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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破碎 ...

  •   两人刚进家门就被拖地的常阿姨拦住了。
      叶浔脖子靠近下颌骨的地方赫然比下午出门时多了一处红痕,夏天穿的都很凉快,这抹暧昧的痕迹便遮也遮不住。

      这人又生得白,所以一眼看过去很难不被人注意到。

      “哎呦,晚上出门还是要喷点这个的!”常阿姨急忙拿出自己用了多年的老牌子花露水给叶浔,看着他脖子上的“蚊虫叮咬”痕迹,感叹着这外边的蚊子可真厉害。

      得,这也不用他俩特意找理由解释了。
      因为常阿姨已经抢了他们的台词。

      “知道了。”叶浔接过这瓶老远闻着就很刺鼻的喷雾,把身后弄出这处痕迹还在憋笑的人扯上了楼。

      左焕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犯下的罪举双手投降,就被叶浔恶狠狠地以牙还牙了......

      仇当然没能报在左焕的脖子上,毕竟第二天爷爷问起,总不能说都被蚊子咬了,还咬了同一地方。

      至此,叶浔仍然气得晚饭都没下楼吃,还是左焕甜言蜜语地哄了一番,给这祖宗把米饭和菜端上了楼。

      但左焕这厮挑事从不消停,坏心眼地把自己喜欢但某祖宗讨厌的糖醋排骨也夹了几块放在了其中。
      闹到最后不出意外地被叶浔轰出了房门。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想着里面恼羞成怒的人,舔了舔破皮的下唇。
      虽然是被人轰出来的,但他好像得到了什么奖赏似的轻轻笑了:“真下得去嘴,还好没出血。”

      随后,他拧开门回到了自己房间,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植物大战僵尸。
      在无数遍被僵尸吃掉脑子后,左焕也没了再玩下去的心情。

      盛夏的晚上虽然有阵阵微风吹过,但风里的温度并不足以让人觉得凉快,大有越来越热的意思。

      这位怕热主义者破天荒的没有开空调,只开了一扇窗户让风吹进来。

      额头前的碎发被风吹动着,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短袖短裤式睡衣,侧着身靠在窗户边上,鼻梁上架着一副没有度数的银边镜框,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

      但左焕好像丝毫没察觉到热一样,交叉抱着双臂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外边摇曳的树枝和鳞次栉比的房屋。
      手底下不停用大拇指刚刚剪过的指甲来回轻磨着食指指肚,表面平静无常的样子却让这个小动作出卖了他的心事重重。

      看来被僵尸大军吃了那么多次脑子,原因也不是玩单机游戏菜。
      那份心思只是还停留在巷子口。

      刀疤让人盯着叶浔,左焕几乎已经能够肯定,但他并不知道刀疤想做什么。

      摸不明白敌人要干什么,他心里始终像是堵着块儿大石头,即使叶浔现在就在隔着一个过道的房间,他也觉得心里不安。

      半晌后,左焕摸着下巴叹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摘下眼镜扔在桌面上,拽起床上的枕头往对门屋走去。

      “小神仙......”
      “馒头,你没睡吧。”
      “你挪凳子我听见了!”
      “祖宗!开开门行吗?”

      左焕趴在门上,任他怎么推拉喊叫,里面的人丝毫不为所动。
      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搬过来就把这人房间门的钥匙还回去了,否则现在也不能这么被动。

      “你再不开门,我喊男朋友了。”左焕不甘心地捶着门威胁,大有今天进不去就撒泼打滚的架势。

      喀哒——

      门从里面打开了,趴在门上的左焕顿时重心不稳,整个人猛然往前扑了半步。
      他没想到这人竟然丝毫不反抗,这么快就受了自己的威胁。

      叶浔眼疾手快地伸手把人顺势搂住,但这人就像块死皮膏药,贴上他就不下去了。

      “起开。”叶浔嘴上这么说着,但手却没直接把人推走。
      左焕用脚踢上门,他还一只手拎着枕头一只手抓着叶浔的胳膊。

      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听话地松开了叶浔:“现成的投怀送抱都不要,叶少爷果然正直。”
      叶浔抬了抬眼皮,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不直。”

      叶浔说完便接过他手里的枕头放在了床上,而某些反应慢的人足足在原地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字里的一语双关。
      左焕:“.......”

