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异人傲世录》幻魔

10、第十章 相忘

　　粉红色的气球漂浮在苍穹之上，暗影手脚灵活得像个猴子，蹭地爬上一棵松树，遥遥戳了戳不明生物体。
　　棉花糖的力量是空，从一个时空到另一个时空，可以找到另一个暗影，但棉花糖只有一个。为了做好时空传递工作，可怜它送斯维斯，一直在半空中寂寞等了五年，还要给一个死小孩嘻嘻哈哈地戳，第二次听她嘲讽自己是个大胖子。
　　棉花糖居高临下俯视众生，大有一副‘我成年人不和你小孩子计较’的样子，那气度和当年进步了不少。
　　“小笨蛋，”棉花糖一边给暗影灌输比斯大陆风土人情知识，一边自顾自给他取了个绰号，拿一种悲悯的眼神看公爵，“这些年你真是辛苦了。”
　　斯维斯笑笑。他环视周围的景物，寒气包裹的树林，盖上皑皑白雪的木梁灰烬，石碑手工刻着对已逝人的纪念。
　　十五年前，暗影就站在这里，一个人只身来到比斯大陆。时光轮回，这一次他陪伴在她身边，一起面对这个高智慧的庞然大物。
　　他知道，棉花糖主动搭话，想讨论的问题只有一个：你的打算。
　　斯维斯•赫本，暗影即将去的那个大陆，你是不可以去的，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斯维斯，“你是空，可以随意穿越时间？”
　　“是这样。”
　　“那么，想救回生命之神的你，为何没有去那个变故还未发生的时空，告诉她来阻止这一切？“
　　棉花糖沉默了。
　　“时空是很玄妙的一种东西，很难摸清它的规律，也很难解释，用你们的话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有些东西就是这样。”棉花糖顿了顿，接着说，“拿具体些的东西来打比方吧。过去与现实是平面上的两个点，中间的事情我们已经经历过，知道某时刻会发生什么，也知道这之后会怎么样，那么这个时空就是定住一条直线，非常好穿梭。未来不一样，它的形状是放射形的，因为很多细小的变化，可以有无数个可能性，仍何一个人意念的转变，都可能扭转历史走向。”
　　斯维斯心想，如果在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留住暗影的话，是不是就不是这样的结局了？
　　“有这样的情况。“棉花糖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斯维斯的面前出现一个晃动的镜面，图像晃动着，慢慢呈现出维克斯堡，暗影坐在他书房的椅子上，和他的母亲，还有科恩和菲谢特，四个人围成一桌，杰克玛法四个在旁边打赌，菲琳悠闲和贝尔妮淑女地地坐在一旁，观赏三个挥斥风云的人物博弈，凯南半举起手，右手食指微微勾起，准备随时给这个无法无天的主人一个板栗，乌鸦还是那么冷漠，站在墙角酷酷地摆风景，这阳光懒洋洋的秋日午后好像凭空了道冰墙。
　　”碰，胡了！“暗影笑得得意，一排麻将牌放倒在桌上，科恩鼻子酸酸地哼了一声，一个长得酷似自己的少年凑过来，扒在桌边好奇地看。暗影摸了摸下巴，把那孩子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膝上，手把手地教他理牌，那少年兴奋莫名的眼神，像极了暗影。
　　“谢谢你。“斯维斯低下头，右手在胸前紧紧握拳，捏住那颗坚硬的东西。
　　染血的隐者系扣，是他唯一留下的东西。
　　他羡慕那个斯维斯•赫本，他正站在暗影身侧，温柔地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头，递给暗影一大罐牛奶，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吻。
　　“那么，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去你喜欢的那个时空？告诉他们将来会发生什么，这么多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是这样，”棉花糖说，“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时空，只守着这个已发生的一个。“
　　“所以，我也一样。”他洒然一笑。
　　“我，斯维斯•赫本，卢克帝国公爵，愿为原本人所在的时空负责一切，现在如此如此，以后更是如此，”斯维斯昂首，以标准的礼仪完成宣誓，他微笑地凝视那个身影，背影伤感怅然，那比蓝水晶更为清澈明艳的眼睛闪烁坚定的光泽，“是说再见的时候了。让她在自己的天空中，自由飞翔吧。“
　　“小笨蛋，你……早做好想好了？”
　　“这个她拿命换来的地方，或许是我注定的归处，“斯维斯遥遥地望着，穿过棉花糖，穿过这块天空，穿过这个时空，望向那个悲情和传奇交织奏响，百废待兴的大陆，“我的母亲在那里，我的维克斯堡在那里，我的骄傲尊严在那里，还有……”
　　他抿唇一笑。
　　“我也很久，没有替她扫墓了。”他对它躬身一礼，向暗影走去。
　　“暗影，我们玩个游戏，捉迷藏怎么样？”他微微一笑，那镜面晃了晃，分裂开来，变成亮个门的轮廓，没有门框，也没有门把手，一块纯粹的白，台阶顺着白色的边框，延伸到他们面前。斯维斯指了指一左一右两个光门，“你走这一边，我呢走这一边，这样我们就能去不一样的地方，来比比看谁先找到谁怎么样？”
