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蝶海映筱眠》五车五

58、58

　　程蝶海帮段小海把行李放上车。
　　“我把你送到车站吧？”程蝶海说。
　　“不了，我能行。”段小海说话的语气不容人拒绝。
　　程蝶海看看他，想说什么，却终没说出什么。
　　段小海上车。车行驶起来，两人看着对方，都没有招手。盘山公路，很快就看不到对方，程蝶海站在路边，好像什么失去了，一下子空荡荡。后来他跑上路边的山顶，观望，只能看到那小如蚂蚁的车，在左右兜转，最后消失不见。程蝶海扑倒在雪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车里挤满了人，从帆布车棚的缝隙里挤进风来，所以全车的人都裹进棉衣，都没有说话。段小海一直看着车后，看着树林、白雪和山石，他心里一点点地空了。一个多钟后，到了县城，他提前下了车。他问路边的人，有没有去N市的车，路人说有，去汽车站坐。他说有没有过路的车，路人就说你想省几个钱啊，那要到大桥那里，可以拦到过路车，现在过节，二十块就可以了，要是到汽车站要二十五呢。段小海就说谢谢。后来他拦了三轮自行车，让人家带到大桥那里，随后给骑车的十块。
　　等了一会，过来一辆去N市的车，段小海招手。车停下来，段小海上车。
　　“二十五。”售票员说道。
　　段小海正准备拿钱，却看到车后面坐着程仙湖，她表情僵持，正目光犀利地看着他。
　　段小海给了钱，拉着行李挤了过去，在程仙湖身边坐下。程仙湖眼睛如刀，还是狠狠地看着他。他的内心如漩涡，后来他伸过手，紧紧地拉着程仙湖的右手，眼泪滚落下下来。程仙湖顺势，倒伏在他的肩膀上，也流落了眼泪。
　　晚上，程家人看程仙湖迟迟没有回来，程南国就让程蝶海去月家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去了月家，月在家，月根本没有约程仙湖出去玩。程蝶海急忙回家，径直跑进程仙湖房间。房间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他掀开被子，下面压着信纸。他打开看，顿时目瞪口呆。上面写着：“哥，我去商都了，家里由你照料。父母年龄大了，要多替他们担量，待我向奶奶问好。”
　　程蝶海出来，把纸条给父亲看。程南国火冒三丈，拿起桌面的碗啪地摔在地上，随后无力地坐在板凳上。
　　一家人沉默了半天。
　　“他是干什么的？”程南国盯着儿子问道。
　　程蝶海知道他说的是段小海，答道：“他是跳舞的，舞蹈教练，在电视台工作。”
　　“家里呢？”
　　“开矿的，煤矿。”
　　又是良久的沉默。
　　“都是你招惹的好事。”程南国说着恶狠狠地看着儿子。
　　程蝶海内心晃晃荡荡，说不出的滋味。
　　“吃饭吧，就当没有这个女儿。”说着程南国坐回桌前，拿着妻子的饭碗就吃起来，是稀粥，喝得稀里呼噜的。
　　其他人都没说话，坐回桌前，都默无声息地吃着，唯恐发出声音。
　　夜里，程蝶海梦中醒来，忽然醒悟了。也好，也好，他滚落了眼泪。人说，海与海之间，是互相连接着的，无论隔着几万里，都丝丝缕缕地联系着。实际，海与湖也连着，他们在地底下或是天空里，也在点点滴滴地联系着。海水挥发成空气，汇集成云，云化成雨，汇结成湖，湖水渗入地下，汇成暗流，默默地流向大海。程蝶海想着，渐渐沉入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