      叶浔房间的空调是刚刚好的二十五度,不像左焕要把房间整的好似冬天,然后再把自己裹成蚕蛹。

      “不怕明天被看见?”叶浔问。
      两人平躺在叶浔的双人床上,左焕勾着旁边人的手指侧着翻了个身:“怕,但更想挨着你。”

      这人平时也会腻歪两句,不把叶浔逗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不罢休。
      但今天叶浔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儿,甚至觉得这人竟然有些......黏人了。

      刚刚闹够了,这回两人都安安静静躺上了床。

      房间里没有开灯,触觉便十分敏感,叶浔察觉到手指被旁边的人缠绕着扣住:“真没什么事儿?”
      “太喜欢你,想天天黏着你,算吗?”左焕声音很低,大概是有些困了,“......”

      后面左焕又瓮声瓮气不清不楚说了些什么,叶浔靠近了也没听个明白,就被这安神似的低吟勾起了困意。

      而后几天里,叶浔也逐渐发现左焕无时不刻要跟着的状态愈演愈烈。
      叶大佬表面嫌弃,心里不知道有多欣喜,他并不觉得左焕黏他有什么不好,反而很享受这种依赖。

      爷爷的生日也在月底到来,老头子不让别人说他是过寿辰。
      嫌这几个字让人觉得自己好像半截身子快入土似的,所以更喜欢年轻人说的过生日,喜庆又好听。

      两人当天临近中午就各自出门去取自己准备的东西。
      左焕在公交站再三叮咛叶浔要时刻跟自己保持联系,好像一分一秒收不到叶浔的消息,这人就能原地消失一样。

      他本想着陪叶浔先去取了收音机,两人再一块去商曼公司拿衣服,但这样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两人可能就赶不上常阿姨的中午饭了。

      常阿姨早就征求了全家的意见,列了一张菜单:“今天要买的可不少啊。”
      叶铮慢腾腾地放下茶碗:“我也跟着去提点吧。”
      “行啦,您这寿星今天就别动弹了。”常阿姨换着鞋,“在家等着那俩小子回来,看看他们都准备了什么小玩意儿。”
      “好好。”提起这俩小子,叶爷爷眼角的皱纹浮现,和蔼地笑了笑。

      常阿姨前脚刚走,客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叶爷爷接了起来:“喂。”
      打来的是国外的儿子儿媳。

      “好,一切都好。”叶铮笑着。
      人老了难免会杞人忧天,他也不例外,但只要知道这一个两个的亲人过得都不错,他也就宽心了。

      电话那头的两口子闹腾着跟老人说了几句。
      叶铮被逗得眉开眼笑:“你们在外边也要吃好睡好,工作再忙也别累垮了自己,家里开销也没那么大。”

      咚咚咚——

      “嗯,挂吧,有人敲门了。”叶铮看了一眼大门,急匆匆地对着电话说,“不说了,估计是常嫂没拿钥匙,她从不记得摁铃,都直接敲。”

      “来咯!”叶铮放下了听筒,一边给门外敲门的人应着声一边拿着常阿姨忘在桌上的钥匙走过去开门,“我就知道你又忘带了。”

      叶铮看着门外并非是常阿姨的男人,这个陌生男人手上吊着石膏,脸上明显的刀疤让他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你好,请问是哪位?”

      “哎,大涛,那小子叫什么来着?”刀疤轻蔑地扫视着眼前的老人,出声问旁边的小光头。
      这小光头赫然就是数天前在巷子口蹲着抽烟的那个,听见老大问了才回答道:“那叶.....什么,三点水一个寻人启示的寻。”

      “嘿,个文盲还能认识寻人启事几个字。”后面立马有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小混混笑着。
      “你他娘的,那贴小广告的电线杆子经常有倒霉蛋贴寻人启事,老子他妈看了几十回。”小光头颇为骄傲。
      “呦呵,你个傻逼是去接小广告的吧。”
      “哈哈哈哈哈......”

