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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觐见皇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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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依依跑出了马球场，茫然地在大街上走来走去，与湖州二鬼约定的时辰早已过去，不觉间日暮西山，洛依依想着既然迟了也就迟了，索性找了处高台看夕阳。
夕阳在云层里摇曳，看上去若虚若实，洛依依一时脑袋空空，一时又心乱如麻，她出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指尖和脸颊一起痛，是真的。
林暮这个大傻子，不想娶妻就不想娶妻，为什么要找个这么蹩脚的借口，找蹩脚的借口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把自己拉上。
不对。
那自己先前在莫名其妙地期待些什么？那自己现在在这儿苦恼什么？
不对！
真的是苦恼么？
洛依依噗哈哈地笑了出来，很快，她怪叫一声，出手狠狠地揉着自己的脑袋。
“烦死了！我不管了！我要走了！我要去湖州泡温泉了，泡很久很久的温泉，泡个够！”洛依依对着夕阳大喊。
“洛术师请您留步。”正当洛依依转身要走下高台时，迎面撞上了几个身穿紫衣的宦官。
“你们是...”
“洛术师，皇帝陛下有请。”
“完了，完了死定了！”洛依依只得跟着宦官进了瑞云宫，宦官领着洛依依来到了盛天殿前，让洛依依自己走进去。
洛依依心中七上八下地走进殿内，盛天殿人很少，与先前夜宴时的装潢和喧嚣相比，如今这儿简直冷清得吓人。
“太过分了！”
洛依依听到了大殿深处，传来了愤怒的声音，“母亲，你可知道马球场上林暮做了什么决定！我已经把他关起来了，我让他想清楚了再出来！”
是摄政王的声音，洛依依停住了脚步，她不知道该继续走还是不该继续走。
“林夜，你太过激动了。”洛依依听到了皇帝的声音，皇帝听声音感觉十分虚弱，但音调却很平静，并没有如同摄政王一般恼怒。
“母亲，您知不知道林暮对我们有多重要？庆洛二州对我们有多重要？如今御下十州出现虚灵，我已把所有的军队都被调配去剿灭，如今皇室再无力去掌握三个边境州，所以才派驻了皇子就藩，庆州又是其中最棘手的，境内土著仇恨皇室，住民先前在耀亲王治下饱受虐待，如今随时有可能反叛，我们需要强大的力量，去维护庆州，我们！只有联姻世家，才能获得这种支持！”摄政王不停道。
皇帝平淡道：“你说的我早就知道，包括马球场上的事儿，我也早就知道。”
“您知道还能坐得那么安稳？我就想不明白了，临川侯王家的小姐哪样不好？王家自庆州发家，整个庆州的势力多少都与王家有所关联...”摄政王的声音突然断了，紧接着洛依依听到皇帝道：“别在那边傻站着了，过来吧。”
洛依依踌躇着走过去。
“就是她！”摄政王指着洛依依，对皇帝控诉道，“母亲，您让林暮在马球赛后在众世家众选择王妃，他选择了这个江湖术士。”
“林夜，到旁边去歇歇吧，你今天也累了，朕会处置此事的。”皇帝见到洛依依，朝摄政王挥了挥手。
“可是母亲...”摄政王还想再说，皇帝突然抬眼瞪着摄政王：“林夜，我是已经死了么？”
摄政王忙躬身，退向了偏殿。
“过来些。”皇帝向洛依依招手，洛依依看着她面色很不好，并非是听声音听起来虚弱而已。
洛依依挪动如同灌了铅水般的双脚，靠近了皇帝。
“上一次我跟你如此近距离的时候，你还只有这么高。”皇帝伸出手，比了比下龙椅的凳腿。
时间过得太久了，洛依依记不大清很多事了，但还是能依稀地找到些许记忆的碎片，她对皇帝道：“您当时在一间屋子里，请我吃了好多好吃的，可是吃到一半，您便火急火燎地走了，师父也火急火燎地把我带走了。”
皇帝抚掌微笑：“你还记得，一转眼，又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皇帝陛下，您把我召唤来，是有什么事儿么？”洛依依试探着问，不想跟皇帝再唠家常了，马球场的事情皇帝肯定知道了，如今看见皇帝这般慈眉善目，洛依依心中毛毛的，倒不如皇帝跳起来拿着她身边的那顶七彩琉璃金镶玉灯台给她脑袋来那么一下，洛依依可能还觉得舒坦。
“术士大会已经结束了，你说不想有人打扰你，这些天朕都没让人去烦扰，直至今日听说你已经出现在乾天圣都。这些天休息得可还好么？”
洛依依点了点头：“睡得挺香的，就是...就是有点冷。”
“你跟你师父一般，宁可麻烦自己，也不想去麻烦别人，”皇帝道，“你当真想知道我让你来的原因么？”
洛依依心说你就算把我给劈死都是正常的，还有什么比这更坏的情况么？
“我找你来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听暮儿说你是行走江湖的，这次术士大会背后的事，或许你是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的。”皇帝咳嗽了两声，但很快她强忍住了，“术士大会举办的初衷，是林夜想要治好我的病。”
说到这儿，皇帝伸出手，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很快，那一头的黑发就被扯了下来，露出了一个光秃秃的脑袋。
洛依依吓得惊叫一声。
“江湖的传言没有说错，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拿不稳笔，再后来，看东西也看不大清楚了，三年前，我的头发就掉光了，这些年，每一天都在不停地咳嗽，咳血...”
