她洗了洗脸，回过身，嬴稷看到那张洁净的脸不禁微微痴了，如此倾国倾城之人，当真美极！
　　筄筱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跺了跺脚，“登徒子！”

　　嬴稷转着眼睛一笑，刚要说话，就听见从远处传来人的脚步声，嬴稷拽住她，“快走！”
　　一群黑衣人出现，当先一人大喝：“杀！”

　　其中一人冲到嬴稷身前，长剑直直指着他，筄筱扑身上前，长剑没入她的体内，一阵刺痛袭来，但她微微笑了。
　　成败在此一举！

　　她努力保持意识，终于看到一身红衣的那个英勇的少年持着破天戟而来，一眨眼之间就杀了十几人，她笑得眉眼弯弯，却终于闭上了眼。

　　她因救驾有功被秦王嬴稷认作义妹，封了公主，重新赐了名字——洛姬，而她也如她所希望那般见到了白起。

　　为心爱之人设局，只为能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他，她为另一个人挡剑，来了她最不喜欢的宫中，却只得到今天这般结局。

　　她真是个笑话！

　　当时的她，兵行险招，只知道若是成了，那么她就可以离他很近很近；若是真的死了，那也好过活在见不到他且在知道他已娶妻的痛苦之中的好。

　　次日，秦王下令洛姬公主将下嫁楚国，结秦楚之好。得知消息的洛姬不过微微一笑，也许，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公主，听说君上下令白起将军送亲。”她手中的发钗应声落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问着身边的婢女道：“你说，我美吗？”

　　“公主是秦国有名的美人，怎会不美呢？”洛姬总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劲，是啊，她本是韩国人，只为寻找年少的梦只身来到秦国，而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甚至扬言此生都不会喜欢她。
　　她做了这许多究竟为哪般？

　　出嫁那一日，她没有看嬴稷一眼，她对嬴稷的恨充斥了整个心头，她看着白起，从他身边而过，说道：“我最爱的人送我成亲，此生也算是圆满了。”

　　白起皱眉道：“你当初那般做就该想到这般结局！”
　　“我当初哪般做？”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语气低沉。

　　“你救君上不过为得到这至高无上尊宠，你想得到那荣华富贵。”

　　她觉得好笑，她救嬴稷不过是因为她知道嬴稷是秦王，他腰间的金色牌子她曾在古书上看过，那是秦王的标志，她救他只是想日后秦王报恩，那她就可以要求让她嫁给白起做妾而已。

　　可没想到世事无常，嬴稷听到她的要求只是一笑置之，甚是觉得可笑，最终封她为公主。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他白起，如今在他口中她竟变成了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

　　她看着他冷笑了三声：“原来你是这样以为的。”话罢，便不再回头，向着巾车走去。

　　白起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心头泛起一股名为心疼的情绪，他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有些茫然无措。

　　车队行进得很慢，因为洛姬觉得有些疲惫，而且她也已经连续生了三天的病，医者只道是心病，还需慢慢调理。

　　有时洛姬会找白起聊天，白起总是静静听着，他的话很少，多半都是她在说，说得累了就睡一会儿。

　　“白起，我想叫你公孙起可以吗？”
　　“你不回答就是答应了。”她看着白起皱了皱眉头，她又道：“我说过，我只想你做我一人的公孙起，公孙起，我的……公孙起！”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我十岁那年，你在韩国边境救了我，我等啊等，等到我终于及笄了，可以去找你了。我想嫁给那个少年郎，可我和你终究是无缘啊，你已有妻，且丝毫不喜我，可是我还是想要让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筄筱。这个名字好听吗？”

　　“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很好听对吧，我也这样觉得，这个名字比洛姬好听。”她说这话时撅着嘴，样子很讨喜，也让人很心疼。

　　白起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并没有言一语，只上下滚动的喉结泄露了一丝他的力气。

　　她对他说：“我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只是为了能靠近你。”

　　爱对她来说，是一沟绝望的死水，她陷进去，难以逃出来，而对白起来说，他不知情为何物，任别人挣扎。

　　她告诉了他她真正的名字之后，他再唤她就变成了筄筱，而非那毫无感情的“公主”。
　　而她也终于病情好转，一日比一日欢快。

　　可这样美好的日子终于在这一天结束，刚进入楚国边境，就有一群魏国士兵打扮的人向送亲队伍袭来。
　　白起大喝：“保护公主！”

　　情况顿时变得混乱起来，训练有素的士兵临危不乱，可送亲的侍者却慌作一团，筄筱跳下巾车，白起看着她，喊道：“快回去！”

　　她看着他微微一笑，“你这只是出于对君主的忠心而关心我，还是真正地关心我筄筱这个女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快点回去！”白起皱着眉催促着她。

　　她眯了眼睛，笑着，“我在等你的回答，我的……公孙起！”
　　她口气不容置疑，只想要一个答案，告诉我，公孙起，你的心中究竟有没有我？

　　“我……”白起刚说一个字，一个敌国士兵就向他们冲来，白起迅速抱起筄筱，驾马连伤数人，敌军越来越多，而秦国一些士兵却丝毫不动，筄筱察觉有异，看到跟随白起多年的副将策马而来，喊道：“将军！”

　　而这个时候筄筱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命不久矣。从她对嬴稷说出那个要求开始，这个阴谋就一步步向她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