      这群流氓低声开起了恶俗的玩笑,吊着石膏的男人跟着笑了笑。

      叶铮仿佛没听见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只目不斜视带着防备地看向这个打头的男人:“他不在,你们走吧。”
      “不在?”刀疤哼笑了一声,往后面招了招手,“那我进去坐坐,等人回来。”

      叶铮眼神一凝,瞬间沉下了面色,心里知道这人没办法轻易打发走了。

      但他仍然纹丝不动地站在门口:“私闯民宅我可以报警。”
      “呵,这老不死的想请我们去王警官哪儿喝茶。”刀疤一只手按在要关的门上,“可是今天老子哪也不想去。”

      最后一个字刚落下,刀疤手上猛然用力,拉开了大门。
      同时叶铮的手被迫撒开,整个人一个趔趄。
      刀疤这一下马威,其他混混也跟着人五人六起来,一阵推搡,叶铮在混乱中被人推开,倒在了地上。

      门口十几个五颜六色的脑袋拥挤着闯了进来,有人狗腿地问道:“老大,咱真坐着等?”
      刀疤环视着这屋子里的家具摆设,冷笑了一声:“你坐这儿下蛋?能看见的都他妈给我砸了!”

      “嘿嘿,得嘞,动手了!”小混混得令后,首先冲向的就是叶铮茶几上的那一套茶具。

      “住手!你们是什么人?!”那一下摔得不轻,叶铮扶着墙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

      刀疤根本没把这样一个老人放在眼里,他走过去拽起老人的衣领。
      他比老人高了不少,这样提着他的领子就好似拎着一个布娃娃:“叶浔不是很能打么?那个没爹没妈的东西谁他妈都敢惹,这回就给他好好长个记性。”
      “你!你……”叶铮气急,怒气冲冲地挥起手掌。

      刀疤放开人,一脚踹翻了单人沙发。

      “老大,这些也砸?”被叫做大涛的那个光头站在木制的架子旁,看着上面摆放的物件犹豫着。

      架子上都是些瓷瓶、玻璃制的易碎物,有的里面还插着绿植,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纯粹是为了装饰好看而摆放。包括楚玉走之前送给叶浔的娃娃——“长长久久”,这个摆件也放在上面。

      但这些流氓没有什么见识,还以为色彩斑斓的瓶子都是古董,一时起了贼心。

      “砸!”刀疤看着原本干净整洁的屋子已经快要变成破烂堆。
      到处都是被砸烂的家具,四分五裂的桌椅,地上的水混着被砸下来的花盆,残渣和泥泞混成一片。

      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这群人常年在混日子的无谓争斗中活得没有希冀。此刻掠夺他人,却从心里生出了变态的报复快感。

      “别砸了!”叶铮拽着刀疤的胳膊,“要是小浔把你胳膊打成这样,我给你赔偿。”

      刀疤砸的正在兴头上,只觉得这个老东西真他娘的烦,想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
      他胳膊肘狠狠往后一甩挣脱开来,毫不留情地把人甩到一边,又顺手从桌边拎起一张椅子朝电视机摔了过去。

      “啪”地一声,又是一地碎片。

      叶铮被甩出了一米远,头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发出“咚”地一声,耳朵嗡鸣间尽是各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伴随着碎裂的清脆,“哗啦”一声,是大量的水泼在了地板上的声音。

      那个鱼缸......
      是小浔最喜欢的那个鱼缸,这孩子小时候不爱出去玩,也不爱触碰毛茸茸的小猫小狗,他就在家养了几条鱼给他看。
      有时候,叶浔坐在鱼缸前就是一天,好像能跟那些小生命沟通似的。