“我的这个怪病盛朝所有的医生都看过了，皆无对策，天命司的人说，或许除了那个妖法，就只有太阴秘术会有些许希望了，林夜举办术士大会，就是想找到与太阴秘术有关的线索，但太阴/道仙早已隐世多年，我们早已不抱希望，但是如今，却遇到了你。”
“我...”洛依依愣住了，“皇帝陛下，可能会让你失望了，其实我...”
“其实你并不能自如施展太阴秘术，你靠着咒石的加持和残破的太阴秘术，才坚持到了术士大会的最后，我没说错吧？”
洛依依心一慌，仿佛浑身上下什么都被皇帝看光了一般无所自处。
“其实朕唤你来，没有想过要为难你，只是想请求你，能否帮朕找到太阴/道仙，我知道她隐世多年，就连你都不知道她的下落，但如今恐怕只有你，才能帮朕找到她了。”
“皇帝陛下，我很乐意帮助您，但我不知道若是真的能找到师父，她会不会同意...”
“你愿意帮我么？现在不仅仅是我病了，这个国家也病了，好多事情，或许需要你师父才能得以解决。”皇帝从身边的奏疏中抽出了一本，递给了洛依依。
洛依依一下子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低头一看，整本奏疏都被血染红，上面写着：元月初五，晋元穗城，出现三虚灵....
二月初八，红枫城，五虚灵，杀六十二人...
四月十五，秋玲城，十二虚灵，死伤三百八十二...
“虚灵？”洛依依猛地抬起头来。
“是的，他们又出现了，这是一种极其恐怖的存在，如鬼，如魅，所到之处无人幸免。”
“我知道，”洛依依不由得一个寒颤，她知道虚灵，那是一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没有脸，也没有脚，就这么漂浮在半空中，它们冷血无情，杀人毫不留情，没人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似乎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杀戮，由于他们若虚若实，刀剑并不能有效对其产生伤害，要先以咒术控制再施加刀兵，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将其消灭，洛依依小时候跟随白寒夏四方漫游的时候，见过虚灵给世人带来的创伤，白寒夏恨极了虚灵，基本是每见到必处决，面对虚灵时，白寒夏从不让洛依依接近，洛依依远远被结界保护着，但也被虚灵那可怖的模样吓得哇哇大哭，后来在一次白寒夏封印了庆州的一道巨大的虚空裂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已经没听到世上有虚灵的传闻了。
如今，洛依依又听到了十数年前的恐怖事物，她合上了奏折，“若是这般，我会尽力替您找到师父的。”
皇帝含笑点了点头：“你身上所受的伤，其实你可以不用去湖州的，天命司可以帮助你。”
“皇帝陛下，你都知道了...”洛依依不自觉地收了收双手。
“瑞云宫虽然高墙幢幢，但外面发生的事，一点一滴都在皇帝的眼前。”皇帝说，“你也看到了，有人在这啰嗦了一个时辰，鹤雾亲王违抗帝令，选择了一个布衣术士当了王妃，选择术士也罢了，毕竟是术士大会头名，太阴/道仙亲传弟子，但偏偏这个术士原先是个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如今术士大会过后，身子也垮了，这相当于是接了个废人进皇室。”皇帝悠悠念道，“这些人翻来覆去说，朕都要背下来了。”
洛依依的心都快跳出来掉到地板上了，她竖起三根手指：“皇帝陛下，这件事...你不要责怪林暮，都是我不好，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你们难做人的！”
“来，再靠近点。”皇帝朝着洛依依伸出手，洛依依忐忑地又靠近了几步。
“再近些。”皇帝拉着洛依依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洛依依只觉得自己现在浑身抖得都要把所有的汗毛都抖脱了，皇帝将手轻轻地放在她的掌心，轻轻地摸了摸，“依依，你在害怕什么呢？”
“我...我也不知道！”洛依依使劲地揉搓着裙摆，“皇帝陛下，我不是故意的，我先前并不...噢...诸侯也没有...这更不怪他...我们只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你想不想听听我是怎么想的呢？”皇帝问。
洛依依抬起头来，怯怯地看向了皇帝。
“在天命司疗养的这段日子，你愿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
“留在您的身边？”
“在成为盛朝皇族之前，你还有很多的东西需要学，我会教你。”
“什么！”洛依依瞪大了眼，“皇帝陛下，您...”
皇帝举起了手，止住了激动的洛依依。
“皇帝陛下，您您...您不怪罪诸侯么？也..也也不怪罪我？”洛依依压抑住情绪，结巴道，“可是摄政王殿下...”
“林夜是站在盛朝的角度去看问题，他并没有错。如今我是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去看这件事的，作为一个母亲，我更希望儿女能够幸福快乐。与世家联姻纵然是好，但暮儿的人生，或许就永远停留在这一年了。”皇帝叹息一声，陷入了回忆：“当初的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兄弟皆死于仙佑祭中，我的母后为了复活先帝，不惜将我作为仙佑祭的祭品，是你的师父白寒夏孤身救了我...后来，为了这个国家的存续，我放弃了心爱的人...转眼间，十年，二十年，就这么过去了，这些年仿佛白纸一张，毫无感觉地就过去了。”
说到这儿，皇帝浑身抽搐，剧烈地咳嗽起来，洛依依靠近了些，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想让她好受些，但皇帝咳嗽不止，洛依依低头一看，皇帝的指缝渗出了鲜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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