　　“赖皮啊，这么大的地方，你叫我怎么找？”暗影指着棉花糖显示出的比斯大陆地图，哇哇大叫。
　　“那就要看你本事喽，”斯维斯狡黠一笑，“输了的人自己乖乖摸鼻子，学三声阿呆叫。”
　　“阿维，你什么时候变那么狡猾啊！“暗影团团转，”我要去找迅狼，叫他把你教坏了。“
　　斯维斯轻笑两声，背对她挥了挥手，向那个通向未来的门走去。
　　“这样……好吗？”棉花糖的声音响起，“让她兴冲冲地努力寻找，见到了一个根本不认识她的斯维斯•赫本？”
　　“没关系，我认识的暗影是很坚强的。“斯维斯慢慢地一步步踏上台阶，“何况，我没办法向她解释。”
　　我不想你哭，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分开，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人类那句话怎么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小混蛋要是知道你这样‘为她着想’，”棉花糖慢吞吞地说，“所以，把你的那些东西统统灌进她脑子里去了，省得以后麻烦。”
　　“什么时候！”
　　“就刚才。”它说得像个没事人，“我可不想再穿越一次做和事老，你不知道有多麻烦。”
　　斯维斯骤然驻足，僵硬地别过头去。
　　“阿维，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斯维斯一颤。
　　“阿维，阿维……你丢下我一个人吧！”暗影远远地，一声声喊他。
　　他愕然呆住。
　　他怎么就忘了呢？在这个孩子心里，那些曾经重要的人都死了。
　　他是她心中最后的支柱。
　　“你……知道了？”斯维斯闭上眼睛说。
　　“我早该猜到的，世上哪有穿贵重衣服被遗弃，还是像你一般完美的孤儿？”暗影喃喃自语，声音听不出表情，“原来，你喜欢的是我的影子。”
　　“对不起，“他轻声说。
　　“不用道歉啊，和阿维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快乐啊，“她忽然伸了个懒腰，一脸幸福，“哎，美梦做得真好，可惜总有醒来的一天。”
　　“不是梦！”斯维斯猛地抬起头，“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嗯……可是，等说了再见后，我们还可以有关系吗？”暗影双手插在裤兜里，看自己的鞋失神，“要是……等分开以后，你还记得我和你生活过，不是那个你喜欢的人，我……会很高兴的。”她眼圈发红，努力保持语气平和。
　　“想哭吗？”斯维斯心疼地拥住她，“想哭就哭吧，我……起码现在，还可以借你肩膀依靠。“
　　“我答应过你，会变坚强的，“暗影吸了吸鼻子，咧开嘴笑，“等价交换嘛，所以你也要答应我哦！”
　　斯维斯点了点头，右手伸入礼服内侧的袋子，捉出一只家族小徽章，放进她的手心，十指慢慢合拢：“接受吗？“
　　从此以后，我承认你是赫本家的人，无论你在哪里，在哪个时空。
　　“啊，那我也有个礼物，“暗影一拍脑袋，掏了掏裤兜，掏出一块怀表，材料说不上有多华贵，质朴中夹杂精致，银色表链摇曳，“感觉和阿维气质挺般配的，总找不到机会送，还好一直带在身上，”她仰头咧开嘴笑，大有‘快感激我吧‘的意思。
　　斯维斯抬手，一刮她鼻子。
　　“嘿嘿，还有点话，现在不说的话，以后会后悔的吧。”暗影牵起嘴角，红脸搔了搔后脑勺，“我喜欢你哦，阿维。”
　　“谢谢，我也喜欢你。”斯维斯捧起她的脸，印上一个家人的吻，“好好照顾自己，找个自己喜欢的人。”
　　“才、才不要咧！”暗影急急地说，“我会让另一个阿维喜欢上我的！阿维，等我拿到了他的情书，会叫棉花糖转送给你的哦！”她得意洋洋地一笑，忽而表情一变，“哎，你会不会吃自己的醋啊。”
　　“啊？”斯维斯目瞪口呆，差点给呛死。
　　“阿维，你有没有求过婚啊？这么容易就跨下来了，难怪那个我见了你就逃，好好吸取教训吧！“暗影捏捏他的脸，促狭地笑了，“要好好吃饭，才有力气勾搭小姑娘哦。”
　　“我也要去揍科恩，他怎么就把你教成这样了！”斯维斯挥拳假装生气，两人哈哈大笑，空旷的次元中，气氛温暖了不少。
　　棉花糖默默注视两人。
　　它不明白，人类为何如此奇怪，明明如此悲伤，明明不想分开，还要如此坚强，笑着说再见？
　　“如果，如果那个我……他向你告白的话，身边事情再急，也要要耐心听他说完！知道了不？”斯维斯忽然想起那件事，郑重叮咛。
　　“这算前车之鉴吗？哈哈，我记住了，”暗影坏笑着嘟起嘴巴，‘吧’地在斯维斯脸上狠狠亲了一下，看他脸发红错然抬起一只手抚脸的样子，心里更加得意，不愧是另一个我看上的人啊，果然超级可爱，怎么以前就没注意到咧？
　　暗影讪笑着搔搔头，最后使劲儿抱了他一下：“走吧，再不走的话，大概就走不了了。”
　　两人默契对视一眼，一起站在门边上，遥望远方那一片的空白，各怀心事。
　　“阿维，你在笑的吧？”
　　“嗯，当然。”
　　“我也笑哦，这样的告别就不伤心了吧？”
　　“呵呵，这样也对，那么作为男士由我先开始吧，”他半边脸映入白色的边缘，“再见了，暗影。”
　　“再见了，“暗影抬起手擦了擦鼻子，抹掉残余的泪痕，仰头一笑，“阿维……我来了。”