      他已经没法去想这满屋子的东西要花多少钱,脑子里都是叶浔知道鱼缸碎了后的伤心模样。

      叶铮布满皱纹的手在地板上不停地抓着,咬紧了牙齿想重新站起来,但是后脑传来的剧痛让他意识有些昏沉沉的,背部、手肘、大腿都无法支撑他。

      他想喊,想让那些恶棍别砸了,但发出的声音却是呜呜咽咽的。
      此刻,人的意志在年龄面前显得如此无能为力。

      屋子里回荡着那些流氓开怀的笑骂声:“你tm别踢这鱼,我一脚能踩死两个。”
      “比比看谁踩死得多!”
      “狗日的,让我也踩两脚。”

      叶铮目眦欲裂,手掌不停用力拍向地面,侧着翻身仍然想爬起来阻止这些人。
      手上刺痛感让他脑子里的昏沉感消除了不少,地上都是各种东西的碎渣,他的手掌已经被割破了条口子。

      他在裤子上抹了抹手终于站立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捧起“长长久久”就要往地上砸的光头,不住颤抖的手用力拽着光头的胳膊:“别砸了,我给你们钱还不成。”

      老人眼眶几近湿润,他死死地盯着光头手里的东西,没敢看这一屋的狼藉。

      “你跪下给爷磕几个响头,爷心情好说不定就不继续了。”光头龇着大黄牙,恶毒地笑着。
      叶铮手指攥着死死地,肩膀颤抖着,眼睛里都是恼怒:“你们会遭报应的。”
      “滚你妈的,老不死的玩意儿还敢咒老子。”光头甩了甩胳膊,竟然没能把人甩开。

      叶铮咬着牙,拽着光头的胳膊不松手。
      光头被那么一句报应搞得心情不爽,又被这老头缠得烦躁不已,脑子一热飞起踹出一脚。

      老人被踹出了几米,光头手里的摆件也应声而落。

      光头还想骂些什么,但看着这地上挣扎了几下就不动的老人呆滞了:“大哥......”
      刀疤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飞快走了过来一巴掌抽在光头的后脑勺:“傻逼玩意儿,脑子让驴踢了?让你砸东西,没人让你动手。”
      “我......”光头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

      他跟着刀疤好几年,打了不少的架,也见过不少的血,什么剁手指的场面他都能眼睛不眨。
      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要把什么人弄死......

      “行了,都别砸了。”刀疤越开地上大大小小的碎渣破片走到叶铮跟前。
      醒目的红色从躺在地上的老人后脑散开,地上的人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饶是刀疤在这片儿混了这么多年,此刻竟然没了去探人鼻息的勇气。

      他瞪了光头一眼,冲身后的人招了招手,吩咐道:“人是自己摔倒的,跟咱没关系,回头谁要是说漏了,就他妈自己滚出这片儿。”
      “记......记住了。”几个人零零散散地回应着。

      刀疤来回看了眼这被砸得破烂不堪,没有人样儿的屋子,最终也没再看躺在地上的老人一眼。

      他踹了一脚光头:“走。”

      随着最后一个人走出房间,落锁的声音响起,整地的破碎与狼藉都被关在了没有人气的屋里。

      慌乱离开的一群人很快消失在了巷子口,这条路又看起来如平常一样安静敞亮。

      屋外的阳光正好,有几只麻雀停在门口的槐树上叽叽喳喳叫着。

      与此同时,抱着崭新盒子的叶浔被不知哪来的着急忙慌的路人重重撞了一下,东西脱手而出砸在了地上。
      那人一溜烟儿就跑没了影,他无意去追人,紧忙打开包装盒查看。

      刚刚订做好的收音机摔开了几片,破碎地躺在盒子里。

      嗡嗡——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几下,肯定是左焕发来消息了,叶浔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是一张图片和一条文字消息。

      【手指被割破了,好惨。】

      图片里左焕手指上鲜红的血珠莫名刺痛了叶浔的眼睛,他看了一眼盒子里已经摔坏掉的东西,突然觉得心口很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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